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九十二年,十月二十九日
易龍牙坐在課室中的最後一排,一手支著下巴,一手翻閱著從同學處借來的影音器材雜志。
“嗯,龍牙,恭喜你趕走了那群瘋子喔!”張新海一入課室便熟悉地坐到易龍牙身旁。
“哼!還敢說,若不是你唯恐天下不亂的高呼,我也用不著被他們纏著。”易龍牙正眼也懶得去望,依舊無力地翻著雜志。
原來易龍牙先前回校時,張新海一見到他便起了玩心,大聲高呼易龍牙回校之類的話,而五日前,易龍牙連同著孫明玉她們來校的事,並未因五日這時間而令人減少興趣,所以一聽到易龍牙回校,多事的人自然會圍著易龍牙問長問短。
“喔!龍牙,你這樣說也太不應該,反正你回校的消息遲早會傳遍整個學院,那早些解決不是更好嗎?我可是為你好的。”張新海說著時,還一面頷首,仿佛這樣做真是為了他好的樣子。
此時,易龍牙的目光突然從雜志上移到張新海的身上,並且展露陰森森的笑容。
然而,張新海還是毫不懼怕的說道:“反正事情解決了,你就不要記著好了。”
易龍牙懷著一腔怨恨道:“哼!你說得真輕松,也不想想要趕走他們需要多少功夫!”
需要多少功夫這事,張新海就算沒身歷其境也猜得出要趕走他們絕非三言兩語這麽簡單,當下轉變話題:“哈!無聊的話題就不要說了,說些重要的事吧!”
“重要?有什麽重要的事?”
“還不是這東西,你這小子挺有豔福,藍學姐的情書我也很想收一次喔!”
張新海從懷中取出一封樣式可愛的信封,易龍牙認得這種樣式與上次藍水影給自己的信一模一樣。
易龍牙把信封取到手上後,張新海歎道:“也不知你是否和她特別有緣,其他學姐學妹托我要給你情書的時候,你偏偏就不在學校,而偏是藍學姐連托我兩次,你人都在學校,真是奇怪。”
易龍牙懶得去理張新海的廢話,拆開了信封,取出了那張飄著淡淡香味的信紙。
致親愛的學弟:午飯時,武技場館後方見,望學弟能依約來臨。學姐敬上
易龍牙心道:“又是那種地方……難道藍學姐又有什麽麻煩?”
張新海雖然多事,不過,關於他人的事情倒是很忍得住,並沒有偷看,隻是嚷著:“怎樣、怎樣,寫了什麽?”
易龍牙把信紙放回信封後,說道:“想知道的話,叫你的女性朋友寫封給你吧!”
“嘖!裝神秘。”
午飯時間,不用易龍牙出口,張新海已丟下他去找那些女性朋友增進友誼。
而當易龍牙避開其他閑雜人等,來到武技場館後方時,已見到藍水影正在等著。
“嗨!藍學姐。”
“學弟,你好!”可能是有過經驗,對於易龍牙有了些微認識,所以藍水影倒是沒有第一次般緊張。
“學姐,你今次約我出來,是否又有什麽麻煩事?”
“嗯,父親昨晚又給了我新的考驗……”藍水影說到此時,不禁輕歎起來,看來今次的考驗不是容易辦妥的事。
“又來?離上次的考驗隻過了五日,這麽快便又來一次,你的父親也太嚴格了吧!你不會累的嗎?”
他若不是見藍水影在場,必定會破口大罵藍天正,他曾見過藍天正,也從和他的說話中理解到他是一個有智慧和魄力的人,這樣的一個人絕不可能不明白他女兒為了繼承人這問題而有多辛苦。
藍水影苦笑道:“我當然會累。”
“那你不向他說延期?考驗未來家主的能力雖然重要,不過,你的身體可是更重要。”
聽到易龍牙這樣說,藍水影的苦笑更深:“我也有說過,不過父親他說年輕人的身體健康就是本錢,再苦一些也不要緊。”
“該死……有夠出位的理論。”易龍牙心中暗歎後,便說道:“那今次的考驗是什麽,該不會又和水道有關吧?”
既然身為當事人的藍水影也沒有半分怒意,易龍牙他還能說什麽,現在能做的唯有盡力幫幫他這位有能力卻沒有魄力的學姐。
“不是,今次的考驗隻是一個舞會。”
“舞會……上流社會的舞會有什麽困難,隻要不搞無聊環節,多注重氣氛控制和加強保安但又不致讓賓客覺得煩擾,就沒問題吧!反正賓客來舞會的主要目的不是拉關系就是搶生意,年輕一些的就是找異性朋友。”易龍牙搖頭擺手說著。
對於這些上流舞會他是非常抗拒,想到那些局促不安的環境,他可是起了一層雞皮。
其實,難怪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每當他出席這些舞會,便要面對、應付那些大量的虛假面孔,說著違心之論甚至是說謊,當然他不會抗拒說謊這些事,因為這也是他的一種求生的生存手段。
不過,要他在同一時間連續不斷去應付那些無趣的人,這會令他很不舒服,因為他不喜歡,而就是因為他不喜歡,所以他才樂於和明滄海三人同行,以遊遍世界為最終目的。
當然,若果沒有那世上最強的男人出現,他們遊海藍星大計是應該可以完成,用不著被迫中途放棄。
藍水影滿懷疑慮的盯著易龍牙臉上的表情變化,半晌才敢說道:“學弟,你怎麽……好像很熟悉這方面的事情?”
她本來是想問易龍牙面色變化的原因,但終究和易龍牙不熟,而且潛意識還是很怕他,所以才在中途改變要說的話。
易龍牙自然猜不到她所想,聞言後,稍想了一會,自己總不好說自己在易命牙時常常出席這些舞會而致自己熟悉舞會的籌備。
他隨便想了個借口,說道:“這……這個嘛……我以前有位師兄在酒店工作,有時他要搞舞會聚餐之類都會找我幫忙的,所以對舞會的籌備多少也有些熟悉。”說完後,易龍牙開始有種錯覺──自己愛上了用虛幻人物把自己的過人知識蒙混過去。
藍水影一臉恍然後,又歎道:“雖然你說得沒錯,不過,今次舞會是有些麻煩,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
雖然易龍牙對藍水影的能力是不怎清楚,不過,搞一個普通的上流舞會出來,隻是很簡單的工作,所以他認為藍水影應該可以獨力完成。
藍水影這時迎上易龍牙疑惑的目光,說道:“今次舞會的賓客除了港城中眾位富豪官員外,有一位客人是父親特意由北方清海城請來的傑爾哥尼斯先生。”
“傑爾哥尼斯?前任哥尼斯家族的家主,你父親的面子真大,竟然連這個人也請得出來?”易龍牙聽到傑爾這個人也不由得愕然起來。
傑爾哥尼斯這人自己在五十多年前已見過數面,還記得他那時給予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風趣非常,似是一個能憑著他驚人的外交手段而掌控大局的成功人士。
聽到易龍牙讚揚自己的父親,藍水影當然有一種驕傲,不過,這種驕傲也很快被無奈取而代之,道:“唉……父親能請動他雖然很好,不過,這就是麻煩的地方,最近港城北邊,常常有叛軍出沒……”
聽到這裡,易龍牙也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插口道:“那的確麻煩,若果傑爾南下港城時被發現,甚至是擄走的話,那你們今次的舞會可說是徹底的失敗。”
“唉……那你明白我為什麽找你吧!傑爾先生的事我不太放心讓別人去幫手,所以……”
“我明白了,既然你這麽信得過我,我自然會幫你,那傑爾他幾時會動身?”
“這個……我也不知道,傑爾動身的時間隻有父親才知道,不過,舞會是在十一月三十號舉行,我想大概在這日期的前三、四日,傑爾先生就會動身的。”
“那時間方面還是充裕得很……對了,這個是我的號碼,免得你有重要事時找不著我。”易龍牙想到若果每次她要找自己,都要她托人送信給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藍水影接過了易龍牙剛寫下號碼的紙條後,連忙說道:“這……這個……學弟……你要不要我……我的號碼?”
“啊?當然要啦!若有要事時,你能找到我,但我找不到你,那就麻煩了。”
聽到易龍牙這樣說,藍水影連忙把自己的號碼說了給他知道。
“那學姐,你有什麽事就找我吧!我會隨傳隨到的……應該。”
“呃……等……嗯,好的,有事會找你的。”
易龍牙轉身離開後,藍水影兀自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落寞地把預先放在自己腳邊的兩個飯盒取起。
易龍牙與藍水影分別後,走沒一會兒,便有個白色身影在彎角處撞入他的懷中。
易龍牙皺眉道:“你沒有事吧……嗯,原來是艾拉啊,怎麽你跑得這麽急?”
白色身影正是美人導師艾拉,只見她看到易龍牙後,先是一呆,然後又像找到希望似的,一手扯著他的耳朵,說道:“易龍牙同學,今日的補考你是逃不掉的!”
“哇!搞、搞什麽?”無端被扯著耳朵,易龍牙還未曾抗議,便見到教體育的張導師正從艾拉跑來的方向趕來,心思一轉,也大致上猜得出是什麽事。
“艾拉導師,怎麽你無端跑出來,有什麽不舒服嗎?”張導師關切的問著。
艾拉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不起,隻是我剛剛想起了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你那個邀請,我真的不能答應。”
“但你先前不是說最近很閑的嗎?”
“呃……我的確是這樣說過,所以我才說剛剛想起,這位同學是我教的,不過,他已缺席了多次考試,所以我要幫他進行補考。”
“這……其實,補考也不需急於一時,等我們吃完午飯或者放學後進行不是更好嗎?”
易龍牙聽著像是張導師纏著艾拉一起吃午飯,而艾拉則是受不住而跑出來。
“而且,我相信這位同學也不會阻礙著導師間的午飯時間吧!”張導師本來沒有多重視被艾拉扭著耳朵的學生,誰知道細心一看,發現他背上的大劍和那張好看的臉孔,臉色登時變得鐵青。
易龍牙心中暗歎一聲後,便說道:“張導師,我今日準時回來就是等艾拉導師幫我補考,我相信你不會多加阻止吧!”
學院最恐怖的風雲人物就在自己眼前,張導師縱然知道身分有差別,卻還是打從心底的寒起來,嘴角微微抽搐,搖手道:“不、不是,易同學既然難得肯回來補考,我當然不會阻止,我還是先回去了,再見!”
“不愧為教體育的,溜也溜得特別快。”讚歎地看著張導師的離去,易龍牙眼光轉瞄向一副如釋重負的艾拉身上:“艾拉,我的耳朵很痛,你再不放手的話會被你扯掉的!”
“呃……對不起。”
“呼……你今次又怎麽惹到個花癡出來?”易龍牙一面揉著已經發紅的耳朵一面問著。
“唉……不關我事,是他自己在我們女導師吃飯時,闖進來說要我和他吃午飯。”
“啊?真看不出他有這個膽量呢!”他一想到張導師那一個大男人衝到女人堆中,並且向艾拉提出邀請,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還敢笑,我待會回去肯定會被菁菁她們問長問短的!”想到要應付她那群姊妹團,艾拉就覺得頭痛。
“好,不笑就不笑,不過,你總要報答一下我這個救命恩人吧?”
“報答……那你吃過午飯沒有?”
“還沒。”
艾拉拍手道:“那就是了,我請你吧!”
“啊……這樣也好。”
在艾拉的保健室中吃完了午飯後,易龍牙便離開了學校,跑到李清風家中閑聊家常,直到三時許才離開李清風的家。
電器城前
靠著灰白色的牆身,易龍牙想到了昨晚的情景,她們明明是擺著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樣,但自己到最後竟然還是不能幸免於難,這真教他欲哭無淚。
“嗨,龍牙!”
易龍牙正自怨自艾時,孫明玉和姬月華已經來到自己眼前。
“你們終於……咦?少見、少見,你們今日竟然化妝。”眼看平時不施脂粉的孫明玉和姬月華,今日都輕施薄妝,易龍牙還真是有點兒看得呆了起來。
姬月華臉泛淡紅,聲線略為顫抖的道:“我……我們化妝會很怪嗎?”
“若……若果真是很怪,我們可以抹掉的。”平時大方得體的孫明玉,這時的視線左右遊移,不敢正望易龍牙。
易龍牙奇道:“怪?我說你們奇怪才對,你們現在很好看很漂亮,為什麽要抹掉?”
兩個女人被易龍牙一讚,本來還七上八下的心情就如同打了支強心針,態度也立刻回復過來,姬月華笑逐顏開的一手一個,拉著兩人跑往電器城中。
“龍牙,這部相機好像很好用呢!”
“月華……我們是來買影碟機,不是相機。”
“龍牙,那部冷氣機好像最新出的。”
“玉姐……我們是來買影碟機,不是冷氣機。”
電器城中, 易龍牙被兩個女人拉來扯去,她們所看的不是關於相機,就是吸塵器、冷氣機之類,看來她們壓根兒是忘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最後當三人來到一間專買影音器材的店鋪後,她們二人才算是記起了今次出來的目的。
然而,易龍牙到這時才發覺到,今日一早就猛讀大小影音雜志的知識是多余的,除了令他明白到基本價錢的多寡外,選擇買哪一款哪一種牌子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自己可充當的角色就是給錢的消費者。
“先生,盛惠五千七百塊!”
“見鬼,好狠的價錢!”心中暗罵著這間店鋪的同時,易龍牙也隻能心痛地把信用卡交給那位笑容可掬的店員。
就在回家的路上,三人閑談間,姬月華和孫明玉兩人像看到什麽討厭的東西一般,立時躲到自己身後。
易龍牙奇怪之下,也抬頭前望,只看到前方有一個很眼熟的人在葵花街前踱步,似是想進去但又不敢進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