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怪人來了。
閃電般射來,他的一隻手,穿過兩人短短的空間,重重地掌印在宇文成都的背上。
等宇文成都雙劍破網而出,怒嚎著射向天空的時候,那個怪人甚至已經在宇文成都的兩肋各用手指破開了十個小洞。如果不是宇文化及輕功不錯,反應一流,相信他已經讓那個怪人雙手撕掉了他的肋骨,掏空了他的胸膛。
一把巨大大重刃破空急襲而至,由下及上,帶著一股急嘯,讓空中翻旋急急躲過的宇文成都驚出了一身大汗。死亡離他只有半寸不到的地方擦身而過,宇文成都這一輩子還沒有那麽接近過死亡,他嚇得不輕。可是他來不及感受更多的驚嚇,他發現頭頂上有人。
那個怪人。
那個怪人竟然和他射出的重刃同樣的速度到達了宇文成都的頭頂,他的手如五丁開山,雷霆萬鈞般,重重地轟在宇文成都的後脊梁之上,讓宇文成都有如雷殛般隕落墜地。
他整個人半陷入地,口鼻間鮮血汩汩而出,五髒翻江倒海,內息亂成一團糟,他忽然有點絕望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可能是那個怪人的對手。
如果一早不是讓他恐怕得三魂不見了七魄,不是次次都是被動挨打的話,他最少也能跟那個怪人打上好一會的,或許逃命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可是現在,他完全失去先機。先是在逃到空中時被襲,接著讓那個怪人用重刃嚇得跌進他的陷阱裡,讓那網吊起來,被他所傷,最後還……如果一開始不嚇得拚命逃就好了,那麽最少也不會有現在的慘敗。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他看見那個怪人在空中接回了他的重刃,重新勢不可擋地狂砍下來,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這一個怪人實在太可怕了,自己處處讓他算計,現在連命也讓他算掉了,卻連他是誰也不知道,真是冤!
一個黑影自樹林裡射出來,衝向那個天空中的怪人。
他帶來一股極其冰寒的氣勁,將整一大片的天空都凝成了就如冰天雪地般寒冷,他伸出一隻冒著絲絲寒氣的手掌,向那個怪人襲去。那個怪人忽然驚叫一聲,連那把巨大的重斬刃也扔掉了,整一個人如天空的流火般急射而下。
黑影一襲不中,馬上急追而下,另一隻重掌也凝滿冰霜,重印而下。
出奇的是,那個來襲的這一隻手掌之上,只有四指的手指,那個大拇指,似乎剛剛折斷不久,上面還凝著帶血的冰霜,其豔如花。
這時在地面上的宇文成都,又驚又喜,他喜的是來人才是真正的宇文仕,他並沒有拋下自己,一個人獨身逃走。他不但沒有走,而且還回來救援自己。
驚的卻是別的。
他在地面之上,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怪人眼睛的變化,那個怪人的眼睛在一刹那,忽然變成了血紅之色,就像傳說中的地獄血池,專門用來煮沸罪人的地獄血池。那個怪人一定有陰謀,現在的宇文成都很明白這一點,可是他來不及張口提醒,那個怪人已經反擊了。
他在空中竟然可以遊魚般一旋一滑,躲過宇文仕的重掌,在絲毫之間,同時張開雙臂,像一隻大鳥展翼高飛般掠空而起,在宇文仕擊出第二掌之後,他整個人已經位於宇文仕之上了。他雙臂一收,合起一個巨大的錘形,威勢有如五丁開山,重擊而下。
宇文仕拚盡全力,雙掌翻飛,全力一拚。
“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宇文仕的身體先是在空中呆滯了一下,然後有如一支離弦之矢般倒射向地面。
那個怪人則不,那個怪人身形一旋,頭下腳上的他忽然急速地變得頭上腳下,立於空中。那雙腳快如星火彈跳,在立於空中之前,竟然追上了倒射而下的宇文仕,那一雙腳重重地踏在宇文仕的頭頂之上。
宇文仕慘叫一聲,整個頭部包裹的黑巾片片爆飛,七竅之內鮮血狂射,須發脫落飛散,他的整一塊頭頂骨,都微微陷凹下去一小片。他比原來倒射的速度更快數倍地倒插入地,深深陷入大地之內。
宇文成都現在明白了。
原來那一個怪人,從一開始想格殺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宇文仕,他無法將他截殺掉,可是他將自己留住了,他用計戲弄虐殺自己,讓宇文仕禁不住跳出來襲擊他,可是他卻早早布下了詭計等著宇文仕的上當。這一個人太可怕了,他不是人,他簡直不是一個人。
宇文成都心中低吼一聲,不管天空的怪人正向他慢慢飄下,馬上衝過去,一把將不知生死的宇文仕自地裡抽出來,用盡他平生最大的潛能,燃盡他所能透支的極限,他將全身的功力爆發到極至,盡管重傷之後這樣的透支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對他的身體損害嚴重,可是宇文成都根本不顧得這些了。
還有什麽,會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逃,只要還有一絲的希望,只要還有一絲的氣力,那也要逃出去。
那個怪人緩緩地飄下來,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撿起宇文成都拋下不顧的雙短刃和宇文仕的斷指,點點頭,忽然詭笑道:“宇文成都,你的劍還沒有沾上血,就讓我幫你做到一件讓你們宇文家頭疼的事吧!香玉山,你這個還未閹割的小太監,老子來幫你淨身了!”
彭城,翠碧樓的內廳密室裡,*暗淡,兩人對坐。
香貴和香玉山兩個人都一語不發,兩個人對坐著,都面如死灰,他們的面前各擺著一杯酒,可是誰也沒有心情拿起來喝一口。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
燈芯忽然‘卟’地爆了一下,兩個人都大驚失色,同時跳起來四處察看,可是忙乎半天,卻只是發現虛驚一場,只是那個燈芯讓燈油爆了一下,根本就沒有人。白豬一般的香貴為了掩飾失態,坐了下來,微帶尷尬地端起酒杯,淡淡地一沾唇,以掩剛才的失態。
香玉山則不,他仔細地搜查所有可疑的地方,就差一點沒有沒有把腳下這一片地面翻過來看看有沒有人躲著。
找不到。
沒有人。
香玉山擦了一大把汗,跌坐回椅子上,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樣沒法過下去了,到底宇文家的報復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完結?誰也不知道。阿爹,不如我們走吧,離開彭城……”
“你一出門口。”香貴冷笑道:“就會讓宇文家的人搬掉你的腦袋,一個時辰就用冰玄功殺了和我同樣的三大高手之二,又殺了幫裡十幾名好手,你以為你這點微薄的功夫能逃得到哪裡去?連大當家蕭銑也乖乖地躲了起來,你敢出去捋他們的虎須?”
“那怎麽辦?”香玉山苦惱地道:“現在這樣不是辦法啊!說不定宇文家的宇文仕和宇文成都就摸上門來乾掉我們兩父子了。誰會想到,他們與三當家有勾結的,現在三當家死了,他們宇文家的第三高手宇文仕和宇文成都馬上就來到彭城報復。現在是第三高手,遲些可能是第一高手宇文化及,我們根本鬥他們大閥不過,難道就天天這樣坐著等死不成?他們根本就沒有人性,看來不殺光我們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宇文家的第一高手不會來了。”一個黑影忽然自門外滑了進來,他手持兩把短劍,目光如冰,冷冷地看著香貴和香玉山,就像獵物看見了兩個落在陷阱之中的獵物。那個人只看了兩人一眼,就抬頭向天,雙手交叉於胸前,傲然地道:“因為我來了。”
“你是……”香貴一看,大驚失色,低吼道:“你是宇文成都!我認得你的鴛鴦雙刃!”
“既然如此,那還不快快自裁!”黑影哼道:“我數到十,如果你們不自裁,我就將你們零碎掉。如果你敢願意用你們那低能的武功反抗,我也不反對,只是我們宇文家的狗很喜歡吃肉,想必也不會反感你們兩頭臭豬的肥肉。”
“請您饒恕我們兩父子。”那個白豬一般的香貴全身顫抖個不停,跪下連連叩頭道:“請大人饒了小人一命啊!小人一定做牛做馬給大人效勞的,請大人留下小人的狗命,小人一定給大人當好一條狗!大人讓小人咬誰就咬誰,想讓小人吠就吠,大人你聽,汪,汪汪……汪汪汪!小人是大人的一條狗,大人請收下小人罷!”
“你,你也叫兩聲聽聽!”那個高大的蒙面黑影一指嚇傻了的香玉山,道:“你嚇傻了是不是?還不給老子跪下?向老子磕頭,學狗叫,叫到老子心裡舒服再說!”
“我不會跪的。”那個面色蒼白的香玉山忽然笑了,笑得就像一個小狐狸。
“你說什麽?”那個高大的黑影吼道:“老子馬上就宰掉你這個小王八蛋……”
“不, 不不不。”那個香玉山得意打斷高大黑影的話道:“你宰不了我。因為太遲了!你明白嗎?太遲了!”
“什麽太遲了?”高大黑影聽得一頭霧水的。
“他是說,你動手得太遲了。”那個香貴也笑嘻嘻地自地上爬起來,還很輕松地拍拍他錦衣上的泥塵和皺折,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的驚恐和害怕,他那肥肉橫生的胖臉笑得肥肉亂顫地對著高大黑影道:“如果你一進門就動手,也許來得及,可是現在……已經太遲了!”
“你們弄鬼?”那個高大黑影暗暗運氣一試,大吼道:“是迷煙!你們竟然便用了迷煙!你們好奸詐……”
“不要你是宇文家的人,我們就會怕你!”香玉山得意洋洋地道:“只要你變成一具死屍,又有誰知道是我們乾的呢?我們可以嫁禍給別人,也可以做出各式各樣的死法誤導你的族人,甚至可以讓你的屍體永遠消失於人世,我們有的是辦法!你不要以為你是宇文成都,我們就會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