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虛彥牙關一軟,整個人差點沒有昏迷過去,一股無法抗禦的巨力就像山一般重壓在他的脊梁之上,壓得他的脊梁骨格格發響,兩脅的肋骨,也幾乎在破體而出……一股巨力震憾著他的五髒六腑,強蠻之極的魔氣瘋狂地湧入,衝擊著他的身體,所到之處,盡是一片血海。
楊虛彥大吼,可惜聲音還來不及發出來,衝出來的就是一道血箭。
他如指如劍,將空中懸浮的那把黑劍一引,飛刺向那個魔面怪人的小腹。在這一個時候,他仍然有反擊的能力,他的另一隻手,烏黑如墨,晶瑩如玉,重重地印向那個魔面怪人的胸膛。
魔面怪人輕哼了一下,一腳踢出,踢在楊虛彥的黑劍之上,雙掌一格,接住了楊虛彥印出來的墨掌。那把黑劍出奇的鋒利,無聲無息地將魔面怪人的小腿刺穿,可是未等楊虛彥收劍,那個魔面怪人竟然用腿上的肌肉夾住了楊虛彥的黑劍。
在楊虛彥一收之力相助之下,在楊虛彥另一隻墨掌的重擊之下,魔面怪人整個人忽然倒懸了過來,整個人都翻了一個身,變成頭下腳上。
他的另一隻腳,如月,倒掛。
那隻腳帶著一股破碎虛空般的力量,在楊虛彥的兩腿之間極速倒掛向上。楊虛彥在這一刹那,忽然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麽東西碎裂了。
楊虛彥狂吼,可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急急棄劍,順勢在那一腳的倒掛之力的相助之下,化成一道極速的黑色閃電,倒噴出一道長長的血箭,阻擊住窮追而來的魔面怪人,身形一晃,在小樹林裡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地上有長長的一條血路,一路揮灑遠去,去至沒有林中深處。
魔面怪人身形一個盤旋,忽然停了下來,並向白衣麗人擺擺手,道:“雁兒,不要追了。”
“子陵,你怎麽啦?你是不是傷得厲害啊?”白衣麗人是沈落雁,而魔面怪人自然就是徐子陵了。沈落雁擔心地飛過來,仔細地察看著徐子陵的傷勢,一邊急急掏出絹布給他擦掉血汙,又輕輕地用白紗包扎上幾處傷口。
“我沒事。”徐子陵摘下天魔面具,收好,微笑道:“傷口都很淺,只是覺得可惜……如此條件,如此重創之下,還是讓他逃了。”
“影子刺客楊虛彥又豈是浪得虛名之人。”沈落雁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想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你真打,否則你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能把他打跑。你雖然沒有出全力,可是我想他也有保留,如果你用上那‘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也殺他不死,這一個插贓嫁禍之計,就完全失敗了。”
“我是很想殺了他。”徐子陵點點頭道:“可是他不跟我拚命,一心要逃,我現在還真殺他不得。用上我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也許還可以多砍掉他的一隻手臂之類,可是絕對無法殺得了他,他那種‘幻魔身法’實在太快了。”
“你不是傷了他嗎?”沈落雁查看一下地上的血汙,又想了想道:“看來他傷得不輕,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像你所期待的那樣,把他的那個也廢掉了……你這個人壞死了,怎麽專門喜歡傷人的那個要害啊?”
“我不是喜歡,而是有那種必要。”徐子陵解釋道:“所謂斬草除根,我日後殺了他,難保他沒有什麽後人搞亂的,可是如果我把他廢了,他還會有後人嗎?而且日後斬殺他時,如果看見他的後代怎麽辦?你總會相信我能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吧?所以,為了日後不麻煩,我才會廢掉他們的要害!”
“我看你是嫉妒別人會搶走你心中的什麽女人!”沈落雁不相信徐子陵的辯解,振振有詞地道:“你把他們廢了,就不怕這樣的強有力對手搶走你的女人或者打你的女人什麽鬼主意了!”
“……”徐子陵無語。
“現在怎麽辦?”沈落雁一看說中了幾分徐子陵的心事,不由有些得意地道:“現在馬上回去再假裝這一個影子刺客來搞亂嗎?”
“不。”徐子陵搖搖頭道:“明晚吧!今晚要讓李密那個老甲魚好好地嚇上一晚,我得讓他試試白操心是什麽滋味。可惜沒能順利把楊虛彥完全閹成一個太監,否則這一次的計劃就更加完美了。”
“你不是傷了他的……”沈落雁帶點羞意地道:“我明明看見你在他那下面狠狠地倒掛了一腳啊!”
“我只打碎一個蛋蛋。”徐子陵帶點失望地道:“要知道,男人那裡可是有兩個的,等那個楊虛彥傷勢好了之後,也許另一個還能用。所以,我才會覺得不夠完美。下一次,下一次拚了什麽條件,也非要把他最後一個蛋蛋踢爆不可!”
“不要說……”沈落雁羞紅著臉大叫道:“你壞死了,你就不能不說那麽清楚嗎?人家可是一個女孩子!”
“可是,你不是又摸過又親過了我的嗎?”徐子陵壞笑道:“說一下什麽好害羞的!”
“壞蛋!”沈落雁臉紅如潮,她撲到徐子陵的懷裡,衝著徐子陵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睛裡潮濕得盡是春水汪汪,羞不自勝地道:“你怎同…再說…人家那時不是情動了嘛……總之,不準你再說。要不然,下次再也不親你了……”
“我不說。”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親好了。”
他一把摟住懷中的軟綿綿的玉人,重重地把唇印上去,星雨點般地親著她的嬌顏,最後自那微微綻開一絲小縫的紅唇之內,悄悄地突進去,一下子把那條小紅鯉抓住,把它吻翻,然後盡情地吮吸著那裡面甜美的仙泉靈液。
沈落雁的雙手,不然什麽時候就已經環繞在徐子陵的頭頸之上。
徐子陵回到大龍頭府,天色已經大亮。
屠叔方坐在徐子陵那間小柴房等著他回來,神色黯然。
“怎麽啦?”徐子陵問:“老屠,幾天不見,怎麽愁容滿面的?就算喝不到十八年陳的女兒紅,也用不著苦著臉坐在我這裡發呆吧?到底是什麽事讓屠大總管這麽煩心呢?”
“我跟大龍頭說過了。”屠叔方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我跟他已經再三暗示過了,可惜他一點兒也聽不進去!昨晚還找到我,讓我把大小姐帶走,他看來是決心跟李密死拚到底了。你看,他還把這一個東西交給了我,說如果他萬一出了事,就把這一個東西給河北的竇建德,讓竇建德日後想辦法報仇。”
屠叔方掏出了一個龍紋戒指,拋給徐子陵道:“這個東西還是由你日後有機會交給竇建德吧!也許等你來做,事情會容易些。”
“你這是整一個大麻煩給我!”徐子陵雖然口如此地說,可是也收下了那隻龍紋戒指。
“對於你,我老屠沒有二話的。”屠叔方看了徐子陵收下戒指,不由也有些高興,臉上的黯然之色退了不少,站起來,用厚實的大手拍打一下徐子陵的肩膀道:“大小姐現在不知道,日後相信也一定願意交給你去做這件事的。竇建德就算跟大龍頭有再過命的交情,相信也不會給大龍頭報仇的,要我老屠來說,不如找你這一個假冒的‘影子刺客’更加爽快些,也有用些。”
“可別!”徐子陵急忙擺手道:“我可不想擔什麽責任!李密我會盡量玩殘他,戒指我也會幫你去給竇建德,不過別的我可沒有答應你,你別指望我!我現在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現在不行。”屠叔方笑笑道:“那日後有機會再答應總行了吧?”
“那日後再算吧!”徐子陵也用力擂了屠叔方的肩頭一拳道:“有你這樣的部屬,卻不知道用人,翟讓他真是瞎眼了。老屠,問你個事,假如有一天我有事找你幫忙,你會不會幫我?”
“只要你開口。”屠叔方哈哈大笑道:“你不說,我也想找你要點事做做!等遲些日子,大小姐安頓好了之後,我帶我管著的那一大班小子去找你吧!相信他們也能派上一點點用場的,雖然比想你的那些精英來說差得遠,可是在戰場之中撿撿死雞之類的活還是可以的。”
“很好。”徐子陵大喜道:“有你老屠加入,我又長一分力量了。大總管雖然沒你的份,可是日後就請你當大家的大教官好了,你負責訓練他們一些武功和軍紀上的東西,怎麽樣?”
“這是我最有興趣也拿手的。”屠叔方重重點頭道:“聽你的,就乾這個,要乾別的還不會呢!”
“老屠,感激的話我也不說了。”徐子陵掏出一個酒壇子,拍開泥封,仰著脖子痛飲了一大口,擦拭一下嘴角,把酒遞過去給眼睛發光的屠叔方, 道:“日後大家有水喝水,有酒喝酒。我說的。”
“這…這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屠叔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酒香撲鼻,沁人肺腑,大喜道:“你說的我可記住了,我老屠可是很容易相信人的,你別哄我開心才好!哇……人生得此一美酒,夫複何求!哎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不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
“不是。”徐子陵大笑道:“我又有沒有出嫁的女兒,怎麽有埋在梅花樹下十八年之久的女兒紅?那個女兒紅是我去喝別人喜酒時順手牽羊偷的,哪裡會有一壇?只有幾小杯,之前早就喝光了,上次用作佐酒幾不過是剩下的最後幾滴,哪裡還有什麽女兒紅?要有,還不早讓你給討喝了!這是花雕!在地窖裡藏了足足十年以上的花雕,是我花五百多兩銀子在一個酒莊老板那裡強買過來的。”
“全歸我了。”屠叔方喝了一口,覺得通體舒透,解讒之極,於是把心一橫,決定一個人獨霸獨享了。他用的方法是,三十六計之中最上的計策,走人。
他抱著那一小壇酒迅速溜人,速度簡直比受傷逃命的楊虛彥那幻魔身法還要快。
“……”徐子陵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