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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月傳奇》第22章 虎將
秦弓等人緩緩向北而行這一路倒也平安。並不曾再有木獬等人滋擾。只是連柔荑也不再見得。秦弓心中不由微覺悵然幸得有羅漪、白澤相伴卻也並不寂寞。

 這一日進了長安城那長安城與杭州相比卻又大不相同。畢竟是一國之都其間更顯豪奢與氣度。只是那恢弘中卻又透著一種破敗此時正當入秋之際少不免多得幾分凋零之氣更兼之黃巢初定那斷垣殘瓦和著行人的愁苦之色不免看來有些觸目的悲涼。

 白澤見此情形不由得喟歎道:“黃巢雖沒但眾節度使各懷異心這天下的動蕩怕才剛剛開始。”

 秦弓不知這天下之勢並不多言只是想:“人間也是那麽紛亂天魔兩界同樣爭鬥不休看來做神魔與做人一般無二。”

 羅漪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只顧著東張西望看有什麽好玩的物事。

 這三人站在城中也頗引人注目少不免有人駐足看上幾眼。那年老持重的也便罷了有幾個年少輕狂的見得羅漪的模樣不由驚為天人若不是見有兩名長相不俗的男子在身邊早上前搭訕了。

 白澤見此情形朝秦弓與羅漪使了個眼色。三人疾步而行穿街走巷轉入了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方才停步。

 白澤笑道:“看來我們頗能引人目光了不如你們先在此呆著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再來此與你等會合。”

 秦弓點頭道:“也對漪妹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白大哥去回。”

 白澤道得聲:“我自省得。”便自去了。

 羅漪卻猶自未覺什麽只是嚷道:“幹什麽讓我呆在這裡啊?好不容易到了長安城說什麽也得到處走走看看。”

 秦弓衝著羅漪連連作揖道:“公主大人啊你長得那麽脫俗往人多的地方一走到底是你看人還是人看你啊?”他雖已夢覺前塵然童子之心似是猶在依舊時而流露出頑皮的本色來。

 羅漪經他一說也自明白卻依舊心有不甘口中隻道:“我才不管呢我就要到處亂走!”邊說邊拔腳要走。

 秦弓連忙拉住她道:“就算要遊玩也要等白大哥回來才好啊!”說著假意將臉一沉道“你要不聽話我……我就不睬你了。”

 羅漪哼道:“稀罕麽?”話雖如此說腳下卻不再動了。

 兩人說話間白澤已然回轉。秦弓忙迎上前去:“白大哥回來的好快可有打聽到什麽?”

 白澤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我另外一個身份了麽?”

 秦弓這才想及白澤正是錢塘王錢鏐之子雖則錢鏐無爭天下之心卻也要對天下之勢有所了解長安城中自有眼線無疑。

 白澤當下將打聽的事說了。原來晉王李克用平定了黃巢之後便進駐長安殄除黃巢余黨安撫百姓。而唐主僖宗卻早因黃巢入京逃至西祁關。李克用因是著人前往西祁關迎駕。

 秦弓忙道:“那我存孝大哥呢?他不是李克用的義子麽?現下應該就在城中吧?我們這就去找他。”

 白澤搖頭道:“那李存孝並不在長安城裡他正是去西祁關迎駕眾將中的一個。我們是留在這裡等他歸來還是……”

 秦弓急道:“既如此我們便去那西祁關好了咱們用飛的定可追上他們。”

 白澤點頭道:“秦兄弟說如何便如何好了。”心中卻有些奇怪先前一路上秦弓都不曾那麽著急何以到得長安反到急於與李存孝相見了。卻不知秦弓生怕羅漪又要纏著自己遊城是以急著要離開。

 秦弓不待羅漪有所反應早已騰身而起羅漪雖是大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只是嘟著個嘴。白澤見狀心中猜到了**分笑了笑道:“我們還會再回長安的到時定叫小弓好好陪你。”羅漪這才轉嗔為喜。卻見秦弓只在半空中打轉並不前行兩人忙跟上前去。

 “喂走啊。”羅漪道“什麽呆?不怕被凡人看見麽?”

 秦弓苦笑道:“我不認得路。”

 “哈哈那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啊?”羅漪得了個機會自是要笑話他幾句。

 秦弓雖是臉皮不薄但覺羅漪似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也微覺臉上一紅隻把雙眼朝白澤瞅瞅。白澤道聲:“隨我來!”當先飛行。秦弓一言不緊隨其後。羅漪見秦弓窘迫只是捂著嘴偷偷而笑。

 三人飛得又高又快倒也不曾被人覺縱是有人看到也隻認做是自己眼花罷了。不消一刻便已近了西祁關。卻見不遠處塵土飛揚似是有許多人馬在前。

 三人挑了處山頭落下雲頭居高臨下將山腳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卻見有兩彪軍馬對壘而立。一邊眾人頂盔帶甲各執兵器個個高叫道:“留下龍車放爾生路!”。隊中撐著一杆大旗旗上赫然書著個“齊”字。另一邊兩隊兵士排列得整整齊齊隊伍中卻護著一輛雕龍刻鳳的華貴車輛。車頂挑著盤龍旗車中坐著一人頜下微須倒也長得頗為清秀只是身子微微顫抖臉色與泥土仿佛。車後長長短短站著許多人均身著蟒袍。

 白澤猜度道:“那車中的想必就是當今的皇帝僖宗了車後的當是文武百官。卻不知那另一隊人馬是什麽來頭。既掛著‘齊’字旗難不成是黃巢舊部?”

 秦弓應道:“那就是皇帝老兒麽?怎麽就那麽膽小如何做得了皇帝?”

 白澤嘿然道:“這世襲的帝王自小養在深宮自是沒有什麽膽略。當初被黃巢打得跑出長安城算是隻驚弓之鳥害怕也是情理之中不知道你那存孝大哥在不在隊伍中。”

 正說話間盤龍旗下衝出一員將官來只見此人雖軀乾瘦小然那份氣概直可吞山嶺逆江河定風雲黯雷電令人不敢逼視。驚得“齊”字旗下眾人立時噤了聲息連戰馬都不敢嘶鳴。

 “存孝大哥!”秦弓見得此人忍不住脫口叫了起來。

 白澤不由打心中叫得一聲“好!”暗道:“這等人物便是天魔界中也未必會有幾個!”

 “齊”字旗下一人深吸得一口氣高喝道:“李存孝我黃虎須不怕你今日當要為我兄長報仇!”那聲音雖高卻難以掩蓋他心中的懼意。

 李存孝冷冷一笑道:“要戰便戰何用廢話!”言罷一提馬韁直衝過去。那黃虎將手中長槍一展叫道:“大夥兒並肩子上啊!”只聽得“呼啦”一聲數十騎人馬蜂擁而上立時將李存孝圍在中央。

 李存孝渾然不懼將手中兵刃舞得風雨不透那兵器長得極是古怪宛若一杆長槊然頂端分叉與燕尾仿佛。此物有個名目喚作筆燕過乃是李存孝的獨門兵器。眾人隻如走馬燈似圍著他轉個不停卻哪裡攻得進去。酣戰間李存孝大喝一聲:“著!”只聽黃虎一聲怪叫早被筆燕過搠中心口跌下馬來。余下眾人相顧失色手中微有遲緩怎禁那李存孝掌中過如怪蟒毒龍轉瞬間又連刺落數員將士。余下人等見勢不妙一聲喊頓作鳥獸散那“齊”字大旗也在慌亂中倒落在地被逃竄的奔馬踩得滿是蹄印。

 山上白澤見得李存孝之勇脫口讚道:“如此虎將怕當世無人能敵了!”話猶未落轉頭間不見了秦弓。再低頭看山下那秦弓早已奔至李存孝馬前。

 李存孝正待追趕逃逸的眾人忽見一人斜背長弓正擋在跟前未加思索挺過便刺口中猶自喝道:“賊人讓路饒爾不死。”手下卻隻使出五分能耐隻擬將來人逼退便了。未料那人身影一閃這一刺卻是連來人的衣角都不曾碰著。李存孝不由心中一凜手中筆燕過一揮當頭便向來人砸去。這一次竟是使出十分真力。過未至一股勁風已撲面而到便是站在一旁觀戰之人也覺勁道駭人隻覺便是被那風帶到分毫也會筋折骨斷。場中砂石向四周激射開去宛如強矢一般偶被擊到痛徹心肺。嚇得那龍車中的僖宗連喚:“後撤!後撤!”唐軍向後退了百十步遠遠觀戰。

 只見那人未有懼怕反現喜色口中大叫一聲:“好!” 早將長弓執在手中不避不閃將弓向上一迎。

 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弓過相撞激起一叢奪目的火花。筆燕過如千斤巨石般當頭壓下卻被弓生生抵住難以再壓下分毫。眾唐軍忍不住齊聲驚歎。均自想道:也不知那弓是何物所鑄在李存孝的千斤神力下竟未曾折斷那弓弦輕輕振動仿佛是因興奮而出的高歌;更不知那弓的主人是何方神聖不但擋住了這一擊且臉不改色氣不長喘似猶有反擊之力。

 李存孝也不禁臉上微微變色定睛打量來人只見他一襲紫袍穿著頗是華貴大不似黃巢余黨;再細看樣貌但見他雙目似電隱隱有金光浮動嘴角帶笑淡淡如春風拂面。心中不由一動忙道:“來人可是……”手中力量已然減弱數分。

 不料來人卻並不待他將話說完雙臂向上一推逼開筆燕過笑道:“要戰便戰何用廢話!”正是適才李存孝對黃虎所言。

 李存孝聽得他說話口氣心中更是確定無疑那張如精鐵鑄就的臉上竟也浮出絲微笑來道聲:“好!”提馬向後退得兩步便待再戰。

 來人不待他有回力之時一個高跳竟跳得比馬更高出一丈有余將手中弓一揮學著李存孝的架勢朝他當頭砸下。李存孝一聲虎吼手中筆燕過迎上前去。弓過再次相撞這一聲響比之適才一聲更響直震得觀者連忙掩耳已自不及一個個面色灰黃驚顫不已便是大地都為之微微震動。

 只聽得李存孝跨下戰馬一聲悲鳴竟是抵不住那神力壓身四腿斷折跌倒在地。好個李存孝處變不驚一腳踏上馬背用力一蹬借著這一蹬之力身子往上一衝雙臂一叫力將來人的弓彈了開去。半空中身形一折穩穩的站在地上。眾唐軍立時齊聲叫好聲如山呼海嘯。

 那來人借力後翻在空中翻了個空心跟鬥也自落地。只見他將弓往身上一背張開雙臂便朝李存孝衝了過去。李存孝也將筆燕過一扔張臂迎上。眾唐軍面面相覷暗道:“這是什麽招數打法?”兩人卻早已擁抱在一處。

 “大哥想煞小弟了!”那人正是秦弓一時技癢忍不住與李存孝比試了一番。

 “兄弟!”李存孝說話並不多心中的喜悅卻絲毫不曾掩飾。

 李存孝拉住秦弓的手道:“多日不見兄弟的功夫又長進了不少。”

 秦弓嘻嘻而笑道:“大哥不怪我放走了你的敵人麽?”

 李存孝搖頭道:“區區小事怎及我兄弟重逢。”轉頭處卻見秦弓身後多了兩人一人白衣似雪眉目中自透出一股英氣;另一人卻是個女子美貌不可方物。心底暗暗稱奇:“我兄弟哪裡結識的這般不凡之人?”

 秦弓正要向李存孝引見白澤與羅漪李存孝卻一擺手道:“兄弟先與我一起見過皇上再說如何?”

 秦弓吐了吐舌頭道:“那皇帝我可沒有興趣大哥自己見就是了。”

 李存孝想得想點頭道:“也好那兄弟少歇。”轉身到車前見駕。

 僖宗坐在車中此時猶自驚魂未定見得李存孝上前忙輕輕咳得聲嗽端了端臉色卻又將一抹微笑擦上嘴邊這才道:“前日說到卿家之功朕猶不信今日親眼見得果然勇猛無敵論功第一更又何疑?”

 僖宗將聲音提高了少許道:“李存孝且聽封!” 李存孝原本只是低頭並不作聲。忽聽得這句連忙跪拜。只聽僖宗道:“憐卿勞苦封卿為大唐護國勇南公之職待朕還朝再賜宴賞。”存孝磕頭謝恩起身正要告退僖宗又問道:“適才與你較量的那人是誰?可是賊黨?”

 李存孝聽得賊黨兩字嚇了一跳卻又跪下道:“那人乃臣之義弟與那賊黨全無瓜葛。”話音略頓抬眼見僖宗臉上並無責怪之意這才放心。

 僖宗“哦”得一聲道:“我看他比之勇南公也不逞多讓不如……”

 李存孝趁得僖宗一沉吟間忙道:“臣弟乃山野之人不知禮節只怕驚了聖駕反為不妙。”

 僖宗呵呵一笑道:“唔既如此也罷有忠臣如晉王虎將如勇南足矣!”當下不再多言只是命催趲前行。

 李存孝換過馬匹又叫人牽過數騎駿馬與秦弓等人騎了數人並轡在前。眾將士及文武官員見過李存孝與秦弓本事有這等人保駕自是大為放心。

 一路上秦弓與李存孝互談別後景況。秦弓對這個大哥十分信任除了羅漪與白澤的身份不太好解釋就此略過外言語中更無半點隱瞞。饒是李存孝走南闖北多年聽得這些情事也不由得驚詫得合不攏口。他身後一眾常隨他的士兵見主將今日與個少年竟有說不完的話與往日的沉默寡言大異心中也都暗自稱奇。

 一路無事這一日到得長安早有李克用在城門迎駕。秦弓因著當日尚讓的緣故不太願意與之照面便和李存孝招呼了一聲與羅漪、白澤二人先一步入了長安。

 三人找了個客店要了兩間上房安頓下來。白澤站在房中兩眼卻看著窗外。窗外是空無一人的大街白澤嘿然道:“皇帝回宮卻不許老百姓出門也不知道是皇帝怕了百姓還是百姓怕了皇帝。”

 秦弓打了個哈欠道:“我才不管這些事呢這兩天跟著皇帝的車隊麻煩得要死看來做皇帝也無趣得緊。”

 白澤搖頭道:“那也未必象這種落難皇帝當然無趣若是一代開國之明君卻是大不相同了!”

 秦弓笑道:“開國?難道白大哥有爭天下之心不成?”

 白澤順手把窗子關了道:“秦兄弟莫要亂說話家父只求一方安寧從不曾有奪天下之妄念。而我則更無此志。”

 秦弓微微一哂道:“開個玩笑麽我知道白大哥沒有坐擁天下之志。”

 羅漪原本只是坐在桌邊將個茶杯翻來翻去的玩聽得這句忽然插嘴道:“卻有統領天上之志。”複把臉轉過去笑嘻嘻的看著白澤道“白大哥你說是也不是?”

 白澤臉色一端道:“輔佐魔尊乃是我白某職責所在;重振魔界令天界宵小不敢小覷更是我生平之志!只是統領天上卻從何說起?”

 羅漪見白澤忽然認真起來倒不便再說什麽忙順手倒過一杯茶水奉上:“好啦算是小妹我說錯話了白大哥喝口茶消消氣。”

 白澤接過茶杯苦笑道:“遇著你這等的人便是想生氣也生不出來啊。”

 秦弓歎口氣道:“天下紛亂天上也是一樣看來身在何方也都差不多的了!”

 白澤應聲道:“天下雖亂總有寧靖之日;天魔紛爭也須有人可力挽之。 ”

 秦弓一笑道:“這事先且不說了我看存孝大哥做將軍做得也不是很高興卻不知道為什麽偏偏要做下去。”

 白澤應道:“這倒不知以後你不妨問問他。”

 秦弓點頭道:“只是他事務繁忙也不知什麽時候有空呢。現在天色尚早不如到處走走也勝過悶在這客棧裡。”

 羅漪聽得這句立時跳起身來喜道:“好啊還不快走。”

 白澤皺眉道:“皇帝歸宮百姓不得隨意出入呢何必惹這麻煩?”

 秦弓笑道:“打什麽緊那皇帝咱又不是沒見過。正是要趁著街上無人才好。”

 白澤“哦”得聲道:“那你們去吧我有些累了。”

 秦弓應聲:“也好。”帶著羅漪自去遊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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