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地上的燒餅,我開口問:“晚兒,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噶?我的聲音怎麽又變的這麽虛弱無力了?人家是青春期變聲,我都快更年期了這聲線怎麽還老是變來變去的?
“晚兒不知,晚兒只知道公主大婚前一天,宰相大人暴怒,罰穆大人在穆家祠堂跪了一夜。聽宰相身邊的丫頭說,好像是因為穆大人將什麽寶物贈人。晚兒不知是否是那水脂玉佩。”
大婚前一晚嗎?那晚我好像“很舒服”的在清芙池泡了一個多時辰的澡,又因為得了大煙鬼的贈禮高興的手舞足蹈,還歡天喜地的試睡衣,興高采烈的收拾嫁妝……最後最後留著哈喇子一覺睡到天亮。
狐狸竟然跪了一夜?這狐爹是不是繼父啊?怎麽這麽惡毒?怎麽能對我們家風流倜儻的親親可愛狐狸做出如此慘絕人寰,傷天害理,人瑜共憤的事呢?
難怪吃無聲午餐時,我覺得這對父子倆很不對勁。
難怪新婚之夜狐狸會那麽累,換好睡衣後倒頭就睡。
難怪那天我沒有在大紅的喜袍上看見那傳說中的水脂玉。
《穆家祖訓》:嫡長子娶嫡妻時,新郎需腰佩水脂玉佩,新娘需髻簪水釵,以佑好合百年。
粗心愚笨的我總是將心思浪費在一些華而不實,無足輕重的事物上,因此常常會忽略一些很重要的細節。
從見到狐狸的第一面起,他的水脂玉佩就不曾離過腰間。因為自己對玉無所研究,我不曾將視線停留在它身上超過三秒鍾。
風瑜閣的第一面,那剔透的玉佩襯在白色長袍之上,此時回想起來竟比如墨的發絲更加耀目灼眼。
乾冥殿前,白玉映在藏青的朝服之上,再度憶起時竟比他當時的滿臉冰霜更加徹心剜骨。
月明星稀,祥瑜閣院內,遺世而獨立的白脂配黑衣,再度浮現在眼前時竟比當時他臉上的憔悴落寞更加的刺人心肺。
……
天啊!我這麽自私自利,貪婪無厭,好色花癡,粗魯潑辣的惡棍小霓霓怎麽就培養出了你這麽一個蕙心紈質,玉潔松貞,高風亮節,文質彬彬,不同流俗,高尚明淨的癡情狐狸呢?造孽啊!我會遭雷劈的,一定會的!
《霓字經》說:狐太教,霓之錯。意為:狐狸太有教養,是小霓霓的過錯。
現在,我就要為我因教狐不嚴而導致的惡果善後!
“起來,本霓找到人管飯了!”我從矮凳上掙扎著爬起來:“今個中午,咱們就去醉塵院那淫窩裡醉生夢死一回!”對晨兒和晚兒吆喝了一嗓子之後,我大步流星的朝著醉塵院奔去。
剛踏進金碧輝煌的大廳,一個小廝便迎了上來,行了個簡單的躬身禮後,恭敬的說:“三位貴客是阮老板的客人吧?小的恭候已久,請三位跟小的走!”
我冒到嗓子眼的話還沒破口而出,便被小廝的一席話噎在了原地。敢情這帥驢主業是奸商,業余客串神棍?竟然能把本霓瞬息萬變的小心思琢磨透,不簡單呐!
我們美女三劍客一臉驚訝的跟著小廝拐彎抹角,跋山涉水的繞了山路十八彎之後,停在一扇鏤雕著繁縟華麗紋樣的水曲柳木門前——
“阮老板,三位貴客到。”小廝輕敲一聲門後,恭敬的通報。
“請他們進來!”
奸驢惡心的聲音傳出來後,小廝便推開門將我們引進屋內。
這是一間並不是很大卻雕梁畫棟,裝修的甚為華麗的宴會廳。一身藍綢衣的帥驢獨坐在一張八人大小的玉石桌旁,手持青瓷酒杯,對著我神秘的扯了一下嘴角後,把眼光引向他對面的小型舞台。
台上的四弦古琴後坐一女子,此人一襲軟綢紫衣,發髻高挽,髻中插一根羊脂白玉釵,簡約無華,風姿綽約……我眼神一滯,愣在原地——此人乃是淫婦之育齡婦女!
老婆偷見帥男遇見小三和帥男偷情?哦買噶,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嘛!
見我們三人愣在原地,奸驢輕啜一口酒後,緩緩啟唇道:“三位貴客比我預計的要早到一會,這不,我還另有貴客在。”
我還沒來的及張嘴,晨兒便搶先一步上前呵斥:“大膽阮靳律,見到公主還不趕快起身行禮!”
“我只見到三位公子,何來公主?”帥驢不急不緩的放下杯子。
話音一落,晨兒臉上的氣勢瞬時垮了下來。我對她使了個眼色讓她鎮定之後,走到桌旁落座,道:“阮老板既然知道我要來,必定知道我前來所謂何事。不知可否單獨與我商談?”
奸驢轉眸看向我的眼,語氣不帶絲毫情緒:“不巧,鈺凌姑娘今日前來與阮某商量的事與公子所要說的事是同一件。不如我們一起商量如何?”
我一愣,心想:原來育齡婦女也知道水脂玉佩之事?
愣神之際,育齡走到我身邊屈身行禮道:“民女鈺凌見過風瑜公主。既然公主有事與阮老板商量,民女先行告退了。”
心胸狹窄的我望著台上的四弦古琴,沒有出聲,心想:我臉上又沒寫著“公主”兩個字,你愛拜不拜,我就當你是跟鬼說話。
一陣沉默之後,鈺凌尷尬的起身,緩緩移步走出門外。雖然我故意不去看她,但我還是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裡有著濃濃的哀怨。如果沒有我中間插一腳,她和狐狸的姐弟戀應該會有結果吧?
奸驢見我有些心不在焉,便率先開口道:“不知公主覺得燒餅蓬前那出戲唱的怎麽樣?”
啥?搞了半天,是這奸驢排好戲,挖好了坑,等著我往下跳呢!我緊緊的握住拳頭,盡量心平氣和的說:“你要怎麽樣才肯歸還穆家的水脂玉佩?要我用那破魚墜子來換嗎?”說完,我在心裡補充兩個字:“沒門!”,然後給奸驢發射一個威力十足的霓式刀眼!
“公主也說了那是個破魚墜,既然是破魚墜又怎麽夠資格跟阮某換那水脂奇玉呢?況且,百年之後,那魚墜子自然會回到阮家。”這奸驢用手玩弄著杯子,不急不緩的說。
“你是什麽意思?”我沒聽懂他後半句的話,蹙眉厲聲問道。
“對了,整件事公主才知道點皮毛而已。那就讓阮某告訴你:我們冥胥國第一才子穆襲水竟然愚蠢到想用區區一塊水脂玉佩換我阮家的傳家之寶"三色祥魚"。呵,那水脂玉再奇,也不過是冥胥第二玉,我阮靳律豈會做這種賠本生意?”
我被他的一番話擊的一愣,問:“你什麽意思?難道你這頭死驢還騙了我家狐狸別的寶物?”
驢子臉色先是一黑,迅速恢復正常後道:“阮某只是與穆大人達成協議,他用這水脂玉佩做酬金租用我那"三色祥魚",公主仙逝之後此玉即歸還阮家。如若此玉丟失損壞,穆家須交出那水脂如意和發簪做賠償……”
話還沒說完,我已渾身顫抖,雙唇慘白。晨兒和晚兒見狀立馬走到我身後,穩住我抖動的雙肩。
什麽?這個死狐狸真是氣死我了, 這麽喪權辱家的不平等條約他也敢簽?賠了一塊玉佩我已經覺得夠虧的了,結果那玉佩竟然只是租金?如果我攜魚墜私逃,穆家還還還還要賠上如意和發簪?那樣穆家世代傳承的三塊水脂玉豈不要改姓阮了?我我我我我我脆弱的小心臟要脹爆了。看來狐爹罰這敗家子跪一晚真是太便宜他了!這個蠢蛋呦,想氣死我還是怎的?
我渾身哆嗦,兩唇顫抖的開口道:“說吧,要怎樣才肯歸還穆家的水脂玉?”說出的聲音無比的尖銳刺耳,我的聲線還真是七十二變呐!
帥驢看我現在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不忍,聲音也變得溫潤起來:“剛才鈺凌姑娘說,願意終身在阮某身邊為奴為婢,換取穆家的水脂佩。我們阮家不需要不能製造價值的廢物,我們要的是可以傳世百代之物。那魚墜雖是寶物,卻只有在公主身上才能體現它的與眾不同,可那可以淨水的水脂玉就不同了……不知公主有什麽能傳世萬代,比那水脂玉更有價值?”
果然是奸商啊,處處算計著利益價值。
不過這小三育齡婦女對狐狸的愛還真是讓我這個老婆愧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