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中年人皺了皺眉頭,然後道:“抱歉……在下對此人沒有太多的印象,在下並沒有離開過山谷,雖然知道外面還有另外一個世界,但是除了恩公和您之外,在下從來沒有和外界的人接觸過。”
任潛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手臂從袖子中晃了一下,然後一張照片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照片,而是任潛悠具象化出來的,那照片正是青叔的樣子。
看到任潛悠拿出的那張照片,中年人呆了一下,然後一把搶過了那張照片,道:“這個……這個人……大人您從什麽地方見到過這個人?”
任潛悠皺眉道:“這麽說,你真的認識他?”
“是……如果在下沒有記錯的話,他是在下的弟弟,但是他不叫什麽廖青,他的名字應該是石青。”中年人道。
“還沒有問你的名字。”這個人,不可能真的是叫大石頭吧。
“在下的真正名字,已經有十多年沒有提起了,不過既然大人您問起來,那麽在下也不能不回答,在下的名字,叫做石寥……在下一族本是碎石一脈的傳人,只是碎石一脈沒落已久,現在早就已經不被人記起了,碎石一脈本是以碎石為基礎,但是後來高深的招式都已經失傳,僅僅留下了碎石之名,故現人多已不曉。”
“那……青叔……石青他,怎麽會到外面去,又怎麽會成為廖青呢?”
“大人……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石寥低聲歎氣,然後道:“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我讓小兒準備一些飯菜,然後在下和大人邊吃邊說。”
“這樣……不太好吧,你既然隱藏自己已經恢復了的事實,就應該是有其他的圖謀吧。”任潛悠道。現在突然這樣,很容易引起別人地注意。
“大人,恩公曾經說過,大人如果來了,那在下就再也不必隱藏自己,只要跟在大人身後,定然可以揚眉吐氣,報仇雪恨。”石寥道,“而說實話,這風井天中。還沒有什麽小人畏懼的人,而且,大人您放心。雖然風井天中的人大多身手較弱,卻多是不肯和他們為伍的人,他們不會輕易告知那些人任何消息地。”
任潛悠半信半疑,不過既然對方這麽說了,任潛悠也只能相信。
當然。他並沒有放下自己的戒心,石寥當然也知道,他道:“大人可是不放心在下?恩公曾經說過。如果大人來了,只要打開這個,就可以取得大人的信任。”
石寥抖開了一張紙,那紙在抖開的時候,任潛悠已經屏住了呼吸,不過石寥並沒有做任何的手腳,而在那紙張抖開的時候,任潛悠卻是感覺到了一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氣息,那確實是自己的哥哥給自己留下的信號。
“這似乎是一個很曲折的故事。”任潛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出去把那些人趕走,然後慢慢聽你說吧。”任潛悠出去趕走了那幾個還賴著不肯走地小陰鬼,吩咐他們不準對外人提起見過他的事情,然後又回到了石寥的房間裡。
“這等地方,不符合大人地身份,大人對在下製造的那石室,可還滿意?”石寥道。
“原來那地方是你製造的!”任潛悠頗為吃驚,石寥道:“並非在下的功勞,在下只是在恩公的要求下,對房間進行了拓寬而已,而拓寬之後,房間竟然呈現出了奇特地形態,那是在下從來不曾見過的,這些都是恩公的功勞。”
“好了……,任潛悠對他一口一個恩公,一口一個大人很不感冒,道:“如果你不介意地話,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任潛悠,你叫我潛悠就好,而我……嗯,就叫你石叔吧。”
“在下不敢。”石寥道,“自從恩公治療好了在下的腿疾,並恢復了在下的力量之後,在下就已經決定終身追隨恩公,而大人是恩公的弟弟,自然也是在下追隨的對象了。在下怎麽能對大人如此的無理?”
任潛悠無語,這個家夥,實在是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好大,而青叔那樣的人,怎麽會有這樣地大哥?
“爹……我回來了。”外面響起了大石頭憨憨的聲音,聽到了他的聲音,任潛悠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有些人看到就會讓人覺得舒服,而大石頭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小石頭,你進來。”石寥道,大石頭走進了房間來,站在兩個人的面前,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自己的面前,大石頭顯得非常的驚訝,顯然大石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好了。
“大石頭,來,坐在這裡。”任潛悠在僅有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然後看向了石寥,石寥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自己去準備所謂的飯菜去了。
出乎任潛悠的預料,飯菜極其的豐盛,除了各色的野菜之外,竟然還有一隻兔子。大石頭一臉惋惜地看著那被石寥倒提在手中的兔子,想要說話卻不敢說話。
“那兔子就不要吃了,那是大石頭的東西吧。”任潛悠道,他拍了拍大石頭的肩膀,對石寥道:“現在我還不覺得餓,但是我對你的故事,卻已經非常的好奇了。”
石寥邊處理那野菜,邊說起了自己的故事,或者是關於陰鬼的,黑衣從來不曾告訴任潛悠的故事。
“其實,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石寥抬起頭,似乎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回憶中,他的面上竟然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大石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連鼻涕都快流出來了。
“那時候的幽谷,還不是現在你們看到的這個樣子。”他不知道是在對大石頭說,還是在對任潛悠說,或者,他僅僅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沉浸到了幾乎無法自拔。
“那時候的幽谷……”石寥似乎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半天之後,才道:“或者可以說……總是讓人充滿了期待吧。”
任潛悠眨巴了一下眼睛,在他看來,這個形容詞,似乎是如此的蒼白,或許,每個人在回憶自己的過去的時候,總是如此的充滿了莫名美妙的幻想。
“但是,某個晚上,整個世界突然變了……石寥慢慢道:“那時候的我們不在風井天,而是在人井天,我們雖然不是什麽高手,但是依然是擁有流派的人,有資格在人井天居住,不過因為我們的流派太過弱小,所以我們一直依附在羽鶴流之下,而事情,也是從羽鶴流開始的,不知道為什麽,羽鶴流的人,分成了兩個派別互相廝殺,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好像瘋了一般,拚命地的自己的人下手,就連長老會都無法約束他們……而很快,這樣的變化,慢慢擴散到了整個幽谷……所有的一切都亂了……
“那個晚上,整個幽谷的人,至少死了四分之一,還有一部分人離開了幽谷,到了外面的世界,而我的弟弟……也是那個時候離開了幽谷,到了外面的世界。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人離開的,當時的他暗戀著一個羽鶴流的少女。當時的羽鶴流已經分成了兩派,而那少女是羽鶴流的正統繼承人之一,也可以說是一個流派之長……他和其他的羽鶴流的成員護送著那女人離開了幽谷,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說完了這些,石寥久久沒有說話,他抿了抿自己的嘴,覺得很不是滋味。
本來已經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的任潛悠,呆呆地看了他半晌,道:“完了?”
“完了……:石寥回答……或許他本來有千言萬語要說,或許他本來覺得自己總也要說上好幾個小時,可是事實說出來的時候,卻僅僅有這麽寥寥的幾句,不但說不上豐滿,甚至連乾乾巴巴都算不上。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讓自己追悔終生的事情,竟然僅僅是如此的簡單……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連五分鍾都說不了……
石寥絕對不是一個講故事的好材料, 他甚至連最基本的感覺都講不出來。
但是,任潛悠卻隱隱地明白了一些什麽。
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讓整個羽鶴流分裂的事情,而整個羽鶴流的分裂,直接導致了其他的流派的分裂,然後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整個幽谷發動了一場政變,而最後大權落在了某個人的手中,而其他的人,則不得不遠走他鄉。
但是,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這事情,又和黑衣有沒有關系呢?
任潛悠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石寥,你知道一個叫做凌的人嗎?”
“凌?”石寥愣了一下,然後問道:“我似乎聽過有這麽一個人……你說的這個凌……是男人,還是女人?”
“或許……”任潛悠的思緒突然回到了自己剛剛見到黑衣的那一晚,他想起了那纖小的身體,以及非常輕的身體,然後回答道:“或許……是一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