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下來。空中的濃霧在漆黑的夜幕中彌漫、漾開,熏染出一個平靜祥和的夜。月光夜霧下,樹影婆娑,水光溶溶,螢火點點,燭燈盞盞,迷朦的令人陶醉。
“明月今日有,抬頭問嫦娥,不知現代社會,今夕是何日……”我坐在清韻殿前的石階上,兩手托腮,對著夜空,搖頭晃腦的念著經過我改編之後,更加通俗易懂,平易近人的《水調歌頭》。
“小瑜今日怎麽有閑情雅致做起詩來了?”晨兒看著我笑問。
我低下頭,嘟起嘴,擺出一副標準的怨婦臉,道:“我今晚很不開心,我一不開心就喜歡作詩發泄情緒。”
“喔?小瑜今晚不是出盡了風頭嗎?為何會不開心?這很不符合我們千年妖霓的個性耶!”晨兒笑著調戲道。眼裡的神色卻在說:你這鬼機靈,又想玩什麽花招?
“晨兒,狐狸竟然會彈琴,而且還彈得那麽好。”我繼續嘟嘴,撅嘴,翹嘴!
“怎麽?穆大人會彈琴這一點,讓你不高興了?”
“恩!”我狠狠的點了一下頭,憤恨的說:“我這個窈窕淑女都不會,他一個大男人幹嘛學彈琴啊?肯定是學著用來該沾花惹草的!瞧,今天一逮著機會就伸著頭往前衝,搶著在大煙鬼面前出風頭,一想到他今晚的得瑟樣,我就——”
“哎呦,我牙疼!”晨兒突然捂著腮叫著,打斷了我的話。
“怎麽了?蛀牙了?”我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
“我牙倒了——酸的!”晨兒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嘲笑的說。
“你個死丫頭,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敢嘲笑本霓酸?”我一聲怒吼,伸手做出要給她丫一拳的姿勢。
“好啦好啦,我錯了小瑜。”某女一臉諂媚的求饒。
哎!這晨兒丫頭怎麽越來越像小頰了?我的臉前突然晃過一張熟悉的面容——額善良的小心肝頓時軟了下來,放下拳頭道:“哼,放過你這一次。”
“小瑜啊,你知道今晚穆大人說要為溪妃娘娘撫琴時,台下為什麽一片唏噓嗎?”小頰二號一臉神秘。
“哼,當我弱智啊?當然是大家都不知他會彈琴,所以驚嚇的嘛!”我朝月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你就錯了,穆大人的母親曾是冥胥國無人不知的"第一琴女",能用斷弦奏曲,其技無人可攀。穆大人在其母的教導熏陶下,十四歲時,琴藝便震驚朝野,聞名全國,十六歲時,顯現出勝於其母的勢頭,十八歲時,已成為冥胥名副其實的"第一琴"了。整個冥胥王朝,無人不知穆大人琴音勝於天籟……”
講到這,晨兒突然頓住,臉上露出一抹痛心之色,繼續道:“可是,穆大人過了雙十之齡後,便不再撫琴了。”
“什麽?不再撫琴?為什麽?”我連追三問,如果說她前面的話讓我震驚,那後面這句簡直就是劈了我一雷。
“因為,穆大人的母親為了寫一首曲子作為他滿雙十的慶禮,日不思食,夜不能眠,積勞成疾,在大人滿雙十之齡後不久便仙逝了。”晨兒小心的看著我的眼,低聲說道。
“你你你你是說,狐狸他媽為了給狐狸寫首歌慶生,飯不思,覺不想,結果——累死了?”我迅速把晨兒的話轉化成我能接受的現代化語言,一臉驚恐的問。
“恩,確實如此!”晨兒點了點頭。
我一時呆愣住。思緒亂飛。額滴貝多芬哩!我終於知道比你還癡迷於音樂的人了!你在我心中的神聖地位已經被狐媽取代了!
不過,這狐狸媽也真是的,怎麽能拚命到這種程度呢?這麽早就為藝術事業犧牲了,不僅害得狐狸失去了老媽,還害得我沒了婆婆。
雖然她這麽早上天堂,使我不用面對每個已婚女人都頭疼的婆媳問題,但我還是希望狐狸是在一個完整家庭裡長大的,這樣他在成長過程中,心裡就不會有家庭不完整的陰影了,這樣我老爸老媽就不會因為家庭問題反對我們結婚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在親人的祝福下走進結婚禮堂,這樣我們以後的孩子不僅有姥姥姥爺,也有爺爺奶奶了,這樣我就有婆婆幫我奶孩子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早晚接送娃上學放學了,這樣……
(作者:這都什麽跟什麽嘛!)
“小瑜?小瑜?小瑜你怎麽了?”晨兒一臉迷茫的看著正發呆神遊太虛的我。
“哦,沒什麽。”我收回了神遊中的腦細胞,繼續投入到狐狸的悲慘成長經歷中,問道:“晨兒,狐狸是不是因此認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老媽,所以萬分自責,痛斷謠琴,發誓從此不再撫琴了?”
我腦中突然浮現出一段電影片段:俞伯牙在知道鍾子期死翹翹以後,挑斷了琴弦,長歎了一聲,把心愛的瑤琴在青石上摔了個粉碎。悲傷地說: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這琴還彈給誰聽呢?
“小瑜你胡亂聯想什麽呢!”晨兒慎怪了我一眼,說:“穆大人在其母仙逝以後,悲痛的說這世上他最想為之撫琴的人已去,如果今生遇不到另一個值得自己為之撫琴的人,便終生不碰琴弦。”
我突然像是被雷擊了一般,失聲喃呢:“那,今晚讓他為之撫琴的人是誰?”
晨兒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靜靜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小瑜,你知道穆大人母親為他譜的曲子是什麽嗎?”
我無力的搖搖頭。我連這個時代有哪些琴曲都不知道,哪有那本事知道狐媽做的曲是什麽呀?
“這首曲子你在回宮的路途中曾經在純陽城的客棧內聽過一次。這首曲子名曰《流眄調》。就是今日穆大人演奏之曲!”
晨兒無比鎮靜的吐出這句話,我渾身一陣酥麻:“那,你是說今日讓他撫琴的人是……溪妃?”我有些氣若遊絲。
晨兒靜靜的看著我,歎了口氣後說:“小瑜,我只能告訴你,《調流眄》誕生後,在短短三個月內便紅遍全冥胥,後來又傳至鄰邊各國,一時成為懂音律者爭相演奏之曲。但據傳,普天之下能彈出其神韻的人只有穆大人一人。穆大人出使孜汾國時,溪煙公主曾用《流眄調》獻舞,孜汾皇帝親自請穆大人為之撫琴,但被大人拒絕。今晚,他到底是為誰而奏《流眄調》,小瑜,你真的不懂嗎?”
我看向晨兒的清眸,她眸中突然映出——狐狸起身請願為大煙鬼撫琴時,嘴角對我勾起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是在對我暗示什麽嗎?
我的頭一陣眩暈。心像是揉皺的襯衫一般,擰的我硬生生的疼。耳畔傳來狐狸的溫柔調戲:
“笑瑜兒吃醋的樣子還真是——醜!”那聲音現在感覺起來,怎麽滿滿的含著的寵溺?
“瑜兒妹妹現在可是被我的琴音迷了心智?”那時的聲音裡似乎滿含著期待之情,我當時怎麽沒聽出來?
這患了中耳炎的大耳朵怎麽這麽遲鈍呢?去它的死耳朵!這麽不靈光,乾脆聾掉算了!還有,那輕輕捏著我手心的手,是想讓我安心的嗎?突然,我腦中像電影回放一樣,浮現出今晚的一幕幕畫面……
哦買噶!我今晚都幹了些什麽事啊:我好像拉著狐狸的“假想情敵”盔甲男活蹦亂跳了一晚上來著?我好像還故意跟他卿卿我我來著?我好像還讓他手搭著我的肩來著?我好像還一直跟發春的貓一樣, 一直對他媚笑來著?
最後——最後宴會解散時,我好像還撒都沒撒狐狸一眼的跑到盔甲男面前,跟他無比“依依不舍”的告別來著?他好像還很受寵若驚來著?他在受寵之後好像還有些挑釁的看了狐狸一眼來著?當時我斜眼掃到狐狸一臉烏雲密布時,我好像還報復的很爽來著?
天呐!我怎麽能在亂吃了一場乾醋以後,做出來這麽慘絕人寰的,不講究人道主義的,完全不符合我大霓有大量的style的事來呢?
對了,我興高采烈的勾三搭四時——狐狸好像很不爽耶?那臉好像風雨欲來耶?他好像一直很憤恨的看著我耶?還有還有,他好像一直不停的借酒消愁耶!完了完了,我好像對狐狸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了!我不緊誤會了他紅杏出牆,侮辱了他純潔的小心靈,我還當著他面沾花惹草,處處留情,打擊了他剛剛對我敞開的小心扉!
額滴神啊!你把我收回去吧!我簡直就是個沒長眼,沒長腦,沒長心,沒長肝的禍害嘛!我深深的傷害了我家狐狸脆弱的小心肝了!嗚啊——我嚴重想重新投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