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砸門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愈演愈烈,玄燁騰地自榻上起身,幾步走到殿外,“將門打開。”
守在門口的侍衛接令,一人一邊,將那沉重的殿門給打開。
老太君首當其衝,那名道士並未進來,在月苑外擺了一條很長的案幾,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符畫以及一柄桃木劍,和一個香爐。
玄燁擋在門口,不讓其他人闖進去,“覓娘,你這是做什麽。”
“燁,你鬼迷心竅了。”
二人在園內對峙,隨後趕來的潤澤一行人則站在園外,看著道士有模有樣的揮著那柄桃木劍作法,明黃色的符畫撇了一地,被風一吹,飄得滿園子都是。
“覓娘,這些鬼話你居然也相信,”玄燁站在長廊上頭,頎長的身子擋住殿門口,從背後看,那樣堅毅的背影,令人心安不少,“若要害怕的,只不過是心理在作祟罷了。”
“燁,我還不是什麽都為了你好,”老太君激動起來,氣的身子微微顫抖,“自從她進了五月盟,我們這兒可有安生過?她要不是厲鬼,那還能是什麽?”
“老太君,老太君您莫氣。”那廂,景瑟在園外急急忙忙趕來,連聲安慰,生怕氣壞了她。
一手攙著景瑟的腕部,老太君望了望她隆起的肚子,“誰敢傷害我的孫兒,我一個不許,燁,你千方百計護著她也沒用。”
景瑟輕聲勸慰,目光溫和,“老太君莫急,那道士的話也不能全信,凡事,我們都需冷靜下來。”
不知何時,映月已經站了出來,同玄燁並肩而立,望著景瑟那張揚起的小臉,她心頭百感交集,一模一樣的臉,人前,她的溫和謙遜,善良大度,無一不令人絕口稱讚,而就是這張臉,粉飾太平,騙得了她一次,卻再騙不了二次。
景瑟察覺到映月的注視,她輕輕莞爾,映月回以一笑,眼神間,眸光流轉,不見明媚,陰鷙無比。
景瑟一怔,莫名湧來一股心寒,她犀利的眼神,仿佛蘊含著什麽。映月望見老太君臉上那種又怕又怒的神色,不覺好笑,她步下石階,站在玄燁同幾人的中間,“多謝賢王妃求情。”
景瑟笑了笑,朝著邊上女子說道,“老太君,我們回吧。”
“今天,燁要是不做出個選擇來,我是不會走的,”老太君鐵了心,一手指向映月,“要麽趕她走,要麽,你就眼睜睜看著她繼續禍害你的親生骨血。”
“孩子的事,聽天由命,”玄燁話已經說的很清楚,“覓娘,有些事您就不要再插手了。”
老太君一聽,情緒越發激動,“燁,你讓我不要再管你的事?”
玄燁望向園外,見服侍老太君的幾名嬤嬤在外張望著,“來人,將老太君送回去,今後再有這種江湖術士前來騙人,就讓看門的直接將他們的腿打斷後丟出去!”
那道士停下手中動作,先前受傷的手掌已經經過簡單包扎,他闖入園內,大喊冤枉,“老太君,本道說的句句實話,若那夫人不是被厲鬼纏身,怎會在我符畫貼上她額頭時,差點顯出原形,權傾王息怒,本道願意向您保證,不出三招,我定讓她灰飛煙滅……”
映月藏在寬袖中的雙手不由緊攥,灰飛煙滅!
她冷下雙眼,目光銳利,仿若淬滿毒藥般,不等玄燁開口,便上前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那道士扔下手裡的桃木劍,右手掏出一張符畫,景瑟忙攙扶著老太君退到邊上,映月握緊的雙手慢慢松開,待要迎上前之際,手腕卻被身側的玄燁用力扣住,一把將她拉向自己身後,“將你手中的符畫呈上來。”
道士不明所以,猶豫片刻後,將那明黃色的符畫交到玄燁手中。他左右翻看,並未發現有何異樣,“依本王看來,五月盟還有一個厲鬼。”
道士左右環顧,“王爺請說,本道願意代為處置。”
修長的手指翻弄著那張符畫,玄燁狹長的眸子忽地凝起冷意,寒若冰徹,他眼鋒一掃,一掌猛地推出去,只見那符畫筆直飛射至道士前額,聽得砰一聲,諸人反應過來時,那道士已經摔倒在地,大口吐出血來。
“就不知道仙人再受本王兩掌,會不會灰飛煙滅?”玄燁走上前去,站定在道士跟前,修長的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這一舉動,令老太君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休要對仙人無禮。”
園外,潤澤忽然揚起笑來,那雙陰鬱的眸子掃去些許陰霾,變得乾淨明媚了許多,他振袖離去,轉身之際,見惜春正擔憂的不斷瞅向裡頭,“回去。”
女子點了點頭,卻沒有跟在後面,潤澤走了幾步後轉過頭來,聲音拔高不少,“耳朵聾了,回去!”
她一個恍神,在確定映月不會有事後,這才跟著潤澤回到西宮。
道士躺在地上不斷哀嚎,老太君令侍衛過來將他攙扶起來後送出月苑,望著地上那一大攤血,景瑟面色灰白,感覺小腹內突然傳來一陣抽搐,她啊的一聲,半蹲下身,兩手捂住肚子。
“景瑟,賢王妃——”一時間,園內像是炸開的鍋,七手八腳,老太君來不及追究,只是衝著映月惡狠狠道,“景瑟肚中的孩子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唯你是問!”
眾人紛紛上前,將景瑟帶往東宮,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映月扭頭望向玄燁,“方才,為何不讓我出手?”
“那名道士的功力並不深厚,”玄燁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向內殿,“照理說,並不能傷到你,其中定有詭異,你若再出手被傷,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映月點下頭,對方才的衝動有些懊惱,她頓住腳步,一手拉住玄燁的袖子,“怎會有如此的巧合,我偏偏和賢王妃腹中的孩子犯衝,道士被打傷在地後,賢王妃又肚子不適?”
玄燁聞言,俊臉忽地一沉,令畫束將映月送進殿內,這才大步朝著東宮而去。
她坐在桌前,男子的身影已經走出月苑,映月將小手舉到面前,那兒有一條被削斷的姻緣線。她面容黯淡,閻王的話隻說了一半,前世,那個男人最後的出現也只是一個背影,她沒有全信。可他們之間的密語,卻被景瑟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望著昔日至今的玄燁,她的心裡,不由自主隔起一道間隙。
玄燁不多久便回來了,景瑟並沒有大礙,這一點,也是映月早便料到的。男子沉默不已,陰暗的神色下,映月知道他對景瑟已經開始生疑。
夜半時分,畫束見滿園子的符畫看了令人心生不爽,便取過一側的笤帚打掃起來,她將那些符畫全部歸攏在一起,再取來一個火盆,小心丟進去燃燒。
玄燁同映月還未歇息,見到園內有火光,便一道走了出來。
“畫束, 你在做什麽?”
女子放下手裡的動作,面向二人,“回王爺,主子,奴婢想將這些符畫燒了。”
映月來到園子內,看著那些明黃色的符畫瞬間被燃燒,她蹲下身,卻覺眼前一陣暈眩,喉間猛地泛上腥甜,一口血抑製不住,吐了出來。
畫束嚇得手足無措,玄燁大驚,俊目掠過那個火盆,忙上前一腳將它踢翻,攬著映月雙肩後站了起來。
“王爺息怒,主子饒命……”畫束生來膽小,這一嚇,忙跪地磕頭。
聰明如他,腦中已有幾分明了,望著地上那些還未來得及燒盡的東西,他沉聲道,“將那些符畫拿過來。”
畫束不敢怠慢,忙胡亂抓了幾張後交到玄燁手裡,粗糙的質感帶著磨砂的咒語,他攔腰將映月抱起,“這些東西留在這,令人好生看守,去醫善堂,將王煜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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