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一個頭髮輸得油光發亮、體態有點臃腫的中年人拿著傳真，口中吐出這兩個字。他就是當前中國足協的副主席羅世。

　你可千萬不要被前面的那個“副”字給迷惑了，以為他僅僅是個輔助性的人物，事實上，他就是當今“可愛”的中國足球的掌門人！

　他搖了搖頭:“這根本不是理由！我看是他不想為國家隊效力。”

　他的話不無根據，此時歐洲各大聯賽已經全部結束，俱樂部沒可能會拒絕放人去參加國家隊的比賽，如果這個時候有哪些球員拒召的話，那原因無疑只有一個:球員本身根本無意國家隊！

　參加國家隊與其說是球員對國家的一種義務，倒不如說是一種球員對自身的一種責任。參加?無可厚非，為國效力;不參加?可以，法律上並沒規定球員有參加國家隊的義務，既然法律沒規定，那足協就無法強迫球員參加，再者，強扭的瓜不甜，至少表面上足協不會如此小氣。

　但，如此一來，該球員以後跟國家隊恐怕是要成為兩條平行線了。而且，外界的輿論也將使他從今以後背上“自私自利”、“沒有愛國心”等罪名，這已經是有據可查的了，第一個登陸美國NBA的中國籃球運動員王郅就因為拒絕了國家隊的召喚而導致他在國內的聲名一落千丈。

　那麽，華凡這次拒絕了國家隊的召喚會不會讓他成為“足球界的王郅”呢?答案其實不難猜測。先不說別人，至少中國足協就不這麽認為。因為華凡跟王郅有著根本性的不同，單單從兩人拒召的背景上，世青賽決賽點球大戰射飛點球直接導致已隊痛失冠軍、國內聯賽因為裁判問題宣布掛靴、歐洲聯賽拚盡全力贏了幾乎不可戰勝的對手結局卻是降級……這一切本是糟糕至極的悲情遭遇卻都讓華凡在國內

　享有極高的人氣，很多球迷甚至把華凡稱為是“中國的巴喬”。

　這一切，都是王郅所沒有的，而這樣的一個球員，有可能因為拒絕足協的征召令而失去國內球迷的支持嗎?更何況，目前的國家隊的表現也愈來愈讓球迷不滿，而足協也愈來愈讓人失望。

　“這是在向我們示威！”羅世把煙頭往不知道用什麽做成的煙灰缸用力按了下去。

　“……”南剛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示威?或許是吧。不過，他示威的原因難道不比他示威來得重要?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球員、一個如此年輕就隻身闖蕩歐洲的少年球員，他為什麽會作出這種連老資格球員都不敢輕易作出的決定?難道追究這些的原因不是更重要的?有哪位球員不時刻渴望著自己能披上自己國家的戰袍為國爭光?南剛心下想道。

　“裡維拉知道了嗎?”想了許久，羅世忽然問道。

　“還不知道，華凡的傳真剛到不久，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那好，通知他華凡不會參賽，叫他以目前的隊員參加比賽，不要對華凡再抱什麽幻想了。足球也不是一個人踢的，整體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南剛澀澀的回答，足球確實是整體的運動，可是，整體難道不是由個體構成的嗎?

　南剛此時心下暗暗叫苦。裡維拉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對華凡抱著極大的希望，而自己好死不死在之前也跟他承諾所有海歸球員屆時將肯定全部到位的承諾。他當時的根據也是歐洲聯賽已經全部結束，只要俱樂部方面沒有問題，那球員本身該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

　※※※

　“什麽?華不能來?”當南剛把消息通知了裡維拉的時候，老頭子差點沒跟南剛拳頭相向。

　正如南剛之前想的，裡維拉可是對華凡抱著極大的希望，在他的計劃中，華凡將是自己陣容中一個絕對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在利茲聯的表現甚至讓裡維拉連聲驚呼自己找到了解決中國隊進攻乏力問題的人了，而他也不止一次的在腦海中構思以華凡為核心的陣容，但現在……

　“為什麽?你不是給我承諾過所有旅歐球員將全部到位嗎?”老頭子質問道，下巴幾根稀稀拉拉的胡子居然也跟著一跳一跳的，老頭子的激動顯而易見。

　“……我們也沒有想到華凡會拒絕國家隊的召喚。”早就料到這一切的南剛無奈的回答。

　“拒絕?你們中國人不是最崇尚為國效力的嗎?為什麽他會拒絕?”老頭子有點氣急敗壞了。

　“……”南剛本想告訴他上次國家隊還剛剛把華凡開除出去時你還不也是一樣裝著很無所謂的事，但想到裡維拉畢竟是外國人，所以沒說出口。

　“罷了罷了，只是看來陣容要作出一些調整了。哦不，見鬼，是徹底調整……”老頭子見南剛的樣子也知道他也是無可奈何，更何況現在事已成定局。自己也冷靜了下來，可是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那個陣容，心下又有些不甘，“該死，如果華能來的話，那本是件相當完美的事……”

　※※※

　“終於要回家了……”在飛機上，一身休閑裝的華凡高舉著雙手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怎麽?你很想家嗎?或者是想的是……某人?”坐在他身邊的朱麗帶著一絲捉弄的意味微笑著說道。

　“嘿嘿，都想。而且，麗姐，你走的時候我也偶爾想你哦。”華凡嬉皮笑臉的說道。

　“少來套近乎。我發覺你可是愈來愈會油嘴滑舌了。”朱麗白了他一眼，嗔道。

　“嘿嘿，還不都是跟您這位大經紀人學的。”

　“我可沒教你這個，不要賴到我身上，對了，回去後有什麽打算?”

　“打算?沒有！我現在隻想著回家後要怎麽玩……”華凡答道。

　“玩?”乍一聽這個字眼，朱麗楞了一下，是啊，華凡才十七歲，在他這個年齡，本該是正是“玩”的時候，而他卻已經是在異國他鄉為自己的夢想在奮鬥。這樣的人生對於華凡來說，真不知道是上天對他的恩賜還是考驗。況且……

　“你只有一周的假期。”朱麗突然對華凡說道。

　“什麽?”華凡對朱麗的話有點疑惑，“我不是有將近一個月的假期嗎?我又不去國家隊。”

　一聽華凡說到國家隊，朱麗不由得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要求你於9月10日前回國參加2018年德國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當華凡看到這裡的時候，他沒有再看下去，握著紙張的手輕輕一縮，手中的紙張頓時成了一團紙團，一團毫無用處的廢紙。

　“阿凡，你……不準備去國家隊?”看著華凡的舉動，雖然早有預感，但朱麗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華凡沒有回答她，手一甩，紙團劃著一條美麗的弧線掉進牆角的垃圾桶，就象華凡在比賽場上的傳中那樣準。

　“阿凡，你真的不準備……”朱麗正想再說些什麽，她知道，一個球員沒有“合理理由”而拒絕國家隊召喚會有什麽後果。但此時華凡打斷了她的話。

　“麗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現在，我隻對自己和足球負責，我不是個沒有國家榮譽感的人，相反，我時時都渴望著披上中國隊的戰袍為國征戰，但現在，我不能去，因為我不想為某些人負責！”

　多豪邁的語言，簡直就象是宣言，簡直就不象是從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的口中說出的話。朱麗隻記得，當她聽到這句話之後，她再無異議。

　“可是，為什麽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又總是糊裡糊塗的呢?”想到這，朱麗心下苦笑。

　“不去國家隊是沒錯，但你還有其他的一些必要活動。”

　“必要活動?”

　“恩，雖然你現在在國內已經有很高的名聲，但這還不夠，到現在為止，簡單的說，你還是一個普通的踢球者，還算不上是足球明星。”

　“可是，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踢球者，我從來都不認為我自己是什麽明星啊。”

　“你……”朱麗真有點拿他沒辦法，“明星可不是自認的，而是別人捧起來的。以你現在在國內的人氣，你不是明星是什麽?”

　“……”

　“所以……作為你的經紀人，在上次回國的時候，我已經給你聯系了一些商業上的活動，這些你都必須參加。”

　“這就是所謂的必要活動……”華凡的臉有點黑。

　“嘻嘻，不用板著臉，我這也是為你著想。而且，我不是也給你了一周的假期了嗎?”

　“……”

　“恩?怎麽還板著臉，笑一下嘛，要不下飛機讓球迷看見可不好……”

　“什麽?麗姐你說什麽?”華凡突然象被踩了一腳的貓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

　“怎麽?”朱麗被他嚇了一跳。

　“你剛才說下飛機……球迷?”

　“對啊，下飛機後應該會有很多球迷歡迎你的哦。”

　“我的行程不是沒公開的嗎?他們怎麽知道……不會是你……”華凡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朱麗，那樣子就象是盯著一個背叛了自己的好友。

　“恩，我已經把你的行程跟一些媒體記者透漏了，這也是提高你的人氣的一種方式啊……喂，你怎麽拉?”朱麗可不管他眼光的異樣，只是說到最後，卻忽然發現華凡樣子呆呆的，於是忍不住“關心”道。

　“果然！”華凡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一想到被一大群球迷圍攻的場景，他都有點發悚。

　※※※

　廈風，一個極其平常的小車站。

　一輛大型客車正緩緩駛來，車前放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廈風-漳陽。

　突然，客車“嘎”的一聲停了下來，自動車門打開之後，上來一個戴著墨鏡的少年，手上還拿著一個便攜式的箱子。他上車後放下箱子，轉頭四處打量著。但車上的人並沒有太多的注意，睡覺的繼續睡覺、看報的繼續看報，偶爾有些抬頭看了他一眼的人，也馬上低下了頭，如果他是個球迷的話，或許心中還會打個嘀咕:怎麽這個人這麽面熟。

　不錯了，這個少年正是剛剛回國的華凡。

　好不容易用“易容術”在象是舉行大型集會似的機場逃過球迷圍剿的華凡打死不再和朱麗一路，不顧朱麗的反對，他堅決要求朱麗按照原來的行程轉機回國，而自己則單身回國。這一路倒是平靜了很多，而華凡也順利抵達廈風。

　“有空位。”華凡眼睛一亮。剛剛等車站了個腿腳發軟，華凡就一直在向老天誠心禱告上車以後一定要有空位子，看來這次老天終於同情了一趟華凡。

　“呃……對不起。”當華凡欣喜之余快步走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位子上放著個一個微型粉紅色背包，因為這個位子是雙人座的，所以華凡毫不懷疑這個背包就是坐在另一邊的那個長發飄飄的女孩子的。

　女孩子看起來個子不低，筆直修長的**已經不允許她“正襟危坐”，而只能使身子斜斜的坐著，而上身雖然穿著寬松的白色毛衣，但凸凹有致的身材還是掩蓋不住，轉過臉的女孩子晶瑩如玉的臉看了華凡一眼，眉頭上的寒意卻絲毫不減，顯然，她對華凡想坐的要求很是不滿。

　看著女孩子極不情願的拿起背包，華凡沒有時理會，靜靜的坐了下來。之後索性來個閉目養神，而此時一邊的女孩子則扭頭看著窗外，如果這時候有個人上車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的話，肯定以為這一定是對情人，誰會想到這是會是一對對面不相識的過客呢，甚至，那個女孩子還對華凡沒有一點好感。

　猛然，華凡覺得臉突然癢癢的，似乎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拂著，他睜開眼睛……是女孩子的頭髮！

　正看著窗外的女孩子的長發被風一吹，發梢有些都甩到了華凡的臉上，要命的是，女孩子似乎絲毫沒有察覺。

　華凡知道女孩子對自己沒什麽好感，老實說，這對他來說並無所謂，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麽花癡的人，而且這女孩子雖然漂亮，卻也並不比自己的晴姐好看多少，如果不是自己的腳實在受不了，華凡甚至懶得來理她。但現在……

　華凡本想再跟她打聲招呼，叫她“約束”一下自己的頭髮，但又想到剛剛她的樣子，不由得把到了嘴邊話又吞了回去。

　“算了，還是別自找麻煩。”華凡心下想道，可是對方的頭髮可不這麽想，著急之下居然愈來愈癢……華凡忍不住用手正想把頭髮撥回去，可是……

　好死不死！女孩子居然在這時候回過頭來，正好看見華凡拿著自己的頭髮，兩眼頓時只差沒冒火。

　“那個……這個……”華凡嚇得趕緊把手放下，心下哀歎，“看來老天並不是真的同情我。我今天怎麽那麽背啊。”

　好在女孩子並沒有下一步舉動，只是身子卻向裡*了*，看樣子是認定華凡是個“狼”級的人物了。

　看到女孩子的舉動，華凡自然清楚她在想什麽，反正不會是什麽善類就是，不由得心下苦笑，這回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這時候車子又停了下來。

　上來的是一個步伐蹣跚的老頭子，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大約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瞪著大大的眼睛，兩手緊緊的揪著老頭子的衣角。而老頭子上車後看到售票員並沒有讓車上的乘客為他讓座，而車上的乘客也沒有對此坐出任何反應，就一手緊緊的抓住了旁邊的欄杆，一手拉了拉小女孩……

　華凡看了一眼老頭子旁邊那個剛剛還生龍活虎老往自己這邊看而此時卻在“睡覺”的年輕人，又看了看旁邊繼續觀看窗外景色的女孩子……不由得嘴角又浮出苦笑。想想自己在英國看到的完全相反的情景，看來外國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們懂得在車上要為老年人讓座。自己這麽做應該不算崇洋媚外吧。

　華凡站了起來，衝那邊的老頭子招了招手……

　※※※

　漳陽到了， 對著正透過窗子朝自己揮手的小女孩，華凡摘下了墨鏡，也微笑著回應著……

　華凡一定不知道當他摘下墨鏡後車子裡面引發的議論:

　“咦，那小夥子長得好象華凡啊。”

　“恩，是很象，難道真的是他?”

　“不可能吧，人家現在是大明星，怎麽可能來這種地方……”

　“那倒也是……”

　而在車上對華凡冷臉相向的那個女孩，在華凡給老頭子讓座之後就對華凡的印象有了改觀，摘下墨鏡後華凡帶著孩子氣般純真的微笑更讓她動搖了之前的看法，可是……怎麽解釋他拿著自己的頭髮?那可是自己親眼所見，女孩搖了搖頭。

　“大姐姐，你的頭髮弄癢我了……”正想著，一個怯怯的稚嫩聲音叫醒了她。

　女孩別過頭，印入眼簾的一幕似曾相識:小女孩粉嘟嘟的小手中握著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