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流瀉在錯落分布的殿宇之上,給金色的琉璃瓦鍍了一層華美的銀輝。我和晨兒從帥驢那出來時,已經是夜半時分。此時的皇宮褪去了白天的喧囂,靜寂的有些詭異。走在寬廣空曠的石路上,望著高大綿延的紅牆,我心涼如夜。身邊的晨兒一直小心的看著我的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瑜。”晨兒猶豫著開口。
“晨兒,如果我現在跟大家說我不願意嫁給狐狸,大家會是怎麽樣的反應?”我苦笑的打斷她。
“小瑜,我知道你今天很生氣,可是你要知道,皇上,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是因為替你著想,才會將你許配給穆大人的!”
“也是為我好,所以那"育齡婦女"的事都瞞著我?”我嘟著嘴打斷晨兒。我已經自動將淫婦“鈺凌”轉化為婦女“育齡”。這個死婦女,不趁年輕時老老實實回家生孩子,莫非想做高齡產婦?
“小瑜,那阮靳律是個商人,要天南地北的遊走。阮家在全國各地都有宅子,每處都有侍妾,他的女人多的都數不清。就這一點,穆大人就比他強上千萬倍!”晨兒似乎對帥驢很反感,情緒異常激動的說。
我歎了口氣,靜靜的望著晨兒,說:“晨兒,你不懂。我寧可自己愛的人在別的女人身邊想著我,也不願他在自己身邊想著別人。”
聞言,晨兒一臉驚詫的盯著我看,那模樣就像在看外星火雞一般。
“他身邊若有個三四個女人,我或許不會這樣生氣!可是,他四年裡只有"育齡"一個,若是他的心給了她,那我又算是什麽?”
“小瑜,穆大人對鈺凌姑娘的感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只是……”小瑜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他只是太思念穆夫人了!”
“什麽?穆夫人?你是說狐狸之前有過老婆?”我猶如電擊呐!
晨兒無奈的歎了口氣,苦笑道:“小瑜,你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麽東西呢?我說的穆夫人,是穆大人的母親!”
電流繼續擊打著我:“穆大人的母親去世之後,大人自責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像你之前說的,他認為穆夫人是因為自己而勞累過度才會……後來無意中在醉塵院見到了與穆夫人容貌極其相似的鈺凌,便把她包了下來。據晨兒所知,穆大人每次去鈺凌閣,都只是喝茶聽曲……”
“晨兒,那"育齡"最像狐媽的部位是什麽?”我已經無心再聽晨兒後面的話,蹙著眉打斷她。
“是眉眼!這鈺凌的眉眼和穆夫人長的是出奇的像呢!”
果然應了我的猜測,我皺眉喃喃的說:“眉眼嗎?大煙鬼有著和鈺凌相似的眉眼,那畫卷上的女人也有著同樣的柳眉鳳眼。莫非那畫上之人是狐媽?”
“什麽畫?小瑜,你說什麽呢?”
如果狐狸和大煙鬼及育齡婦女糾纏是因為狐媽,那說明他有著嚴重的戀母情結!根據大煙鬼飄然的氣質和育齡婦女溫柔的性子,我大概可以猜測出狐媽十有**是個溫柔嫻淑之人。就我這性子,瞎子都看出來和狐媽絕不是一個類型的!那狐狸這廝肯定不會喜歡我的了?
想到這,我整個身子突然一軟,一句有氣無力的話脫口而出:“晨兒,狐狸肯定不會喜歡我的。他有戀母情結,他肯定喜歡性格溫柔,氣質飄然的老女人!”
“小瑜,穆大人只是因為過度思念母親,才會被鈺凌迷了心智。大人他心裡絕對是有你的!你一定要相信大人,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悔婚……”
晨兒一臉焦急的在我耳邊喋喋不休,我卻充耳不聞,混沌欲裂的腦瓜子裡反覆回旋著在大二的心理選修課上,氣質儒雅的中年教授的一番話:戀母情結,又稱俄底浦斯情結,在精神分析中指以本能衝動力為核心的一種**。通俗地講是指男性的一種心理傾向,就是無論到什麽年紀,都總是服從和依戀母親。他們在挑選伴侶時會不自覺的選擇與母親相似的人……
我,和狐媽沒有任何相像之處的我,要如何走進你病態扭曲的狐心?
***
踩著月色的涼,我剛踏進祥瑜閣的院門,丫頭喜兒便急匆匆的迎過來:“公主,晨兒姐姐,你們總算回來了。穆大人在此等了你們有三個多時辰了,一直站在院子裡,怎麽勸都不願進屋!”
我側過頭,一身黑衣背手迎風而立的狐狸赫然映入眼簾。他眉毛輕蹙,望著我的眼睛清亮的水光瀲灩。夜風襲來,他腰間靈通剔透的白玉佩隨風舞動,綴纓紛飛。低著頭看著他隨風而舞的衣角,恍然間,世界陷入一片寂靜。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黑色的衣服, 藻狀暗紋襯著金色的繡線,華麗貴氣的無以複加。眉眼間憔悴落寞的神情被這黑衣彰顯的異常悲傷,讓我瞬時疼的剜骨刺心血液倒流。
有著這樣俊美容顏,偉岸身姿,超群才華的你,為何會有孩子一般戀母的心?這樣的你的心,讓幼稚,倔強又不夠成熟的我,如何能走得進去?
狐狸啊狐狸,當我終於發現自己喜歡上你的時候,同時也知道了:我們之間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愛情。
人生若隻如初見,你一直是那沒有口德的美男狐狸精,我一直是那瘋癲的花癡公主,有多好?那樣,我們誰都不會讓誰心痛了。
你知道嗎?知道你“包養”育齡婦女時,我有的是氣憤。而知道你戀她的原因後,我渾身奔流的情緒卻是無奈的絕望!
看著那雙夜一般變幻莫測神秘幽深的雙瞳,我腦中不斷回旋著兩句詩: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我,就這樣失去了要愛你的勇氣。我不是輸給了她,是輸給了你成長的經歷,輸給你了那顆戀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