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高大的身子朝著她傾軋而來,映月忙伸出兩手去攙扶,“你怎麽了?”
掌心觸及到的地方一片濕膩,滿滿的浸透手掌,路聖爵將穴位封住,暫時止血,“快將我想法子送出五月盟,一旦搜查,我們誰都逃不掉。”
映月忙將他扶到桌子邊,腳踝不小心踢到凳子上。
“月主子——”
“惜春,既然晚宴取消,我想早些歇息,你先下去吧。”她率先開口,讓惜春想要推開門的動作頓下。
“是。”
“九哥,這樣不是辦法,”映月找來一件衣衫,小心地撕成碎條後將他手臂上的傷包扎起來,“你看外頭的架勢,應該很快就會搜查過來。”
燈火通明,隔著厚厚的一堵牆仍能感覺到火光炙熱,路聖爵一條手臂寒冷如冰,“不能硬拚,一個時辰內,我武功盡失。”
面上閃過驚慌,映月連忙端來一盆清水,將沾滿血漬的雙手清洗乾淨,“九哥辦事一向慎重,今日,怎會如此大意?”
“昨日一夜風流,都說女色近不得,這話果然不假,”路聖爵見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掌,語氣調侃,“你信嗎?”
映月側目,眼見情勢緊急,並不和他玩笑,“你轉過身去。”
“做什麽?”
白淨的衣衫因方才的攙扶而血漬斑斑,映月步伐輕盈,取來一套乾淨的衣裙,“快點。”
“就這樣換吧,女人的身子我看多了,還不都一樣?”路聖爵血已止住,身子卻仍然虛弱的厲害。
殿外,腳步聲紛至遝來,緊緊挨著,忽明忽暗的天空被整個照亮,突來的強光,仿佛要撕開那層薄紗,宣泄怒放。
“爺!”外頭守衛悉數跪下行禮。
映月滿面怔忡,掌風揮出,將房內燭火熄滅,路聖爵正色起身,黑漆漆一片,實在找不到棲身之處。
玄燁走到殿門跟前,“今夜會有一場惡戰,吩咐下去,嚴加防范。”
“是!”
呼吸,緊一陣,緩一陣,連續著像要斷開一樣,高大的身軀壓在殿門前,黑色的陰影伴著他低沉的聲音逼近,“映月——”
裡頭並未答應,男子雙手覆在門上,猛的用力推開。
“爺——”映月突兀開口,一陣窸窣後,委婉啟音,“妾身有些不適,想早點休息。”
“掌燈。”玄燁沉聲命令,話語中揣摩不出分毫喜怒,房內,隨著他尾音的落定而通亮,舉目望去,白色的紗幔垂掛至地面,遮住其後旖旎。
映月不得已,隻得小心地掀開簾縵,將腦袋探出去。
“今夜園內不會太平,早些歇息也好,”玄燁走上前去,映月抓著白縵的兩手不自覺抓緊,心裡格外緊張,男子站定在三步開外,黑邃的眸子睨向她身後。大掌,緩緩落於腰帶上,“既然這樣,我也該就寢了。”
她貝齒輕咬,躲在那層紗幔後的雙肩不自覺輕顫,半跪的雙膝急忙正起幾分,“爺,妾身今日身子不適……”
“映月,你有事瞞著我?”男子一頭墨發披在肩下,邪魅的眸子一瞬不瞬定在她臉上,那樣的語氣,分明已能猜出幾分答案,卻還是想要她親口說出來。
她想也不想,決絕萬分地搖下頭,“妾身只是覺得,新夫人初來五月盟,妾身不能這樣夜夜霸著爺不放。”
松開的腰帶落在男子手掌心,精致的狼圖騰盤旋著,異樣寂寥,玄燁將五指收攏,那條腰帶被握的泛出褶皺,手指更是因用力而灰白。薄唇抿起後,勾了下,他收起動作,一氣呵成的將腰帶順著精壯的腰身環上去,緊扣。
映月吞咽下緊張,雙手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將手中紗幔生生扯落,泄露了裡頭的風光。
“映月,你可知,你在說什麽?”他下巴輕揚,面容桀驁。
她螓首對視,乾澀的嘴唇費了好大的勁才啟音,“妾身知道。”
“不後悔?”他黑亮的眼眸猶如星空浩瀚,突然沉了下去。
映月忽覺心口砰然一擊,幾許苦澀,夾帶著意味不明的疼痛,就那麽蔓延至全身,她避開男子的直視,毅然開口說道,“不後悔。”
尾音,抖個不停,緩緩停停,始終找不準一個能落定的地方。
“好!”玄燁一字鏗鏘,邊上,燃起的火燭發出磁磁聲,紅淚滾燙的順著燭身滑落,那突然的亮熾將男子側過的半邊俊顏襯得越發陰鷙,杵在榻前的身子突然上前,映月防備地瞪大雙眼,如臨大敵。
一雙大掌,連帶著白色的紗幔,將她的雙肩一起握在溫暖的掌心中。
玄燁俊顏陰霾,縮在白紗後的女子,竟然光著兩肩,未著寢衣,十指緊收,映月不曾痊愈的傷口因收到牽動而泛出陣陣隱痛,“爺?”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只要玄燁將帳簾掀開,她和九哥便都完蛋了,一雙孱弱的雙手,能勉強將他們藏在一起的身體擋住,卻擋不住玄燁該有的懷疑。映月別無它法,人算不如天算,如果真要那樣,她也只能認命了。
大掌從她肩頭松開,卻並未收回去,撥開的力道想要將那帳簾掀開。
映月下意識緊壓著,她目光懇切,輕聲開口,“爺,你相信妾身嗎?”
玄燁居高睨望,眼眸內有些刺痛。
見他不開口,映月咬著下唇的貝齒輕啟,她聲音乾裂,略帶急迫,“留在你身邊,就是永遠,爺,你信我一次好嗎?”
“你讓我信你什麽?”
“回到東宮,今夜,不要留在這裡。”映月眼中氤氳上一層模糊,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某種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
撥開的大掌,最終,收了回去。
映月整個人一松,差點癱軟在地。
她並沒有十分把握,可偏偏是這種奢望,玄燁竟然答應了?
落下的一顆擔憂,為何卻沒有絲毫雀躍之情?反而,越發沉重,壓得自己整個心頭喘不上氣來。
他,同她,早就是注定了的,從蓄意的接近開始,便是一場局。
留在你身邊,就是永遠……
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她知道,不會實現,永遠不可能。
玄燁轉過身去,每走一步,映月就眼見著他們的距離拉開一步,那麽近的距離,想要拉攏,卻是何其的難?
堅硬的腳步在走出不遠後,頓下,男子鳳目輕垂,踩住的步子向後退去,只見綿軟的毛毯上,一朵血漬齊聲怒放,如火燃燒。
相信?
他一聲冷哼,大掌緊握,俊顏咻地轉冷,男子單手甩開袍角,大步走出了寢殿。
映月雙手這才松開,整個人向後栽去,脫下的帶血衣衫已被塞到床底下,由於來不及換上寢衣,她只能僅著一件肚兜。隨手將錦被扯過來環在胸前,少了遮蓋,路聖爵索性將身子撐起來,“還好,躲過一劫。”
“不然,”映月眉宇間的擔慮越發濃烈,她雙膝屈起,面容凝重,“我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他,絕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不管玄燁方才的是真情還是假意,可她早已學會了留有一手,學會了計算,映月將腦袋靠在床架上,不免為自己感到幾許悲哀,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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