黑暗中,飄飛出一人,朝徐子陵深深一鞠,久久不起。
稍直身軀,便可觀此人膚白如雪,顏容清秀,看上去似乎只是四十來歲的年紀。徐子陵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一眼便可認出他正是大唐國的九五之尊,李問的最高領袖李淵。
李淵他一身便服打扮,不但沒有讓人感到他的身份不適,反突出他尊崇的地位。
寬闊的額頭之下,是濃密的眉毛。下面的雙眼,非但神彩明亮、清澈,而且流露出一種頗為難以形容,似是對某些美好事物特別幢憬和追求的神色。此時,還多了一份真誠的歉疚之間,又似乎還有一些難以壓抑的歡喜。
總之,於那一雙好看的長眼之內,有著百般的情感流露。
他的腰挺直堅定,如輪。
一旦站直,便會顯出他雄偉的體型,更有逼人的氣勢,頗有一份帝皇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的氣度。
正向徐子陵拱手施禮的雙手,纖長穩定,指間沉凝,似乎帶有某種玄奧的手勢,讓他的一舉一動,住讓萬民瞻目,與世間凡夫俗子皆有不同。
雖然表面謙恭,但內裡氣勢卻絲毫不減,整個人散發著非凡魅力。
一問之主,一國之君,確是氣概不凡,自有一種世間之首的風度。
“當了個一國之君,果然有點不一樣了。”徐子陵運起霸刀的刀氣,森森然迫向李淵,以嶽山特有的嗓音冷冷地道:“要嶽山給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行禮嗎?放著一統大業地要事不做,跑來這裡幹什麽?”
“不敢。”李淵低下頭,謙恭地道:“小刀永遠是嶽大哥昔日身邊一起闖蕩一起快意恩仇的小刀,只要嶽大哥不怪小刀當年之錯,小刀巳經感動難言。”
“當年之事,有如鏡花水月。早巳徑過去。”徐子陵忽然一歎,道:“嶽山得不嗔聖僧點化,昔日往事不計早不計於心了。”
“嶽大哥練成換日,斬殺天君席應於前,又重挫晁公錯等三人於後,成就此等不朽威名。小刀真為嶽大哥感到高興。”李淵似乎帶一種莫名的激動,連聲音也微顫起來,道:“十數年不見,嶽大哥風采更勝往昔之時,看著嶽大哥如此神威。小刀真是於心中感到驕傲。”
“可借天下第一刀,仍然是天刀宋缺。”徐子陵哼道:“雖然練成了換日,但是刀意刀神未能盡然融合,天下第一刀之稱號,仍在天刀宋缺之手。”
“嶽大哥雄心再起,定能再發新意,異日必能重挫天刀寧缺,奪得天下第一刀之名。”李淵一看徐子陵的戰意,心中更是激動,覺得練成了換日的嶽山,簡直與往昔更加不同。那種倔強和奮戰到底的戰意,甚至還多了一份自信。看來,不嗔聖僧傳功之事,是為事實。
現在的嶽山,身上的氣息連他也看不出深淺,有如為海,表面水波不揚,可是暗流激湧,讓人無辨深淺。
“在打敗天刀之前,需得以一個人作為磨刀石。”徐子陵聲如刀鋒般割膚生痛,道:“邪王。”
“邪王石之軒!”李淵一聽,即於雙目射出千萬道殺意,冷聲道:“可借此獠一直遊離隱世,若是讓小刀探得他的行蹤,必誓殺之!”
“哼!”徐子陵冷笑連連,道:“邪王就是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認得,你憑什麽殺他?”
“莫非他就在長安之內?”李淵色變,問道。
徐子陵看著這一個做戲的大唐皇帝,差點就沒有問他,昨晚楊公寶庫發生的事,莫非他不知道?
如果不是把楊公寶庫封起來細細搜索,相信也不用把整個長安戒嚴一天。
“有一個叫做裴矩的人,你還記得嗎?”徐子陵冷然而問。
“莫非他就是邪王石之軒?這怎麽可能?”李淵有些額角微汗,一想與裴矩共事多年,而且相交雖然不熟,卻也有公事來往,一聽徐子陵這個假嶽山點明裴矩是邪王石之軒,李淵直覺得心裡發毛。李淵暗暗壓下心底的驚顫,道:“裴矩此人城府極是深沉,性情莫測,可是,說他是邪王石之軒,這太教人難以相信了!”
“說一個更讓你難以相信的。”徐子陵冷冷地道:“影子刺客楊虛彥,是他補天閣的傳人。”
“什麽?”這一個消息,比起裴矩是邪王石之軒的震憾不亞分毫。因為影子刺客是太子李建成的人,李淵不但知道,而且常常極然李建成派出去刺殺其它勢力的高手,他萬萬沒有想到,邪王石之軒竟然在自已的眼皮底下安了這麽一個釘子。
最重要的是,這個影子刺客的刺殺之道超詭異,萬一讓他得寵,不但太子李建成,而且自已也有危險。
“楊虛彥還是前太子楊勇的兒子。”徐子陵一說,李淵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現在開始明白,為什麽邪王石之軒要收楊虛彥做徒弟,更開始明白為什麽要派他來太子李建成的身邊做刺客了。這又是一個顛覆大隋的同樣陰謀,利用楊虛彥的復仇之心,挑撥離間大唐諸位王子關系,然後讓他們相互殘殺,就像以前大隋的楊勇楊廣楊像幾個王子一樣相互殘差,演殺兄試父的慘案。
李淵一想及此,隻覺得遍體生寒。
邪王石之軒,此人實在太陰險,如果他是裴矩,那麽把大隋整個弄得崩浩還不夠,現在又盯了李唐,此人不除,必成搞患。李淵暗暗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嶽山告知,相信自已還會繼續蒙在鼓裡。
“有小刀一日,邪王他別想橫行無忌!”李淵一震身形,暗怒道:“邪王現在何處?”
“邪王化身千萬,說不定就在你地眼皮底下為官!”徐子陵哼道:“本來不想管你的閑事,但是看在秀心的份上,才會出手除去石之軒,讓她心中的遺憾得補。你李唐是否可以一統天下,讓世間太平,止戰息兵,這個嶽山就不多管閑事了!”
“秀心仙子慈悲為世,李淵真是感激萬分。”李淵舉手向天,合十而禮。又朝徐子陵拱手而鞠,道:“嶽大哥肯助小刀除去邪王石之軒,小刀巳徑感動萬分,如何還敢以世間幾事勞煩嶽大哥追求刀道至境之心!”
“你的功力十數年也沒有絲毫進步,定是慣於養尊處優。”徐子陵冷笑道:“你還是回你的皇宮好好做你的皇帝吧!你已經沒有希望追求武學至境了!”
“小刀慚愧!”李淵讓徐子陵一番訓訴,回想,覺得也有幾份道理,不由有些汗顏。
“哼。”徐子陵微怒,轉身欲走。
“嶽大哥行蹤無定,十數年不見,小刀甚念,不如與小刀一起喝酒歡聚?”李淵想打一點感情牌,可是徐子陵卻一拂衣袖。冷道:“有了邪王消息,再來此間,往昔種種,有心即可!”
看著徐子陵虛空淡步而去。李淵久久注視,直到人影盡失。還呆呆地站立在那裡,久久不動。
一個老太監緩緩地走出來,帶一點咳嗽,到李淵的身邊,老啞晦澀地道:“聖上,您出來很久,是該回宮去了。”
“韋公公,聯今晚真的很高興。”李淵望著天空的黑暗,緩緩地道:“今晚的出宮,真是出對了。”
“聖上得見故兄,自應高興,但是此間凶險,還請早早回宮。”那個叫做韋公公的老太監卻咳嗽一下,拘摟著身子道:“世間大亂,聖上正好撥亂反正,顯示文成武德,揚威天下。”
“聽到那個人要來,聯心裡不舒服。”李淵忽然帶一點冷然,道:“韋公公可有辦法?”
“暫時不可他爭種,而且,聖齋處自有應對之法,聖上何用憂心?”韋公公小聲回道:“聖齋來人了,聖上何不與她們相商細節?”
“好。”李淵一聽,即振奮起來了,道:“回宮!”
徐子陵回到沙家大院,溜回去重新做他的神醫莫為,甚至,還趁天沒亮的短短時間,讓赤足精靈出來一起挨著練功。雖然她幾乎一出來就練功,不肯讓徐子陵佔點小便宜,甚至很少說話,不過,能和她的香軀相挨著一起練功,也是徐子陵覺得非常滿意的一件事。
經過在李淵面前裝成嶽山也不露破綻,徐子陵非常具有信心,化妝成神醫莫為也能瞞過他。
嶽山與李淵如此熟悉,尚能讓徐子陵騙過,何況一個根本不認識的神醫莫為?
現在身份懷疑,沒有人會懷疑神醫莫為是華夏軍之主徐子陵,因為在神醫莫為尚在沙家與太子的守衛和齊王的使者交談之時,華夏軍之主正打開楊公寶庫進入奪寶。
神醫莫為在眾人的監視之下,一直於房中不曾出來,可是華夏軍之主的徐子陵卻在楊公寶庫裡大戰。
後來邪王出現,與華夏軍之主的大戰不知如何,可是,楊公寶庫的崩塌卻顯示出,兩人的大戰必定驚天動地,只是兩人不知死活如何,讓知情人猜估不斷。
為了引開神醫莫為的視線,徐子陵還特別用了一個馬賊雍秦的身份。
這一樣,別人可能會懷疑這個馬賊雍秦是徐子陵,可是神醫莫為,卻是安全的。
相信等過了宮中也許會有什麽大醫士宮中禦醫之類在李淵暗地授意之下的刁難之後,徐子陵這個神醫莫為的身份,即會在李唐隨意而用,再無懷疑。
而且,再遲一些,華夏軍就會派出使者團,到時視線又會由個人轉到勢力之戰。
由楊公寶庫轉到榮譽之戰,馬球。
還有與李秀寧的婚事聯姻結親之類,到時,神醫莫為會漸漸淡出眾人視線,到時再借口抽離,李淵想必也無可奈何。徐子陵所做種種,無非都是想世人對自已瞻目,密切關注於李唐長安這裡,而對華夏軍飛騎向西歐的征戰大軍忽略掉。
就算知道,也必須是過後,而不是在行進的過程之中。
徐子陵把自已置身於長安,最重要的目地,就是引發大事端,讓世人瞻目自已,保護華夏的西征軍不讓世人發現,保護自已騷撫西歐的秘密不讓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