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主上擦擦眼角的淚花,“七丫頭啊,這是,哈,童謠麽?”
沈夢夢知道這是諷刺,也不在意地笑笑:“稟聖上,反正夢夢未來的夫家也是舞刀弄槍之人,這吟詩作對的,不精也罷了。”露骨的表白又令全場人代替她這個厚顏者臉紅了一把。
“咳,”主上克制住不好意思正色道,“話雖如此,女兒家自當勤修女德,讀詩書,習琴畫。不修身,只怕日後丟了敬……”突發現自己已向逐日王父子透露了自己的立場,不禁有些懊惱,但細想經夢夢這麽一鬧,量星孛對夢夢也早失了興趣,他也無須掩飾了,於是又道,“未來夫婿的面子。”
呿,言下之意是我配不上狗熊咯。想歸想,夢夢還是裝出很聽話的樣子:“夢夢謹遵聖上教誨。”她剛坐下,星孛就起身了:“星孛不才,不如就讓敝人拋磚引玉吧。”
也就是說她的詩連磚都不如咯?這星孛帥歸帥,想不到對待文盲竟就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夢夢眼中剛燃起一點微微的星火,卻又被敬君宇的目光澆滅了。為了狗熊,我忍你!
這時星孛開口了:
“琴幽嬌顏姱,
趙兒弄棋畫。
誤將天宮認,
神女散瑞花。”
詩雖無引經據典,卻將三位小姐的名字都揉入詩中還捧了一把,聽得她們臉紅耳熱,內心暗暗歡喜。
我的“雅”字也壓韻啊!幹嘛不能順便也放進詩去?瞧不起人呐!夢夢又火大了。
一片讚聲後,其他人也陸續起身念詩了,只有敬君宇表現得有些為難——畢竟作一首比夢夢更差的詩難度實在太大了。最後,主上別有深意地將第一賞給了趙弄琪,然後說了一句讓夢夢雙眼徒然放精光的話:“來人啊,賜酒!”
津圖像猛想起了什麽,站起一拱手:“稟主上,小王今日特帶來陳釀一壺。若主上不介意,這第一杯就賜予弄琪姑娘吧!”主上點頭答應,琅邪一位侍從立馬捧上一個小玉壺,星孛替父王小心翼翼地拔起蠟封的玉塞,整個小亭霎時果香四溢!
“是冰白!”夢夢興奮得叫起來。
“什麽?”星孛一怔。
夢夢吞了吞口水:“這酒一定是用冬天白葡萄釀製而成的。這種葡萄果味極濃,未入喉酒香便可直達肺腑,可謂色淺而味濃,味濃而不烈,不烈卻令人心動。但是,這類能抵禦寒冬的葡萄產量極少,釀酒需果又多,所以絕對是葡萄酒中的極品、精品哦!不過,像這麽清麗的冰白,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邊說邊著魔似地靠過去。此刻什麽可恨的星孛,可怕的聖上,可愛的君宇,在她眼裡統統消失了。
在場人都驚訝於她對酒的熟悉,更詫異於看到她像流浪狗看見肥肉似地向酒撲去的樣子。見她就要伸手搶玉壺,主上連忙製止:“且慢!這酒乃朕賞予弄琪丫頭的,七丫頭不得無禮!”才反應過來的敬君宇這時也衝步上前將她拉住。
“咦?”夢夢的目光已有些渙散了!“不是念得最差才要喝的麽?”規矩何時改了?
原來是個酒鬼!
主上從沒見過女酒鬼,又見夢夢為酒顛倒的樣子實在可愛,再對上敬君宇無奈的眼神,不禁失笑了,也不再在意她適才的失禮:“朕的規矩,是誰念得好,誰喝。”人家相公都不介意了,他這個老人家又管什麽閑事?
“誒……”夢夢後悔地嗟歎一聲,人是被拉住了,眼睛卻始終死盯著星孛的手。
“不過,”主上浮起一絲詭笑,“汝若是再作一首有些深意的童謠,朕倒能將第一杯酒轉賜予你。”她現在的樣子估計也令星孛僅存的一絲幻想也消失殆盡了,不如讓朕再推一把,只要她再出糗一次,就能讓星孛徹底死心,敬愛卿徹底安心,朕又徹底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有深意的詩?夢夢的大腦硬盤馬力全開,搜索引擎直奔備考時背誦過的五言詩庫……
星孛臉上的淡笑則有些複雜——在品酒上,他終覓知音;在品行上,他仍有不舍;但在才藝上,他又不齒。他輕轉手腕,一道香泉徐徐流入白瓷杯內:“主上太為難七小姐了——”
他看不起我!
對酒的執著,對星孛鄙視的不甘,把夢夢唯一的理智燒成了灰燼,她幽幽開口:“千山鳥飛絕……”
全場的竊竊私語霎時變得針落也清清楚楚。
冷冷勾起嘴角:“萬徑人蹤滅。”
主上的笑容一下僵化了。
“孤舟簑笠翁,”再故意裝作深思地頓頓,“獨鉤寒江雪。”抄襲是下流,不過為了我的珍品,不擇手段也是對的!
於是,主上呆了,津圖呆了,老爹呆了,星孛呆了,姐姐們呆了,狗熊呆了,主上的貼身太監呆了,所有下人都呆了……
夢夢什麽也顧不得了,搶過小瓷杯一飲而盡,然後幽婉一笑:“嘻,這珍品,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