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幾隻扔過來的皮鞋也不去理會身邊咆哮的罵聲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身邊受傷甚重的年青人試著用中國話問道:“哪受傷了?讓我看看。”
那個年青人抬起頭衝著我苦笑了一下血汙覆蓋下的是一張稱得上俊美二字的臉龐。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水靈的眼睛嘴角破掉紅腫的嘴唇看上去便添嫵媚要不是有個喉節從脖子上突起我就以為他是個女人了。
“謝謝!”那個男生慘笑一下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說道:“我沒事。”
我看著他手捂的肋骨有點不對勁用力的拔開他的手一摸明顯能感覺到皮肉下面的倒數第二骨頭裂了。
“你骨折了!”我皺皺眉頭問道:“你應該馬上去醫院。如果斷折的斷口刺傷腹膜引起大出血就沒救了。”
“可是。。。。”那個男孩抬頭看了一眼緊鎖的鐵門苦笑了搖了搖頭表情很奇怪不是憎恨而是帶有後悔的落寞。
“他們不讓你上醫院?”我沒來過日本雖然我知道日本人不喜歡中國人但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明目張膽、沒有人性的虐待這和日本標榜的跨入西方程度的人權平等相悖甚遠。
“他們沒有再打我兩拳已經不錯了。聽說他們在監獄裡虐待中國人犯是很平常的事以前我以為只是一種汙蔑可是現在看來確有其事。”那個青年說話口氣聽起來很奇怪:“我只能慶幸我不是在8月15生這種倒霉事。”
“8月15?”我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8月15日是日本的二站投降日。
“是呀每年的8月15日日本戰敗投降日來臨的時候日本的右冀團體就群起走上街頭遊行示威、朝拜靖國神社。”少年苦笑了起來:“並且會敵視所有亞洲到日本來的勞工和學生不少人在這一天被打甚至有被奸被殺事件生但都會被政府部門庇護不了了之。”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八月了可是仍然會有這種事情生。”青年說話時稍有激動引動傷口痛的停住了說話咬著牙流起來了冷汗。
“躺下!我給你看看。。。”我讓他平躺到坐椅上解開他的衣服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傷口順著皮膚突起反映的骨頭折斷方向輕輕的用拇指向下壓回原位。這就是所謂的捏骨術-不開刀將斷裂的骨頭接好的技術。本來按照秘傳中醫骨科的傳統這種技術沒有十年以上的經驗是不可以在人身上的進行的因為一但接錯位就要重新把骨頭再砸開才行所以要積累足夠的經驗才行。可是我現在除了對軍火熟就是對死人熟悉了對於解剖人體和骨折我見多識廣。這種低程度的複位術已經難不倒我了。
躺上長椅上的青年因為劇痛全身緊繃成兩頭翹的香蕉一樣。滿頭是汗眼淚都流下來了可是卻咬著牙沒有出聲看上去並沒有容貌顯示的那樣弱不經風。等我把骨岔替他全部接好,他已經痛的快虛脫了劇烈的疼痛引起的心動過使他的臉色看起來蒼白的像個吸血鬼。
扯點衣服做繃帶將他的傷口固定好扶他坐直身體從他略能直起的坐姿可以肯定我的手術是成功的。
“謝謝!”青年十分虛弱的向我道謝:“我叫袁飛華。上海人!”
看著他伸出的小手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握住他的小手自我介紹道:“我叫刑天!河南人。”
“你怎麽進到了這裡的?”袁飛華看見我西服上乾涸的血漬但在我身上找不到一絲傷痕奇怪的問道。
“殺人!”我話語末落邊上的袁飛華就嚇的站了起來扯動傷情又痛的坐回了坐椅上。
“看著也像。”袁飛華又重新打量我一番說道。
“。。。。。。”我奇怪的審視一下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哪一點像殺人犯呀。
“我很像殺人犯嗎?”我好奇的問道。
“你的眼神!!很無情!也沒什麽只是面。。。面相比較嚴肅!對比較嚴肅!”袁飛華自責失言趕緊補救道。
我摸了摸袁飛華一直注視的喉節和臉上的刀口還有幾道彈片的劃傷第一次意識到我自己已經面目全非了。在狼群中怎麽也顯不出我來像快慢機臉上那個橫跨眉頭的彈疤屠夫毀了半張臉的刀痕先鋒少一塊的鼻梁。。。早就把我給襯托的有點像奶油小生了。單獨拿出來才現原來我也不算善類了。
“好了別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怎麽回事?來日本幹嘛?怎麽會受傷的?”認知到自己不帥後心情有點鬱悶岔開話題不想斷續下去了。而袁飛華似乎也不敢再對我的容貌多做評論了低著頭摳著手指上凝涸的血痂想了想說道:“我來日本是上學的受傷是。。。是我曾經認為是知心的朋友打的。”
“喔?反正被關著也是沒事你就從頭說說看好了!”我停止了自怨自哀坐到他身邊聽他說了起來。
“我從小生長在一個富足的家庭中不愁吃穿。父親是政府官員母親是商海嬌女家中只有我一個獨子所以我童年便實現了其它人追求一生的奢侈生活。我漫無目的長大每天憑著興趣到處轉悠。認識了許多和我一樣身世的朋友我和他們一起玩樂一起打架一起把馬子一起開派對。一切都來的太容易沒有任何刺激生活就像吸食過大麻後產生的幻覺一樣真實卻漂渺。你知道嗎?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活在夢中想掙脫卻永遠跳不出那個循環。”袁飛華幽幽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點了點頭這就是所謂的青春期的彷徨我也有過這樣的日子。
“為了尋找活著的感覺我去飛車去偷竊但仍找不到活著的感覺。我把自己鎖在了家裡不和人來往我看不起身邊的人因為他們太平凡平凡的令我嫉妒。我覺的中國就像一潭死水沒有活力沒有氧氣。從那時起我開始瘋狂的迷戀外國的文化目標當然是和中國最有共通性的日本我看日本的暢銷書聽日本的流行歌曲看日本的電影和電視劇。通過這些我在腦中給自己描繪了一個完美的日本它的社會是那麽的有活力就像《東京愛情故事》中的赤名梨香。它的子民是那麽的多情而憂鬱就像《挪威的森林》中渡邊。它言論和感情制度是那麽自由就像《魔女的條件》的黑澤光和廣瀨未知。甚至連日本的女性在我心目中都像墜入凡間的精靈一樣完美。”
我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盲目的崇日族我聽說過這種人卻從沒有見過沒想到竟然讓我在監獄裡看到一個。
“我以為日本的一切都像天堂一樣美好在網絡論壇上曾經為了南京大屠殺替日本辯護和無數人唇槍舌劍的相罵一年有余。也因此認識了在中國的幾個日本留學生我們一起出遊一起聚餐他們把我介紹給更多的日本留學生。我很高興自己能溶入了一個“上等”的交際圈並從他們彬彬有禮的客套中感覺到了一點人生的尊嚴錯誤認為這就是我人生的追求也引起了我到日本來的強烈願望。”
袁飛華說到這裡用手捂住了臉說道:“在我再三的要求下我父母給我弄到了出國的途徑我順利的來到了日本在這裡我見識到了無數新奇的東西先進的都市讓我色迷五目我忽視了物欲橫流下的醜惡甚至認為日本人對中國人歧視是我自己血統的錯為此還起了個日本名字叫江口壽明。”說到這裡袁飛華面目抽*動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椅凳上悔恨之色溢於言表。
“我有點想掐死你。”我抽出一根雪茄點上火借雪茄的鎮靜作用壓下心中的怒火原來以為已經看淡了國家和民族利益的我現自己的雙手因為激動不停的顫抖青筋都跳起多高想一把捏碎這小子的喉管。
“嘿!”袁飛華哂笑了一聲自嘲道:“現在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想掐死我自己。”
“那你怎麽會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已經猜出事情的大概但我不知是什麽事情讓這個家夥竟然從如此難以自拔的盲目中清醒過來。
“那是一次酒後閑聊我們大家談到了二戰談到了日本的戰敗。我的幾個日本朋。。同學。。。”袁飛華說到‘朋友’這個詞的時候語氣窒了一下換了個詞繼續說道:“在那裡檢討日本為什麽戰敗他們都認為日本不應該去招惹美國應該把中國全面佔領並完全同化後才能夠對美宣戰因為戰線拉的過長最後導致戰敗。”
聽到這裡我笑了!一群傻小子以為自己很懂似的。以為日本不惹美國美國就會任由日本做大美國也不是傻子。打完日本美國就打韓鮮打越南。為什麽?不就是為了佔領亞洲的經濟資源?進而吃掉中國和蘇聯。珍珠港讓你炸了美國高興的不得了可算抓到了出兵的借口。
“當時說到了日本戰後男女比例失調繼而談到日本戰死在中國的萬士兵時那些家夥竟然表示當年應該進行蠶食政策東北拿下後應該將其它完全日本化後再入關而且竟然開始討論措施:禁止漢語強製推行日語是“皇民化”的主要內容禁止中國人使用中國名字消滅中國宗教和文化傳統代以日本的文化和宗教。推行差別教育和普及日語防止中國人接受高等教育。甚至提出將中國男子全部殺死或禁止中國人通婚來消滅中國人一步一步的將中國變成上岸的日本。”袁飛華說了一半就氣的臉青了:“當時他們根本沒有避諱我這個中國人當著我的面就這麽討論應該采用什麽手法來有步驟的將中國人滅種。”
“。。。。。。”聽到這裡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東西我都聽說過的當年日本人在台灣和韓國都推行這種政策影響非常深遠以至於後來出現李登輝這種自稱“皇民”的總統都是那時候年的同化統治的結果。
“所以你有了心結?”我拿出根雪茄遞給因為激動而再次觸動傷口的袁飛華:“吸兩口能止痛!”
“謝謝!”袁飛華接過雪茄吸了一口被奇怪的煙味嗆到差點吐出來。好半天才緩過那口勁擦著眼淚對我致謝。本想把煙還給我可是因為止痛效果快且明顯他又猶豫著將煙塞回了嘴裡小口的抽了起來。
“然後呢?”我坐到他身邊靠著牆看著周圍對我們兩個不懷好意的目光漠然問道。我對日本人恨中國人和想消滅中國人而佔有中國大6並不驚奇因為年前他們就做過了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再乾。
“本來我以為日本人都是像電影和漫畫中的人物一樣人人擁有一顆高尚的心。因此我相信日本所說的南京事件才是南京大屠殺的真實情況。我甚至認為日本這個島國終究要上岸的心態是一種求生的正當行為。但那一次的談話讓我了解到原來所有一切的原力竟然是這種強盜思想我很生氣的離席而去。從此我便開始注意那些原來被我刻意忽略的世界各國對日本的負面評價我開始現原來想像中像天使一般的日本女孩大部分在國中便開始懂得高價出售自己的處*女身體。有的人進高中同時舍棄處*女畢業時完成一百人記錄。本以為日本人民是友好平等的但原來連日本妓女都有默契不接待中國嫖客。原來認為最有責任感的日本男人常掛在嘴邊的卻是“我非你一人所有!”導致的結果就是流產婦女供奉死嬰而設置的“水子寺廟”前日夜閃爍著光亮是十幾歲少女焚化她們還未成型的死嬰的火光。。。。。。”
我默不作聲的聽著袁飛華講著日本各種聞所未聞的奇怪事這些都是仇視日本的中國人連捏造都捏不出來的東西。
“日本在我心目中的形像越來越不堪這個畸形的社會和制度讓我越來越討厭看著像我一樣盲目崇拜日本文化的中國青年抱著對日本的一知半解蜂湧而至被日本人排擠被制度歧視因為不公平的對待而失業但又以沒有引渡條款壯膽懷著畸形的民族意識墮落為罪犯我心中第一次感到無比的痛苦。”袁飛華深吸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幻想破滅後我開始疏遠身邊那些仍抱有軍國主義的日本人也許是我的舉動太明顯了引起了身邊那些人的注意前天晚上我被最信任的朋友叫了出來被迫和他們一起喝酒沒想到酒過三巡這些家夥的目的便露了出來他們以我母親是台灣人為由硬要讓我承認是日本人的子孫。如果是放在以前也許我會高興的欣喜若狂但經過那件事後他們的這一要求對我來說就像讓我吃大便一樣惡心。我斷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並當場翻臉聲明斷交沒想到他們竟然罵我是數典忘祖的不孝子孫並揚言替我長輩教訓我數人對我進行圍毆,時間長達數小時警察到了問清情況竟然扭頭就走直到我昏迷休克這群人才停手而等我醒來的時候應該已經在這裡了。據警察所說打我的人都跑了一個也不抓到。對於我要上醫院的要求的答覆是:看起來沒有那麽嚴重!也不許我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和親人也不讓我見律師我已被關在這裡兩天了。”
我看著他的神情由後悔致悲哀由悲哀到激動由激動變憤怒最後幾近瘋狂挺替他難過的。一個沒有人生目標的小夥子在迷途中尋覓了苦久才找到了個追求但是卻是一個錯誤的方向最後帶給自己的是無盡的羞辱和傷痛。身上的痛苦也許過幾天就會忘記可投入的感情和被踐踏的尊嚴是永遠揮不去的夢魘。
也許是傭兵這個見不得光的活計做久了世界各國諸般黑暗的、有違道德的事情見多了、做多了原來對於民族、國家的熱愛和敬重逐漸的失望和淡化了許多。從他身上我又找回了自己漸漸迷失的民族感情如果自己都不熱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不為它感到自豪。你又怎麽可以希望從別人那裡得到尊重?這個從小便被灌輸了千百遍的小道理也許並不是所有人嘴上說的那樣都能真正明白只有環境讓你真正體驗到了才能理解它的含義。
“我最痛心的是不是被打也不是被最好的朋友出賣而我曾經在網上以中國人的身分來為日本辯護。你知道嗎?為什麽日本相一定要參拜靖國神社嗎?中國人都說相參拜靖國神社是政府的錯廣大民眾都是善良的可是大家應該知道日本是一個極民主的國家如果相的行為不經民眾的同意他馬上就被罷免了可是他拜了幾次都沒有人管這就說明大眾都是默許的。他們自己人都不出來為相辯護我一個中國人卻在網上替他掩護現在想起來我根本就是漢奸真是應該以死謝天下。”袁飛華說完臉色悔恨成紅的紫眼淚無聲的流淌下來
“你是應該以死謝天下!”我忍著火氣聽他把事情講完明白了他的日本情節和人際的複雜糾葛。做為一個中國人我真的很想一巴掌將他的臉打爛可是他說到後來已經醒悟過來又讓我怒氣沒有辦法拿他宣泄只能不停抽雪茄煙。
“我現在都沒有臉回國因為我曾經和身邊的人說過。到了日本就等於到了自由民主的天堂永遠不再回去。”袁飛華抬頭瞥了我一眼又低下頭說道:“當我現原來日本是一個如此不堪的地方時我也沒有回頭路了。”
“自由?”我哼笑道:“自由民主真的很那麽值得羨慕嗎?民主是和經濟實力成正比的我去過的非洲國家哪個不‘自由’?是個人拿把槍上街都能殺人簡直自由到頭了。那裡的民主就是各派軍閥都想獨立打的天翻地覆很值得羨慕嗎?連印尼人都希望重回蘇哈托的時代這說明安定展才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中國如果沒有經濟基礎去亂搞民主就會鬧成非洲和印尼的樣子。 你們這群追求理想主義的小鬼就是容易昏了頭估計被某些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我也是現在才明白!”袁飛華泄了一通把心底話都翻出來後臉上輕松多了。
他的話音剛落進來的鐵門一開一個警察帶著兩個年青人走了進來袁飛華抬頭一看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鐵欄杆前指著兩個年青人用日語罵道:“你們兩個混蛋陷害我!你們都是人渣不你們連人渣都不如。。。。”
他激動的樣子好像告訴我這兩個年青人應該就是騙他去喝酒的家夥。那個帶兩人進來的警察看到袁飛華指著兩人的鼻子破口大罵的樣子抽出腰著的警棍照著袁飛華伸出欄外的手腕就抽了過來幸好我眼神手快一拉他的衣領將袁飛華拉回了身邊那一棍抽在了鐵欄杆上震的整個鐵欄都是顫動的如果這一棍抽在手腕上袁飛華的手就廢了。挺狠!
“臭小子!再罵手給你打斷!”那個警察格外凶狠的指著袁飛華罵道橫眉瞪目的樣子把袁飛華還真給嚇到了挺了兩挺嘴裡的髒話沒有罵出口。
我拍了拍他的肩讓他不要激動狀似悠閑的說道:“不要急!看看這些家夥想說什麽。反正時間有的是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