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卡敖奇的皇宮,映照在一片異樣絢麗鄉彩的金紅色澤之中。
荷科爾斯三世站在窗前,欣賞著那落日的美景。
他的手裡捧著一束淡藍色的雛菊。
只見他的手指飛快地挑動著,一個樸實而又淡雅的花飾,立刻出現在他的手中。
荷科爾斯三世緩緩地走到床前,他將那枚花飾輕輕放在那個俯臥著的少女的枕邊。
那輕輕滑落的被角,令那個少女的背脊裸露在外面。
不過煞風景的是,那光潔滑順的背脊上,布滿了縱橫交錯、已然黯淡下去的鞭痕。
荷科爾斯三世輕輕地撫摸著那些鞭痕,他仿佛是在輕輕撫慰,又仿佛僅僅只是感到好玩而巳。
那輕輕的撫慰所帶來的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搔癢,這令那個少女忍不住挺直了身軀,仿佛要極力逃脫那位皇帝陛下的魔掌一般。
“你知道我早已經醒了,所以才這樣惡作劇?”那個少女回轉身來,令人驚詫的是她居然是小芸。
“不知道你已經醒了,難道就不能夠惡作劇嗎?”荷科爾斯三世笑了笑問道。
說著他將小芸的身體朝裡面挪了挪,緩緩地坐在小芸的身邊。
他將那朵花飾輕輕地放在小芸那發育並不完全的胸口上,那幅景象竟然沒有絲毫猥褻,反而像是一件精美無比的藝術品。
“真漂亮。”小芸驚歎地說道。
這番讚賞,令荷科爾斯三世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確實很喜歡淳樸善良,如同一陣和諧清風一般的小芸,不過小芸的鑒賞能力,無法和那些上流社會的女孩相提並論。
“僅僅只是漂亮而已嗎?”荷科爾斯三世自言自語地說道。
“為什麽你不去陪伴著你的皇后陛下,卻整天守候著我這個階下囚?”小芸問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疑惑。
“我的皇后現在非常忙碌,今天她捕獲了一頭意外的獵物,仔細聽聽應該能夠聽到遠處的聲音。我可不想打擾她最喜歡的遊戲。”荷科爾斯三世微笑著說道。
小芸側耳傾聽,果然遠處傳來陣陣女孩嬌柔輾轉的聲音,這令她不由自主地滿臉通紅。
因為這同樣令她又一次想起了,當初被米琳達皇后解救的情形。
度過了兩個讓她終生難忘的瘋狂之夜後,她被這位皇后陛下所“遺棄”,皇后陛下一如既往地去尋求新的獵物,而她則被帶到了這個地方靜靜養傷。
直到她和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相遇。
說實在的,小芸對於這對奇怪夫妻始終疑惑不解。
卡敖奇王國的皇帝和皇后,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奇怪的組合。
不過令她感到更為奇怪的,是自己的感情。
這莫名其妙的感情,實在是糟糕至極,而且莫名其妙透頂。
這對奇怪男女到底有哪些地方值得自己迷戀?
也許正因為找尋不到答案,因此小芸越發迷惘。
她只能夠經常想起自己背上的傷痕,以便用傷痛來製造對於皇帝和皇后的仇恨和憤怒。
不過,那位莫名其妙的皇帝陛下顯然更加高明,皇帝從來不在意她身上的傷痛,甚至還經常像惡作劇一般撫摸那些鞭痕。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令她深深迷惘,那便是她實在弄不清楚,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
他到底是個和傳聞之中一樣,野心勃勃不管民眾死活的昏庸帝王,還是像上層社會所流傳的那樣,是個充滿了藝術氣息心情溫和平順的皇帝?
“我想回到斯崔爾郡,回到我的父母身邊。”小芸輕聲說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和蒙提塔王國眼看就要發生戰爭。”荷科爾斯三世淡然地說道,他的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微笑。
“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進攻蒙提塔王國,難道是為了我們的逃亡,抑或是因為我們偷走了那座聖水製取裝置?”小芸爭辯道,她很希望能夠令這位皇帝陛下收回那危險之至的決定。
荷科爾斯三世對此根本就無動於衷,他緩緩地在小芸身邊躺了下來,仰頭望著天花板說道:“你是否感到我很殘暴?是否還嫉恨你所受到的拘謹,以及那些檢查官過分的手段?
我可以保證雖然是索米雷特提議拘禁你的自由,但是那些檢察官的所作所為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他們只不過是希望能夠因此而邀功,卡敖奇有的是這種家夥存在。
如果你因此感到憤怒的話,我可以給予你一些補償,甚至你可以要求那幾個檢察官的腦袋,他們肯定有很多紕漏和疏忽,要命的理由總是能夠找到。”
皇帝陛下輕松地說著這一切,仿佛他所說的一切是那樣稀松平常,而並非一個人的性命,那個人原本的地位還高高在上。
小芸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位優雅溫柔的皇帝,她蜷縮著身體往裡面退開一些。
“你大概已經將我當作是一個殘暴的昏君。”荷科爾斯三世停頓了一下,輕輕笑了一聲說道:“事實也是如此,我甚至曾經設想過消滅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也許我確實是個殘暴的家夥,大多數人所看到的只是我優雅的那一面,在我看來這是一門藝術——偽裝的藝術。
‘不過,我絕對不是你們腦子裡面的那個殘暴皇帝,那個人物是你們構想出來的,你們很不公平地將卡敖奇的一切罪惡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仿佛身為皇帝的我應該為此負責一般。’
說到這裹,荷科爾斯三世仿佛非常委屈。
‘難道不是這樣嗎?難道身為皇帝的你,用不著為此而負責?’小芸口氣冷冷地說道。
‘就像那些檢察官,他們所為的是邀功,這是人性的貪婪在作祟,而這一切,想必同樣也能夠歸罪於創造了人這種生物的生命女神,為什麽你還要堅持你的信仰?為什麽你不理直氣壯地譴責你的女神?’荷科爾斯三世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番話確實令小芸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小芸才問道:‘難道向蒙提塔發動戰爭,不是你的意願,難道這一次是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挾製著你作出這樣的決定?’
‘這倒是我和他們倆一起作出的決定,原因並不是因為那些逃亡者的關系,即便沒有你們,蒙提塔遲早也會擁有生命聖水製取裝置,事實上他們現在擁有的東西,甚至比我們更加完善。
蒙提塔的背後有索菲恩支撐,蒙提塔王國的王后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在案菲恩有著深厚的人脈,索菲恩王國對蒙提塔一向慷慨大方,而且不喜歡爭鬥的這個古老的王國,一直希望蒙提塔能夠強盛起來,以牽製我們卡敖奇。
以往都是我們卡敖奇令別國膽戰心驚,但是現在情況卻變得越來越糟糕,完全可以預料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處於徹底的弱勢,那時候卡敖奇的生存就只能夠依*別人的寬仁和溫和。
我可愛的小芸姑娘,難道你仍舊相信善良之心存在於每一個人心中這種話?那些蒙提塔人也許遠遠沒有我手下的官員們那樣貪婪和腐化,不過他們卻絕對不會在乎用什麽手段來解決問題。
我們還有我們所標榜的文明,卡敖奇的官員想要殺哪一個人,至少不會明目張膽地在太陽底下進行,因此卡敖奇擁有那麽多到處是老鼠的黑牢。而蒙提塔人則喜歡用乾脆的方法來解決一切,甚至連一個女人也絲毫不在乎令雙手沾滿鮮血。
我們所擁有的就是這樣的敵人,而那個做事極端的敵人正在迅速成長,甚至可以預料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徹底把我們甩在腦後。
正因如此,我和索米雷特的心中充滿了恐怖,那可怕的夢魘催促著我們加緊行動,我們擁有優勢的時間已然沒有多少。’
說到這裡,那位皇帝陛下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夕陽正嶄露出最為絢麗的光彩。
‘難道沒有其他的選擇?難道除了動用刀劍就再也找尋不到其他解決問題的途徑?’小芸突然間提高了嗓門說道,她心中的焦急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荷科爾斯三世輕輕地將小芸摟在懷中,他溫存地撫摸著小芸的身體。
平靜了好一會兒之後,這位皇帝陛下緩緩地歎了口氣,他原本那副很少變化的悠閑的神情,此時此刻蕩然無存。
荷科爾斯三世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異樣的迷蒙,仿佛他在回憶這久遠的過去。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你總是能夠令所有人感到親近,讓人忍不住想要向你吐露心扉。’
小芸對於這番讚揚感到極為羞愧,她漲紅了臉,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不,我根本就沒有那樣完美,如果這番話是用來形容費納希雅小姐也許還不算過分。’
荷科爾斯三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他微笑著說道:‘有些事情你始終不知道,不過我也不忍心讓你心中的偶像為之破滅。’
‘不過我的讚賞絕對不會出現差錯,我的監定能力在維德斯克受到所有人的承認,除了米琳達之外,恐怕沒有人會說我看錯過什麽人。’
對於這件事情小芸隻得連連點頭,她很清楚荷科爾斯三世在這方面的名聲確實不錯,他先後發掘了不少人材,可以說現今的卡敖奇在優秀人材方面,絕對遠遠超過以往任何時候。
‘我有一個秘密始終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因為以前我所認識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合格的聽眾,只有你會靜靜地在我身邊,聽我吐露心扉。
我從小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物,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大主祭梅龍的時候,他曾經靜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然後悄悄地告訴我一個預言,那個預言便是我將是個輝煌的人物,我將作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我將會擁有燦爛的人生,而我的名字將會被所有人牢牢記住。
兒時的我,因此而興高采烈,不過我一直將這一切深深藏在心底,這是我最最重要的秘密,我從來不曾想過和任何人分享。
自從獲得這個預言之後,小小年紀的我便在為實現預言而努力,我曾經努力學習過武技,我學習武技的時候甚至比海格埃洛更早,只可惜比我晚很多學習武技的海格埃洛很快就遠遠超越了我,其後又出現了進展更為迅速,更加擁有天賦的米琳達。
這令我灰心喪氣,不過我很快便又振作起來,投入了魔法的學習,不過幾年之後證明我同樣也很難成為一個超絕的魔法師,我所擅長的是對於魔力的精確調控,卻缺乏足夠的力量駕馭那些強大的魔法。如果我生長在索菲恩王國,或許我能夠有所突破,只可惜卡敖奇的魔法師並不精通那些精妙的魔法。
雖然這一切令我灰心喪氣,不過我意外地發現自己唯一的天賦,我擁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我可以輕麗易舉地看出別人所擁有的才能,這令我原本喪失的熱情,再一次蓬勃燃燒起來,為此我多次拜訪大土祭梅龍,希望能夠從他那裡獲得進一步的證明。
可氣的是,那個吝嗇的老頭,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明確的答案,他的話語永遠如同謎題,令我費盡腦筋也未必能夠找到邊際,而且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提起過當初給予我的那個預言,仿佛那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過我始終對於這一切深信不疑,因為當初那個預言,我一字不差地深深記憶在腦海裡。那是我童年時代最為珍貴的寶藏,我早已經將這個預言當作了生命的原點,我為此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我所擁有的一切價值全在於此。
那個預言是如此明確,簡直就和那個老吝嗇鬼平日的為人完全相反,正因如此,我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預言,那字面上的解釋早巳經令我心醉神迷。
一切直到大主祭梅龍去世,我對於他的逝去非常悲傷,在為他默哀的那段沉悶的日子裡,我無數次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而回憶之中印象最深刻的,無疑便是當年那個預言。
先哲說過,悲痛能夠令人清醒,先哲同樣也曾說過,一個人的善惡功過,要在他去世之後才能夠準確地品評。在哀悼之中,我重新審慎了一切,同樣也包括那個預言,我突然間發現,那個預言同樣也可以擁有另外一種解釋,這些預言家們各個都是玩弄文字遊戲的好手。
他們經常玩弄的一種把戲便是,將真正的含意隱藏在完全相反的假像之中,受到禍害的絕對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五百年前曾經一度輝煌燦爛的魔法帝國,便是因此而消失成為一堆過往的殘骸。
也許正是為了印證這件事情,大主祭梅龍選擇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時間離開這個紛亂的人世。那天正好是我和海格埃洛兩個人的訂婚典禮,在別人看來,這兩對婚姻的建立,無疑將卡敖奇王國推到了最為輝煌繁盛的顛蜂。
仿佛一時之間,一切不可調和的矛盾,為之煙消雲散,仿佛卡敖奇將要引來燦爛輝煌的明天。
我相信那時候的你,肯定也同樣這樣想,但是訂婚典禮最終在冷冷清清之中慘淡收場,海格埃洛因此而陷入了瘋狂,其後的幾個星期,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追捕當中。
而我,則沉浸在對梅龍的追憶之中,那時候維德斯克淒涼慘淡的秋風,仿佛是在印證那個預言真正的意思一樣。
更何況不久之後,又傳來更加令我確信的消息,大主祭梅龍給予我的預示顯然已經漸漸顯示山最初的預兆。
整整一支兵團在莫名的禁咒攻擊之下,頃刻間便灰飛煙滅,犧牲在戰場上的勇士之中,甚至有我最為熟悉的那些神聖騎士。
這不得不令我想起,當年魔法帝國滅亡的歷史。魔法帝國滅亡之前,也有著很多的前兆,最初是魔法皇帝們的內部紛爭,其後便是帝國兵團在征討北方山地的戰役中,遭受到一連串的慘敗。
所有這一切和現在的卡敖奇是何等相似,這令我越來越確信那個預言真正的含意。’
說到這裡,那位皇帝陛下苦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那麽你為什麽還希望發動戰爭?難道你想要和預言之中的命運相抗衡?’小芸輕聲問道,但是她的神情卻仿佛是在安慰。
我為了那個燦爛輝煌的預言努力至今,可以說那已然成為了我的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現在我已然無法放棄。如果放棄了所有這一切,我豈不是同樣也放棄了自身存在的價值?
即便梅龍所說的輝煌燦爛,僅僅只是一場落幕,對於我來說,成為一個燦爛輝煌的奇跡創造者,和作為一個失敗者在燦爛輝煌的舞台上走向終結,已然沒有什麽兩樣,與其苟安尋求那虛無的平安,我寧願選擇一個燦爛輝煌的結尾,就像這夕陽的美景,我所追求的正是那瞬息光陰。”
說到這裡,荷科爾斯三世將那枚花飾輕輕撿起,替小芸插在她的發髻之上。
“這對於我來說,是最合適的選擇,就像我總是喜歡擺弄鮮花一樣,這些鮮花的美麗無法保留多久,最輝煌的時刻便是它們枯萎死亡的開始。”
小芸愣愣地聽著荷科爾斯三世平靜地訴說著這一切,他的語氣竟然如此淡然。
仿佛他正在訴說的一切和他毫不相關,仿佛他正在布置晚上的演出。
“難道僅僅只為了燦爛輝煌的預言,你想要將卡敖奇王國的命運一起搭上?”小芸緊張地問道。
“並不是我希望如此,難道你忘了作出這個預言的是什麽人?”
荷科爾斯三世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他輕聲說道,在他的嘴角居然仍舊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
“更何況,僅僅只有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推動整個卡敖奇王國投向一場戰爭,我剛才說過,吹響戰爭號角的是眾人心中的恐慌。
雖然我、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作出了同樣的選擇,不過我們三個人的想法絲毫沒有相通之處。
索米雷特也許確實在為卡敖奇的未來做著打算,現在我們的手裡擁有著唯一的優勢,因此現在同樣也是最後的機會。
至於海格埃洛,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他之所以選擇戰爭,也許只是想和他最大的仇敵作最後的了結。
雖然我從來不曾擁有像梅龍那樣預言的能力,不過我同樣能夠預言,即便海格埃洛成功地殺死了他平生最為痛恨的仇敵,巨大的悲傷也會令他最終毀滅。
在他的身上纏繞著傳承自久遠過去的詛咒,他的命運早巳經在他出生之前作出了安排,對於他來說,無論何種選擇都只不過是一場落幕。”
荷科爾斯三世悠悠地說道:“也許和海格埃洛比起來,我還要幸運一些,因為那個預言固然存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解釋,不過在未來沒有到來之前,誰都不知道哪種才是真正的未來,哪種才是最終的結局。”
說著,這位皇帝陛下輕輕拍了拍小芸的臉頰,然後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在維德斯克城郊外的原野之上,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其中的一個人有著異樣高大的身材。
而另外一個人,則有著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外表。
沒有人會想到,這樣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會站立在一起,他們唯一相同的是有著超級魔法師的稱號。
“這一切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大魔導士科比李奧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你想責怪我給我的雇主帶去了那個消息?”特羅德語氣低沉地問道。
“我已然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衝動,我很清楚無論你帶回來什麽消息,最終的結果都差不了多少。”科比李奧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也許你會感到更加驚訝。”
特羅德並不打算對自己的朋友隱瞞任何事情,而且他同樣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做好準備。
“是不是你的老師早已經預見了這些事情?”人魔導士科比李奧不等特羅德開口便說道。
對於朋友的機靈,特羅德頗感驚訝,在他的記憶之中,自己這位塊頭頗大的朋友可絕對沒有如此靈活的頭腦。
“梅龍這個家夥肯定早巳經預見了未來的一切,而且你我兩個人對他的脾氣難道還不清楚?他總是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意外,而我們面對這些意外的時候,往往發現我們對此根本無可奈何。”科比李奧無比沉重地說道。
“未來不可改變,改變命運的巨輪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我記得老師曾經說過無數次,能夠窺探未來,並不令他感到高興,對於他來說,那反而是深深的痛苦。”特羅德歎了口氣說道。
“我們又何嘗不是在受著命運的折磨?有的時候我確實非常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降生到這個充滿痛苦和煩惱的世界:有的時候我同樣也非常希望,自己僅僅是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擁有超絕實力的魔法師。”科比李奧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因為在我的記憶之中,有著絕對不能夠拋棄的東西存在,如果能夠讓時光倒流,如果能夠將一切重新選擇,我仍舊會選擇現在這條道路,唯一希望改變的僅僅只是那一個轉折。”特羅德深情地說道,他那猙獰的面容*之上居然顯露出一絲溫柔的神情。
科比李奧輕輕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他是唯一敢於這樣做的人物。
“你說得一點沒錯,也許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回憶之中除了痛苦和無奈,還有一些不想忘卻的東西在裡面,也許為了那些東西,便值得重新再來一次。”科比李奧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雷鳴。
隨著雷鳴聲過後,大地也猛然間激烈震顫起來。
“德雷刻絲又失敗了一次,看來只有這個家夥非常執著。”科比李奧淡淡地說道。
“不過他最近這段時間的收獲確實令人感到驚歎,除了恩萊科之外,我還沒有看到過什麽人,擁有如此驚人的進展速度。”特羅德點了點頭說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我總是感到這些進步的背後,隱藏著什麽不祥的東西。”大魔導士科比李奧語氣凝重地說道。
旁邊的特羅德也同樣點了點頭,看得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異樣沉重。
“對於原本封印在祭壇底下的那個東西,你應該比我要了解得多,我想問你……”說到這裡,大魔導士科比李奧不知道如何問下去才好,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有些令人觸目驚心。
“那個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回答,畢竟這早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所擁有的知識范疇,不過你我最好保持小心警惕。”特羅德緩緩說道。
“反正我已然做好了最後的安排,值得慶幸的是,我是個孤家寡人,沒有什麽令我牽掛的人存在。”
大魔導士科比李奧看了一眼身邊的好友,“難道你到了現在還要隱藏著自己的身份?難道你還不想讓你曾經愛著而且直到現在還深深掛懷的人,得知你仍舊活在世上的消息?”
“還是不知道的為好,那樣一來,至少還能夠給賽麗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特羅德滿懷惆悵地說道。
“你難道對你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絲毫沒有信心?在我看來,如果她真得值得你如此熱愛,就絕對不會在意你現在這副模樣,更何況,你又不是不能夠令自己變得好看一些,維德斯克城裡每天死去的人至少有十幾個,隨便挑選幾具年輕的屍體,不就能夠令你煥然一新?”科比李奧不以為然地說道。
對於科比李奧的話,特羅德根本就不置可否,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一切都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再說,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活在世上的話,也許我會聽從你的建議,想要挑選屍體實在沒有比戰場上更加合適,而且那裡的屍體各個身軀健碩優美。”特羅德緩緩說道。
“在我看來,這僅僅只是一種逃避。”科比李奧搖了搖頭說道。
“逃避?好像你沒有什麽資格來評論我,到底是誰整天逃避,連自己的家都不敢回?”特羅德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這顯然是最令科比李奧頭痛的一件事情,只見那位大魔導士痛苦地皺緊了眉頭。
“我怎麽會料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當初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到了現在竟然變得不可收拾。”科比李奧沉重地歎了口氣說道,他的歎息聲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邪法師特羅德並沒有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面,因為他很清楚,現在的科比李奧確實日子過得非常痛苦。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特羅德歎了口氣說道。
“不要拜托我任何事情。”大魔導士科比李奧斷然拒絕道,因為他完全能夠猜測到老朋友最關心的是什麽。
而且他隱隱約約也感到,老朋友希望自己幫助他做一件什麽事情。
特羅德再一次重重地歎了口氣,對於科比李奧的性格,他同樣知之甚深,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如果真得有那一天,確實只有我……唉——”
隨著那凝重的歎息,落日之下,天地之間仿佛充滿了異樣的惆悵和壓抑。
在遠處,同樣還有另外一個人,心中充滿了壓抑和惆悵。
事實上,除了這些負面的情感之外,更多的心中的忐忑和局促。
他已然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迄今為止,他仍舊沒有找到戰勝那個最大對手的辦法。
德雷刻絲默默地看著眼前那片被削平的丘陵。
也許在普通人的眼中,他所擁有的力量已然非常了不起。
不過德雷刻絲自己心裡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著遠遠超越這種力量的可怕存在。
更何況,在他看來那種力量根本就不存在極限。
因為在皇宮之中那座祭壇底下,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在那萬般危難之中,他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見識到了這世上最令他心動的力量。
甚至他還親自駕馭過那種力量。
對於他來說,那個傳承自魔族的強大無比的魔法,那個能夠吸收天地間一切魔法能量的“混沌晶壁”無疑是最為完美的力量。
德雷刻絲確信,當初那個令他痛恨的小丫頭並沒有對他有所隱瞞,那篇冗長的咒文,那種奇特的冥想,顯然全都是真貨。
不過他同樣也確信,那個小丫頭並沒有告訴他所有訣竅,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如何啟動這個強大無比的魔法。
他已經將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這項研究之中,但是始終沒有取得多少進展。
唯一的突破,便是當初在邊境阻截逃亡的索菲恩使館成員及那位公主殿下時,他受到那個魔法騎士凱特偷襲,而引起的那場莫名其妙的能量異變。
在那短短的一瞬,他確實得到了他追尋已久的東西。
在那一瞬之間,他更是感到天地之間那予取予求的能量的強大。
不過一切隻維持了那短短的一瞬,只是在那一瞬之間,他成為了仿佛能夠主宰天地的君王。
德雷刻絲一直在找尋那一瞬間的感覺,為此他不惜冒巨大的風險。
事實上,和其他人一樣,德雷刻絲對於未來絲毫不看好,不過他所擔心的,根本不是戰爭的失利。
在他看來只要方法得當,任何人都能夠戰勝原本認為是不可戰勝的強敵。
過往的歷史無數次證明了這件事情,當年魔法帝國在最強盛輝煌的那一刻轟然隕落,正是最好的證明。
令德雷刻絲真正掛懷的是,那些越來越明顯的跡象。
這些跡象表明,當初那個被封印在祭壇底下的可怕魔鬼,並沒有被那個小丫頭和梅龍徹底消滅。
那個東西顯然不知道通過什麽辦法,寄生在他的靈魂之中。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確實感到無比恐慌。
最令他恐慌和害怕的,無疑便是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德雷刻絲從來不認為自己有著超越一切的能力,他非常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人物,擁有著他所不及的能力。
無論是科比李奧的禁咒,還是特羅德那些奇特而又詭異的力量,抑或是那個神秘莫測的索菲恩小禁咒法師,還有和他休戚相關、共享著同樣智慧、擁有著相同實力的小丫頭。
這些人全都有著自己所不了解,甚至難以捉摸的力量。
更何況那被封印了五百年,已然放棄了自己的身體,化身為不死之軀,甚至敢挑戰諸神地位的古代魔法帝國最為強大的魔法皇帝。
德雷刻絲絕對不妄自尊大地認為,自己能夠有實力和那位魔法皇帝一較高低。
現在他唯一能夠祈求的便是,那位魔法皇帝巳然因為被封印了五百年之久,而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意識。
不過德雷刻絲仍舊整天提心吊膽,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位寄居在自己靈魂之中的魔法皇帝會蘇醒過來。
到了那個時候,這副軀體顯然不會再屬於他所有。
正因如此,德雷刻絲感到自己所擁有的時間越來越緊迫。
另一個令他感到時間緊迫的原因是,那個他曾經痛恨過,曾經懼怕過,也曾經偷偷愛過的女人,即將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程。
德雷刻絲永遠不會忘記,在他從那個令人窒息的壓抑所在逃出來的時候,他所發下的誓言。
他一定要那個女人為她當年做過的事情,付出巨大的代價。
雖然他聽說,因為自己的逃亡使得整個組織差點為之崩潰。
不過那是因為,這個幽暗的所在積聚了太多的壓力所致。
德雷刻絲從來不認為那是他的傑作,他一心一意要給予他的那位師兄難以忘懷的報復。
原本在他看來,那個女人還有漫長的歲月能夠令他等待。
沒有想到現在,時間已然所剩無幾。
但是德雷刻絲卻十分清楚一件事情,以他的實力還沒有辦法戰勝那些對手。
德雷刻絲極為清楚他的那些對手所擁有的實力,他曾經花費了無數心血收集有關他們的情報。
索菲恩王國的納加以及蒙提塔的希西莉亞,可以算是正統的魔法師,對付他們也許還容易一些,畢竟正統魔法師的那幾種對策,他早已經了然於心。
萊丁的卡立特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的實力根本就無法運用在作戰之中。
至於剩下的全都是些扎手的人物,他痛恨、恐嚇和暗戀過的那個女人,恐怕是最為危險的對手。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個女人的實力。
事實上,在德雷刻絲看來,原本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並非科比李奧,而是擁有著冥神力量的她。
畢竟那個女人所擁有的力量,原本傳承自那位以邪惡聞名的魔法皇帝。
赫利斯·維德斯克即便在他那個時代,也是一個威風八面的人物。
他的實力在魔法皇帝之中排名第三。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公認,這位*冥皇的實力和另外兩位執政官不相上下。
同樣所有人公認,魔法帝國時代三大巨頭的實力,比起其他人物要高超許多。
這並不僅僅只是臆測,證明這一點的正是這位冥皇赫利斯。
他曾經不止一次向其他魔法皇帝挑起戰鬥,大多數情況下戰鬥都在瞬息之間就結束。
他和其他魔法皇帝之間實力的差距,幾乎等同於那些魔法皇帝和別的魔法師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這位以恐怖和惡名著稱的冥皇所發現的那些強大無比的力量和技藝,流傳到現在,已經剩下不足一半,而且即便只是一半,也沒有人能夠憑藉一個人的力量擁有。
不過即便如此,冥皇赫利斯留下的恐怖力量仍舊強橫無比,單打獨鬥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德雷刻絲迄今仍舊無法忘記那致命一擊的恐怖,他的兩個弟子和受到他誘惑的那些盟友,根本就抵擋不足那對兄妹的聯手夾擊。
擁有這種力量的家夥,已然不能夠被看作是人類。
他們仿佛是來自九幽的鬼魅,仿佛是法力無邊的妖魔。
不過和這兩個人比起來,新的組合顯然更加牢不可破,難以抵擋。
那個索菲恩小禁咒法師橫空出世,與此同時也連帶引出了隱藏在他們背後的那位長公主殿下。
老的兄妹組合,雖然擁有著非人的強橫實力,不過他們畢竟不曾擁有類似於禁咒的大范圍魔法。
他們唯一能夠施展出來的最強殺著便是行刺,這是萊丁王國的殺手絕招,同樣也是羅蘭家族最終也是最極端的致命武器。
而新一代的師徒組合,那位弟子所擁有的三大禁咒,任何一個都能夠令卡敖奇元氣大傷。
德雷刻絲非常清楚一件事情,海格埃洛為了應對這個討厭的對手,整天絞盡腦汁。
這位公爵大人,費盡心機想要創造出一種,面對禁咒法師同樣也能夠作戰的戰術。
不過再高明的戰術,恐怕也僅僅能夠用來對付不知名禁咒和血之禁咒。
卡敖奇的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一旦讓那個索菲恩小禁咒法師有機會施展堪稱終極的神之禁咒,一旦讓精神風暴再次降臨,卡敖奇王國必將不複存在。
一個恩萊科已然是天大的麻煩,更何況在這個麻煩背後還有另外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
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無不費盡心機極力收集有關那位長公主殿下的情報。
但是得到的除了一次又一次驚悸之外,便是更多的迷霧。
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即便像恩萊科這樣實力超絕的怪物,在那位長公主殿下面前也不堪一擊。
另外還有幾點完全可以肯定,那位長公主殿下擁有著完美無缺的戰鬥技藝。
她所擅長的魔法,仿佛原本就是為了戰鬥而存在。
而她所追尋的目標,顯然不可能是另外一位人類魔法師。
也許以她的實力,即便在魔法帝國時代也未必找得到對手,也許她的對手,只有到神魔大戰的戰場上去任意挑選。
但是德雷刻絲很清楚一件事情——偏偏正是這位長公主殿下,很有可能成為他要面對的對手。
雖然德雷刻絲並不認為自己對於戰爭的認識,能夠超越海格埃洛以及那位奇怪的皇后。
不過他大致也猜測得出每一個人的崗位。
科比李奧毫無疑問會藏在後方, 他是唯一能夠用來製約恩萊科的殺手絕招。
不可否認,最具有威懾力量的仍舊非禁咒法師莫數。
而能夠抗衡禁咒法師的,就只有另外一位禁咒法師。
想必對方也會作出同樣的布置,可以預料到那位小禁咒法師也十有會按兵不動。
如果那位長公主殿下不出現在戰場之上,希茜莉亞一個人根本就抵擋不了他和特羅德聯手進攻。
勝利的天平必將朝著卡敖奇傾側,而且可以確信海格埃洛同樣也不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但是一旦那位長公主殿下出現在戰場,唯一能夠抗衡這個家夥的便只有自己和特羅德。
這樣一場戰鬥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誰都無法預料。
無論是他還是邪法師特羅德,抑或是那位長公主殿下,都不是正統意義上的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