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回到劉家。劉小惠已經懷孕四個月了，肚子已經微微顯形。她看見杜娟回來，顯得有些意外“娟兒，你怎麽回來了?”“噢，學校裡有些事想跟我媽商量一下”杜娟沒看見她媽媽，“我媽呢?”劉小惠半躺在沙發上吃著蘋果隨口說道“阿姨去陳何村幫我買臭豆腐了。”“陳何村?”陳何村離劉海家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是呀！”劉小惠摸了摸肚子，興奮的告訴杜娟“娟兒，我告訴你，自從我懷孕以後，其他東西都不想吃，天天隻想著陳何村的臭豆腐，而且是頭攤的臭豆腐最好吃。”“什麽?天天！姐，你是說我媽天天去陳何村?”“對呀，怎麽了?”劉小惠又咬了一口蘋果，她奇怪杜娟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映“大肚子挑食是很正常的事，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劉小惠笑了一下“你現在不懂，等你結婚懷孕以後就知道了。”正說著，劉海和趙芬從樓上下來，趙芬看到杜娟很高興“娟兒，今天怎麽回來了?”杜娟走過去，叫了聲姨父、阿姨。然後她問趙芬“阿姨，你跟姨父都在家，那我媽是怎麽去陳何村的。”趙芬有點聽懂杜娟話裡的意思，她說“你媽是坐車去的，一來一回也就兩個多小時，現在的交通這麽發達，方便的很。”

　趙梅回到家的時候快中午了，她驚喜的看到杜娟正在廚房裡幫她準備中午飯菜，“娟兒，你怎麽回來了?”杜娟跑到門口接過趙梅手上的東西，放在廚房裡“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她們正說著話，劉小惠走進廚房，用手指挑了挑趙梅買回的臭豆腐“阿姨，怎麽買這麽多啊！”，趙梅解釋道“小惠，這天天去陳何村也太累了，我今天就多買點，先燒一半，剩下的放冰箱裡，明天還是一樣可以吃，不會壞的。”“阿姨，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只能吃新鮮的，隔夜的我聞了會吐的”劉小惠說著用手摸了一下肚子“再說了，等孩子出生，他也會叫你外婆，我也會告訴他，外婆對他的好的！”趙梅見劉小惠這麽說，有點不好意思“那好，明早我再去買。”劉海和趙芬坐在客廳裡看報紙，他們聽到劉小惠的話相視一笑。

　晚上，趙梅累的趴在床上，杜娟替她捶背，杜娟摸著媽媽日漸消瘦的身體，哽咽著說“媽，你又瘦了?累壞了吧！咱不做了，回家吧，好不好?”“媽不累，你看”趙梅伸出胳膊給女兒“媽居然也有肌肉了”杜娟拉著媽媽的手，沿著手臂滑落到了媽媽的手掌，杜娟的眼淚滴在了趙梅的掌心裡“媽，你的手太粗糙了”。趙梅一把摟過杜娟，用粗糙的手抹了抹杜娟臉上的淚“傻孩子，哭什麽?媽累的時候，就想起娟兒小時候給媽媽跳的舞，想著想著，媽就不累了。”說著趙梅像是想起什麽“對了，你說要跟我商量什麽?”杜娟不知道該怎樣向媽媽說這件事，媽媽太苦了，她不想讓媽媽再這麽勞累。在趙梅的一再追問下，杜娟向媽媽說出了這件事。媽媽深思半晌說“這是好事，別人想要還沒有呢，你讓媽媽想想。”

　一晚上，杜娟都聽到媽媽輾轉反側、徹夜未眠的聲音。趙梅想了一夜，一定要讓杜娟去深造，本來她想賣掉杜建國住過的房子，可是那個房子裡有太多他們一家的幸福記憶，她怕賣掉以後，杜娟會接受不了，所以她決定去向劉海借這筆錢。

　第二天一早，趙梅來到趙芬房間，她把這件事和她的打算跟姐姐、姐夫大致說了一下，劉海答應考慮、考慮。趙梅走後劉小惠來到父母的房間，劉海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劉小惠。“什麽?十萬！這麽多錢?阿姨她怎麽好意思開這個口。阿姨也不想想這四年來，娟兒的學費是誰付的，她真以為在我們家打掃打掃就能拿這麽多錢啦！要不是我們幫她，娟兒早就沒學上了。”趙芬示意劉小惠說話輕點，不要趙梅聽見。其實劉小惠的聲音不光傳到了趙梅耳朵裡，還傳到了杜娟耳朵裡。劉小惠不依不饒的接著說“娟兒，也不懂事，明明知道自己家的條件，還一個勁的來要這要那的，懂事的人早就出去找工作了，誰還空在這兒想些沒有的”趙芬有點聽不下去了，她要幫著她的妹妹說點話，她既像說給劉小惠聽又像是說給劉海聽“小惠，我們可不能沒良心呀。 你姨父在的時候，他沒少幫過我們，沒有他我們也不會有今天。”劉小惠一聽到媽媽提到了杜建國，她就悶住了。這時，劉海也發話了“妹夫是幫過我們，可這麽多年，我們也幫著他照顧了趙梅母女，我們也沒少了她們的吃穿，也沒讓杜娟上不了學啊！可是，娟兒現在是要深造，那深造到什麽時候是個頭，今天要個十萬我們還能拿得起，要是明天，她再來要個一百萬、一千萬我也得給嗎?”劉海用手敲了敲桌子“那是個無底洞！杜建國是死了，可又不是我們讓他死的，我們能照顧她們母女到這個地步也算不錯了，小惠說的對，這錢我們不能給。”趙芬見老公開了口，也就不敢再說什麽。

　杜娟走出房門，看到媽媽在衛生間邊哭邊洗衣服，她輕拍了一下趙梅的肩“媽，別哭！趙梅用手背抹了一直溢出的眼淚“要不，娟，我們把你爸的房子賣了吧！”“不行。不能賣，那裡有爸的味道”杜娟堅持的說“媽，我不去深造了，相信我，你先忍一忍，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苦的”

　杜娟沒吃早飯就離開了劉家。在離開文海之前，她來到杜建國出事的海邊，“爸爸，我來看你了！”她把菊花的花瓣一片片撕下來，灑入海裡，花瓣隨著海水飄到很遠很遠。杜娟衝著花瓣流去的方向說“爸爸，你看著，我會讓劉家沒有好日子過的。劉小惠欠我們的一定要還。爸爸，你再也保護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