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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月傳奇》第53章 情纏
秦弓自離了羅漪後也不急著趕回無明天一路迤邐而行心中卻在不斷回想著此次羅天之行。此時雖無羅漪在身邊但也頗為放心心境自然清明許多將經過一一想來竟覺似有些難以看透。隻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然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卻是難以明了。那感覺似乎以前也曾有過應該是當年錢塘潮遇見奔雲時的事了。當時也是這般陡然而生出一種迷惘來仿佛冥冥中正有什麽在操控著一切然而細想處卻絲毫理不出個頭緒來。想得多時反覺得心頭煩躁起來。

 “到底是什麽?”秦弓心中想著“是什麽令我這般的不安?”

 “或許是因為漪妹不在身邊的緣故?”他嘴邊掠上了一絲笑意算做對自己的嘲笑便不再去多想。

 這般一路想著不覺已回到無明天。

 “下一刻要面對的當依舊是這紛爭的局勢吧?”他剛將身落在魔宮前早有婆雅率眾來迎。

 是夜魔宮內特意擺下筵席為秦弓洗塵自少不了一番熱鬧。

 席間秦弓將羅天之事說與大家聽了。眾人聽到緊張之處雖見秦弓好端端的坐在眼前也不免暗暗捏汗。

 待說到黑洞中覓得定性石一節時婆雅撫掌笑道:“恭喜尊主!”

 秦弓一愣道:“何喜之有啊?”

 婆雅答道:“尊主在六識俱斷之時猶可感知他物想來當是已突破六識之境到達第七識所謂神識。這等境界我也只是聽說傳聞而已不料尊主竟可親歷其不可喜可賀?”

 旁人聞言皆舉杯相慶。秦弓飲了一杯點頭道:“還是大長老見多識廣。”

 蓼莪一旁笑道:“我以為又可以見到羅漪公主那個小美人了呢哎可惜可惜。”

 蓼莪無心一語秦弓心中卻有一種莫明的失落油然而起。再看蓼莪與破軍並肩而坐笑語盈盈更添幾分惆悵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白澤見此情形連忙扯開話題道:“聽尊主說來那龍池倒確是人中龍鳳一副正派心腸。”他雖與秦弓義結金蘭然也不敢如蓼莪一般按著往日的稱呼一般稱秦弓為兄弟。

 秦弓笑了笑道:“龍池此人值得相交只是有些正兒八經不免無趣。”說著有意看了破軍一眼續道“不知道是不是南天界的人都是這等模樣?”

 破軍自然知道這家夥又在取笑自己卻隻做不知自顧自喝酒。

 蓼莪哼了一聲道:“人各不同也不見魔界中人個個像小弓你那麽頑皮的。”大概色界天中敢這般與魔尊說話之人也只有蓼莪一人而已。雖然婆雅曾叫她不要再稱秦弓為小弓只是蓼莪雖屬女流但一向性格直爽況這十數年來的稱呼卻是難以改口的了。

 秦弓嘻嘻一笑道:“蓼莪姐姐說得是這些事情你當然是最明白的了。”

 破軍咳嗽一聲道:“我看龍池並不簡單只怕這番極力幫助尊主也有一番私心在內。”

 天機在旁聽了點頭道:“不錯聽尊主適才所述我倒覺得此人頗具心機。”

 婆雅也道:“若是天帝真的因此而覺醒前世我們將來只怕會多一強敵。”

 秦弓聽得此話細細一想也覺得頗有道理不由道:“哎呀這麽看來我是不該讓羅漪跟他去天界了。”

 天機搖頭道:“那也未必。”

 秦弓“哦”了一聲道:“難不成龍池私心自用不讓羅漪見到天帝不成?”

 天機道:“那也不會龍池雖有心機但看樣子對天帝畢竟忠心否則他也不必費周折請到羅漪公主了。”語音略頓又道“我以為龍池是近日內才崛起的人物只怕嫉妒他的人也自不少其中恐要有人阻撓。”

 破軍也一旁點頭道:“不錯別的不說單以龍池與尊主你相交便可算一條大罪。”

 秦弓聞言默然不語心想:“若是龍池受人所害漪妹她豈不危險得緊?”

 天機何等聰明見秦弓模樣已猜到**分忙道:“尊主也不必過於擔憂我等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就算盡數料及以龍池的能耐也可保得羅漪公主平安。”

 秦弓聽後只是隨意嗯了一聲隻覺其中未知之變數實在太多然對羅漪的擔憂卻半分也不曾放下。

 婆雅又道:“聞白藏新近投奔了須摩天魔帝之處不知是否會卷土重來。”

 秦弓想及羅天時天王就形勢之言脫口道:“這等事若待他前來不免被動我們不妨早作準備探清形勢佔了先機才好。”

 婆雅點頭道:“尊主言之有理。屬下這就吩咐下去令各部族好好布署。到時與同青陽、月隱兩位族主三路合擊自當一舉平定。”

 秦弓隨口應的幾聲心中卻又想起柔荑來:“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過得可好?”柔荑宛如他心頭的隱傷明明似已漸漸淡忘不經意間卻又突的湧上心頭徘徊不去心下自不免怏怏。

 眾人散去後秦弓獨站中庭抬頭處月上中天微覺有些寒意煩悶也一並湧上。他縱身而起任憑自己在無明天的夜空中肆意的飛行沒有目的沒有方向。

 “當初在人間界時不曉世道鬼蜮誇口說要憑己之力贏得色界天的平靖。然如今看來莫說整個色界天便是這魔界想要真正平定也不知需要打多少仗死多少戰士更不知如此換來的平靖又可以持續多久。就算真正的平定了整個色界天色界天外還有無色界天若如不動明王這般的角色侵入自己又能否抵擋?自己會不會像羅天王一般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界天短暫的平靜?”

 思緒一跳之間又想:“如果漪妹能長伴我身邊柔荑可以平平安安其實即使不做這魔尊也沒有大關系吧?”然他也深知這亦不過是想想罷了位既至此更不可能容得他如此去做。便是他願意退隱別人也不容他如此否則好端端的在人間界又怎會一路行來到今日魔尊之位?很多時候為神為魔為人都是一般的無奈一般的無法自由的操控自己的命運一般的使得最平淡的生活反而變成了一種夢想。想到此處不由得一聲長歎。

 長歎聲中隱隱有另一聲歎息似在作著應合。

 秦弓微微一驚:“是誰會如我這般中宵未眠卻在夜空下徘徊?”他壓下雲頭足踏實地卻見眼前是一片湖泊。湖水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不再是一味的藍黑色而是在藍黑色的波紋間閃出點點磷光來。湖中央的涼亭中正站著一人白衣如雪。那一聲歎息正是出自此人口中。

 秦弓一看此人背影便立刻認出此人正是白澤無疑。當下緩步走上前去口中喚了一聲:“白大哥!”

 白澤似是不曾料到那麽晚竟然還有人會和自己一樣在此徘徊一驚回頭見是秦弓方才一笑道:“原來是秦兄弟怎的還不休息?”深夜獨對不自覺間便少了許多的繁文與隔閡這一聲兄弟叫得極是自然。

 秦弓點頭道:“是我白大哥一人在此做什麽?”

 白澤淡淡一笑道:“睡不著出來走走見此處觀月甚好便在此駐足。”

 秦弓看了他一眼道:“白大哥我們曾生死與共情同手足你有什麽心事又何必瞞我?”

 白澤聽他這麽一說卻並不接口隔得半晌方才長長歎了口氣道:“不是我要瞞著兄弟……”說得一句卻又說不下去又隔得一陣方道;“兄弟為兄自回魔界後實在是沒有幾天是開心的。”

 秦弓聞言不禁心頭一黯心知他身為白藏之子面對一向敬佩的父親突然反叛而自己卻又不願相隨在他心裡實在是忠孝兩難。只怕因著他父親的關系旁人看他時的目光也是別樣的。想要勸慰他兩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將口張了兩張畢竟沒有說出半個字來只是在風中陪著他定定而立。

 白澤喃喃道:“父親在我心中從來就是完美無缺的。他的一切當是我終其一生也不可逾越的高山。可是這一次返來一切都變了他……他竟然離開了魔尊更在無明天大動乾戈……”話到一半不禁有些許的哽咽。

 秦弓自小無父雖不能深切理解其感受但也明白白藏在白澤心中分量極重宛然便是他精神的支柱與信念的象征。然刹那間竟覺他與自己心中的形象陡然逆轉幾乎便將他所有的理想與信念都一並的摧毀。若是常人早已承受不住虧得白澤平日裡還像個沒事人一般。

 白澤又道:“家父雖不願跟隨魔尊然他終究是我的父親……”在他口中卻始終不肯說出反叛兩字“聽聞他投奔了須摩天我總覺得仿佛有事生這幾天心頭不安的緊。”

 秦弓道:“白……白宗主功力非凡曾是我魔界智囊又有風族戰士萬千。白大哥你多慮了。”

 白澤搖頭道:“父親雖然機智然生性驕傲目中無人不免剛愎。必不願久居人下。那魔帝又豈肯讓一強者臥於榻邊?時間一長必定生事。”

 秦弓默然不語暗想:“這一節只怕多數人都已想到大長老今日在席間說到白藏投奔須摩天時並無半點擔憂恐怕就盼著魔帝處出點亂子好令我等乘虛而入呢!”

 白澤定定的看著湖面中的波紋蕩漾口中道:“若是有那麽一天我要親眼看著你與我父親在場中廝殺我又如何處之?”說到這一句時他的臉色蒼白的如同他身上白色的衣衫一般。

 秦弓心頭一顫道聲:“白大哥……”伸出一手堅定道:“不管如何我們是兄弟一刻是兄弟一世是兄弟!”

 白澤心頭感激朝著他用力的點了點頭也將手伸出。

 兩隻手牢牢的握在一起。

 秦弓心中突覺得自己說的這一句話仿佛在那個遙遠的某刻也曾這般堅定的道出。心頭浮起的不知如何卻是龍池的模樣那個有著鷹翅刀與七弦琴的龍池。不由暗念道:“龍池難道你真的便是千年前的那個人?”定得定神道“白大哥夜寒露重我們還是回吧。”

 白澤應了一聲道:“兄弟謝謝你陪著我。”

 秦弓笑著輕輕的在他肩上打了一拳道:“都說是兄弟還謝什麽?”

 兩人攜手轉身便待離開這個湖上的涼亭。回頭間卻見一條削瘦的人影正站在涼亭外的不遠處。

 在微微的冷風中那削瘦的身影顯得如此的纖弱卻依舊這般堅強的站立著嘴角含著的是微微的堅韌的笑意眼底露出的是濃濃的關切與憐惜。

 秦弓見了此人忙將白澤一推道:“還不快過去。”

 白澤愣得一愣。快步上前拉住來人的手道:“青鳥你怎麽來了?”

 秦弓在背後悠悠道:“她站著好久了在我來之前就站著了。”

 一陣風吹過青鳥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將身子稍稍的團攏卻又強自站直笑道:“我來看看你又怕打攪你所以就站在這裡了。”那溫婉的聲音絲毫感覺不到她便是當日那個利齒鐵口的丫頭能感覺到的只是從她的一言一動中散出來的骨子裡的那種但凡認準一事一人便永不更改的不拔與堅韌。

 白澤將自己的外衣解下輕輕的披在青鳥肩上兩人低頭說著話兒。不知說了些什麽兩人同時輕聲的笑了起來。青鳥臉上有微微的紅暈。

 “白大哥有如許多的心事還能這般的生活著這個俏丫頭的功勞實在不小。”秦弓雙手抱在胸前斜倚著亭柱看著白澤衝他揮了揮手算作道別也便搖了搖手心中如是想著。

 “也不知道她曾經的主人怎麽樣了。”秦弓看著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抬眼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這裡能不能看得見她走過的地方?”思念這樣東西一旦興起便難以阻斷如麻如絲。

 “她明明不是那個她可是我依舊想著她。是因為我可以從她身上感覺到以前的那個她還是因為今世與她匆匆的聚散我竟已開始想念這一個她?”

 “她會不會想念我?她在我身邊的每一刻都只是為了要完成式微給她的任務還是她真的心甘情願?”

 “我還能再見到她麽?如果可以再見我又該以如何的樣子去面對她?我的心裡到底是想的誰?她的心頭是否有過眷戀?”

 想起她飄散的長想起她嬌媚的眼眸想起她的每一句話語想起她臨去時的淚光秦弓不由得癡了。

 原本這情之一詞最為煩人。不管是神是魔但凡纏住便如蠶作繭越縛越緊。卻在艱於呼吸間享受著那種別樣的痛苦。更不願意將這纏縛的絲線扯去只因這絲線早已植入心間若是扯動必定痛徹心肺。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秦弓方才自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醒覺過來。卻自搖了搖頭暫且把所有的想法與感受拋諸一旁:“也許如何平定魔界方才是正事!”抬頭看了看天色早已大亮不知不覺一宿已過。

 秦弓不由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心想:“既已天亮不如去找大長老商議商議須摩天之事。”當下便直奔婆雅住處。

 婆雅所居之處自外看來不過是個尋常的茅草屋。進得屋來隻覺這個屋子似乎很小小得僅可容得下二、三人勉強立足;又似乎很大大得可以放下無數的星系界天其中似有無窮玄奧。

 秦弓步入屋中卻見婆雅懶懶的躺在一隅的床榻上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的神氣一個年輕的男子在一旁垂手侍立。

 秦弓甫一進門婆雅便自床上坐了起來道:“尊主怎地大清早的便來了?”

 秦弓道:“大長老是我們魔界先知我想讓大長老看看何時方是我平定魔界令八方寧靖之日。”

 婆雅聽得秦弓的心思轉在“正事”之上不由大為高興口中卻道:“這等大事佔卜也未必能準。然我等皆以尊主馬是瞻只要我們齊心戮力何愁大事不成?”

 秦弓點頭道:“大長老說得是。”

 兩人又談論了些戰略之屬秦弓方才離開。

 在離開的時候秦弓看了看侍立在婆雅身邊的年輕男子只見那男子面目清朗色淡紫眉眼間隱然有著與婆雅相似的淡然。

 “是大長老的弟子吧?以前好像沒有見過麽。”秦弓心中想著一瞥眼間看見那男子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落在秦弓眼中心頭卻掠過一絲詭然隻覺得仿佛似曾相識只是匆匆一瞥之下也不曾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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