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宇文化及的重拳在徐子陵的身後爆開了大片的地面,可惜徐子陵一點事也沒有,因為他那奧妙的‘太極拳’又一次將宇文化及那毀天滅地的拳勁引開,讓它渲瀉在自己身後的地面之上。大地因為宇文化及的怒氣和功力震憾不已,地面裂開如蜘蛛網一般的裂痕,一直延伸到十數丈外神色緊張的白衣女子腳下。
徐子陵迎著近在咫尺的宇文化及,一頭撼上去,他的額門,在宇文化及的鼻子上重重地對撼在一起。
宇文化及根本就不躲避,雖然鼻子鮮血長流,可是像個瘋子般不避不讓,雙拳暴風驟雨般亂擊徐子陵的身體,就如徐子陵那雙拳頭也星雨點般狂揍著他自己一般。
兩個人一點招式也沒有用,完全就像街邊小混混打架一般,全憑一股氣血之勇。
宇文化及的功力遠在徐子陵之上,而且身體原來也幾乎沒有受過傷,所以,他有拚的理由和可能。可是徐子陵不同,他先是受白衣女子的劍創未愈,又功力遠不及宇文化及深厚,如果不用神奇奧妙的‘太極拳’來防禦,而是用這種蠻牛打法來和宇文化及拚命,顯然非常的不智。
可是徐子陵喜歡。
他根本就不後退一步,宇文化及在他身上重轟一拳,他也還回一擊;宇文化及轟他的頭,他也揍宇文化及的臉;宇文化及轟他的胸膛,他也揍宇文化及的小腹;兩個人‘嘭嘭嘭嘭……’地打個沒完沒了,邊上團團轉的白衣女子插不進手,她看得急得差點沒有掉下淚來,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個人正抱著,滾在地面上的血水裡,泥汙裡,他們一時間一個人翻身上來狠揍另一個幾下,又一下子間另一個人翻倒回敬數拳,兩個人舍生忘死,狠狠地向對方飽以老拳,兩個人打來打去,全是血氣之勇的鬥氣打法,活像兩個大傻瓜,可是就是這種打法,白衣女子第一次頭疼起來。
她想幫忙,可是插不進手。
她總不能也跟他們滾打在一塊吧?
兩個人的衣服完全撕毀,赤著身子,身下僅僅有一條牛頭短褲。他們的身上渾身鮮血和著汙泥,兩個人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可是他們還咬牙切齒,喘著粗氣,血紅著眼睛,恨不得將對方活生生地吞掉。
徐子陵雖然功力不及,雖然傷重未愈,可是韌力驚人,他一次次讓宇文化及重拳倒地,可是馬上就翻了起來再戰,雖然渾身浴血,遍體鱗傷,可是狠勁依然,招招到肉,打得宇文化及痛不欲生。宇文化及一輩子也沒有這麽狼狽過,也沒有如此憤怒過,更沒有如此痛苦過,他需要發泄,如果不殺死面前這一個年青人,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安睡。
他太有心機了,他太可怕了,他太狠毒了……
總之,他必須死!
宇文化及不敢遠離徐子陵的身軀,因為他害怕徐子陵那種神奇的‘太極拳’,那種玄妙的功法可以讓他最大功力的拳頭完全落空,就得對著天空揮拳一樣不實,甚至難受,他不能讓他有機會使出那種拳法,否則必敗無疑。他隻能用這種方法,就算自己也慘遭對方的痛擊,可是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果他敢遠離徐子陵身體一點點,就算那個徐子陵不使用‘太極拳’,邊上那個虎視眈眈的白衣女子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殺了面前這個年青人,再殺掉那個女子,最後撿回《長生訣》,這就是宇文化及的打算。
可是徐子陵的耐力卻讓宇文化及越打越心驚,面前這一個小子簡直就是一個打不死,他的身體不知是什麽做的,無論怎麽打也沒有用。相反,他拳頭上那些古怪的氣勁就讓人痛苦非常,雖然並不強大,可是一絲絲的侵入,竟然在自己的經脈裡久久不能消散,還直往裡鑽,痛得錐心刺骨。
“啊……”宇文化及再也受不了徐子陵那種下三濫的攻擊,他不試過不知道,原來人體還有那麽多地方是可以令人那麽痛苦的。那個可恨的小子也一點沒有武者的尊嚴,他什麽招式都敢用,挖眼,鎖喉,撩陰,插耳,咬手,拔發,根本就沒有一絲高手的風度存在。
他的招式雖然下流,可是出奇地有效,宇文化及作為一個試驗者,比誰都清楚。
宇文化及大吼一聲,震開徐子陵,在地上連打幾個滾,躲開白衣女子閃電般襲來的劍,虎臂一抄,將摔在血泥裡的《長生訣》搶在手裡,再悲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烏光迅速消失在遠方……白衣女子想追,可是更關心地上那個躺倒在泥汙裡不知死活的徐子陵。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俯下身去,將半個陷在泥土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徐子陵拉出來,看了看徐子陵,發現他氣若遊絲,雙目無神,嘴唇抽動幾下,似乎想說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她又猶豫一下,後來乾脆將汙穢的徐子陵抱起來,雖然泥汙血跡染得她一身白衣斑斑,可是她卻也顧不得許多,她找了一個乾淨的草地,將他好好地放下來,然後雙掌對著他舒送真氣……
可是未等她開始舒送真氣,徐子陵忽然爬了起來,差一點沒有嚇得白衣女子小心肝跳了出來。
“你想幹什麽?”徐子陵的眼睛一下子回復了原來那種平靜又冷漠的神態,他帶點奇怪地問。
“你……你不是受了重傷嗎?”白衣女子驚訝得簡直說不出話來,她指著徐子陵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你是怎麽回事啊?你明明就快要死了的……怎麽一下子好了?”
“誰快要死了啊?”徐子陵鬱悶地道:“那是裝出來給那個宇文化及看的好不好?你有點腦子行不行?我要是打不過那個宇文化及會跟他鬥牛嗎?我那樣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明白嗎?你不要自作聰明,我的事不用你管,也輪不到你管……剛才,你向那個宇文化及出什麽手啊?我叫你出手了嗎?我讓你幫我了嗎?”
“你!”白衣女子差點沒有氣得跳腳,可是她知道跟徐子陵吵是最不智的,她馬上就轉換了話題,帶點好奇地問道:“你打得過那個宇文化及,你為什麽讓他跑了?你為什麽不乾掉他?還有,你之前那樣做到底有什麽用?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說了,我那樣做有我的道理的。”徐子陵沒好氣地道。
他在地面上四處地尋找,白衣女子看了半天,才知道他在找宇文化及掉下來的金銀,還有他們那些部下身上的東西,她又一次看見徐子陵這種可笑又可怕的舉動了,不過這一回,她沒有嘔意,反倒有些同情。
他自己肯定衣食無憂的,因為他絕對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可是他為什麽要撿死人的錢呢?很簡單,那就是為了他心中那個願望,為了完成別人的遺願,一次次在死屍堆裡翻弄,白衣女子不但有些同情,還有些感動。
雖然,這一個家夥揚言日後要征服自己的國家和族人。
徐子陵撿完錢,再熟行熟路地跑到一條小溪裡脫光光跳下去洗個乾淨,大膽得簡直沒有一點儒家君子守禮之風那種想法,真是不敢相信他是一個儒家教育和影響下長大的中原人。
白衣女子現在更好奇了,她好奇的不是徐子陵的身體,不是他身體神奇的愈傷速度,不是他智計驚天的腦袋,不是他深藏不露的驚人實力,也不是那些叫‘八極拳’和‘太極拳’的神奇功法,而是另一樣東西。這一樣東西是看不見的,可是絕對存在,就在那個徐子陵的身上。
她親眼看見徐子陵不知自那裡變出一套衣服,穿得身上,又將那些金銀洗淨血汙,然後變沒。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是用什麽仙術或者寶貝做到這一種神乎其神的行為的呢?那些衣服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那些金銀銅錢又變哪裡去了呢?
她不明白。
所以決定問個明白。
她沒有直接問,因為她覺得徐子陵不會那樣輕易就告訴她,所以,她換了一個輕松一點的問題。她在溪邊洗了下小手,又用水敷了一下自己的面頰,輕輕地摸了一下徐子陵先前打過的地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溪水裡抓魚的徐子陵一眼,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之瞳忽閃了兩下,一邊用水輕輕洗滌著身上的汙跡,一邊隨意地問道:“我有東西問你,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徐子陵站在溪水中, 皺著眉頭道:“你連一句完全的話也不會說嗎?沒頭沒腦的誰聽得明白啊?”
“就是你為什麽要殺掉那些士兵!”白衣女子解釋道。
“因為他們是那個宇文化及的心血。”徐子陵想了一下,搖搖頭道:“而且,他們為虎作倀,成為了宇文化及的忠狗,殘殺同胞,死有余辜!”
“哪你是用什麽殺掉他們的?”白衣女子又問道:“那個會爆炸開來會發出巨響的東西是什麽?”
“一種極其簡單的土製炸藥。”徐子陵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沉吟了一會道:“說了你也不明白,白說,就是黑火藥,你聽說過才奇怪呢!反正是會爆炸的,可以用來炸死一定范圍內的普通人,或者強一點的人,要是以宇文化及那種高手沒什麽用,最多也就是炸得氣血翻騰破點皮毛,如果讓他注意了,說不定還炸不中。那個火引如果想沒有聲音,不引人注意,就得做成慢慢地燃燒的,那個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你是什麽時候放在他們身上的呢?”白衣女子更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