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早喔。”
早上還是九時正,這個還算早的時間,易龍牙就給葵花居眾女一個驚喜。
隻道平時非要人叫醒,才會起床的他,今日一反常態,不單止主動起床,而且身上穿的衣裝雖依樣率性隨便,不過在這種隨便之下,卻是有另一種味道。
長長的黑發被梳後,束成一條辮子,垂貼於背部,而瀏海位置,則有兩道發絲,獨垂於下,沒有被束為辮子一部份。
牛仔褲換成深黑色西褲,上身為沒花紋的白恤衫,外加一件薄衣料的淡黑色外套,這些率性的打扮,混合的配在他高壯身軀上,倒是沉實又不失隨意,挺適合他外型。
而且不論衣褲,上面也沒有一條摺痕,被熨得筆直如新,彷彿從沒穿過一般,這對於他來說,是挺難得的事。
“龍牙,穿得很不錯,和上次正規的有得比。”
一如往昔,只是特意塗點口紅,化了個淡妝的姬月華,甫看見他的樣子,除了吃驚之外,倒是認同般的說著。
“就是說用正式二字不行的嗎?”易龍牙白了他一眼,就在眾女的眼光下,找了張沙發坐下。
而當他坐下後,發覺到眾女的目光仍是集中於自己身上,他搔了搔臉頰,沒好氣道:“喂喂,今日是心邃的開張日子,我會穿正式一點應該不奇怪吧。”
自覺自己像動物園的野獸,他還真是哭笑不得,平日她們就愛說他要打扮得乾淨清爽一點,現下自己做到了,卻又被她們當作奇景,這是讓他挺不好意思。
聽到他的話,眾女倒是有共識的收回目光,而莉莎則是笑道:“嘻嘻…這就是你過錯,平日總不見你穿得好一點,現下有機會,當然要讓我們好好看清楚。”
給她調笑著,易龍牙即時抱怨著:“還不是那樣,反正我穿得再正式的樣子,你們也見過。”
“正式什麽也好,你不是還有條領帶的嗎?怎麽不打出來?”
雖然不常看他穿成這個樣子,但孫明玉會他執拾房間時,倒是看過他有數條領帶,應不至於沒有領帶可用。
說實話,現在易龍牙是穿得比平時正式,但就是有那一種率性的味道,夾克敞開,沒領帶束著的白恤衫,雖沒扣錯鈕釦子,但接近衣領的三顆鈕子卻沒有扣著,露出他一些胸肉和那一條頸鏈,至於褲方面,倒是沒有過失,最要緊的褲鏈位置並沒有疏忽拉上。
聽到要打領帶,易龍牙一臉奇怪,慘兮兮的道:“這樣不好嗎?
我已經很盡力了,如果不是有必要,我真的不願打領帶。”
他並不是抗拒正式衣裝,不過正式衣裝給他的拘束感覺委實大得很,沒有立場或原因下,他就是想避免,其中以打領帶一節為最,非要出席什麽宴會、舞會或者隆重場合才會打。
看著他的可憐樣子,本來眾女是想笑出來,不過,當聽到他的問話,倒是認真打量起來,不到片刻,她們多少也不自然的臉紅起來,差別只在於深淺罷了。
易龍牙是一個挺俊美的男生,這是很早之前就提過,他是夠本錢當高級男妓,而現在身上的穿配,倒是讓眾女再次意識到,他的確是個很好看的男生,彷彿是言情小說、少女漫畫中的主角那般,斯文中又帶點放放蕩不羈。
總而言之,在眾女眼中,他是蠻帥。
臉頰微微發紅,孫明玉雖然心動,但總不好表現出來,溫柔的微笑依然,道:“也不是不好,你喜歡就行。”
渾然不察眾女心思,易龍牙隻道孫明玉沒迫他打領帶,就已經大喊走運,暗呼出一口氣後,道:“這樣就好,我可不想那麽拘束。”
手一揮,他又站了起身,看著筆直的他站起來,一旁的莉莎仰頭看他,困惑道:“怎麽了?”
“沒有,想去沖杯咖啡而已。”
易龍牙聳肩一說,雖然自己不覺什麽,但卻讓眾女呆了呆,就經驗所得,他每天都會喝咖啡,而每一次喝時都非要人沖給他不可,對此,眾女不管是誰在相處久了後,就不用明言,彷彿這是自然不過的事,而有了共識,不明不白的依了他這習慣。
是以極少會肯自己沖給自己喝,竟然會肯自願去沖,眾女會看到一宗奇聞也不為過,因為事實上就是如此。
“小牙,你…沖咖啡?”
莉莎聽到他的起身目的後,先呆了一下,隨即不信似的說著。
“就是沖個咖啡,你們今天應該有塗指甲油吧?未乾透就亂作纖細工作,會很容易弄花,咖啡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這句話他並不覺得什麽,說完後就徑自走開,殊不知,眾女是確實被這番話感動到,就算平時多大意還是不纖細也好,但要細心的時候,他總是沒有令人失望,如他所說,她們都是塗了指甲油,這種時候亂動手指,的確會很麻煩。
“龍牙,你果然是最好的!”
易龍牙就在經過姬月華時,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耶?你無端鬼叫什麽。”
給她“意義不明”的讚揚,雖然會讓人很高興,但易龍牙還道她有什麽事,一臉奇怪的反問。
然而,他的問題是沒得到答案,姬月華得意笑著擺手,一句沒什麽就把他打發掉。
到了一時正,她們一乾人等早已走出了葵花居,來到心邃的門前。
心邃的開張,並沒有什麽大排場或者華麗場面,只是眾人請了一些親密好友來場觀賞就算數,並不打算大肆張揚,至於賓客當中,亦是女性為主,男性這種生物絕對屬稀有一類。
而來的客人既為熟人,與其說是接待,倒不如說孫明玉她們是在和朋友閑聊,而且因為諸多人物關系,要是聊起來,月華那邊可以合並雪櫻那邊、素清那頭也可以混在莉莎那頭,總而言之,在場三、四十人中,其實不乏互相認識、素有交情的人。
“這條街道會看到這情況,倒是新鮮。”
剛把來賀的張新海和雷立賢送走,易龍牙回頭看著這平時異常死寂的葵花街,今天一下子竟會有這麽多人,感覺如他所說,是蠻新鮮,不過也讓他挺不習慣。
然而,看了片刻,他似是發現到什麽一般,劍眉一挑,便往葵花居那邊走去。
半晌,易龍牙已經出現在東園的竹廬前,輕敲竹門,道:“葵叔,是我。”
“嗯,龍牙…進來吧。”
聽到他的聲音,葵無忌的聲音,在竹廬中響起。
依言走進廬中,簡單而少量的家居擺設,易龍牙可以一眼就看到葵無忌坐在茶幾前,手中提著紫玉茶壺把內裡的熱茶,倒進兩隻奶白色的茶杯中。
走進廬後,易龍牙先是呼出一口氣,聞著那清新的竹香,心神異常安寧放松,一面說著一面走至葵無忌的對面,坐下道:“你果然在這,怎麽還不出去?”
葵無忌倒完茶後,提起茶杯呷了一小口,歎道:“已經好了,我也不是年輕,待在這裡就好了,你告訴明玉她們,不用等我出去。”
易龍牙像早知他的心意,聽完後並沒奇怪,只是擰著眉峰道:“今日是心邃開張,你不出去會很糟糕。”
說著間,他也拿起茶杯淺啜一口熱茶,竹香和茶香混在一起,再加上外面傳來的輕微吵音,留在這裡喝茶,倒有一番脫俗的風味。
彷彿是沒聽見他的話,葵無忌許重就輕的道:“外面熱鬧嗎?”
看他那一臉懷念什麽的神態,易龍牙大概也想到什麽一回事,淡然道:“差不多,滿熱鬧的,尤其是莉莎和月華她們。”
聽到那細微的傳來的人聲,葵無忌就知他不是說假,能把聲響是傳來這邊,要說不吵不熱鬧才怪。
“的確,我也聽得出應該滿熱鬧的,不過比起當年,還差得遠…
…那個時候,人的聲音可說吵個不斷,臥室非要弄些隔音設備才能睡得好,唯有在這裡,才有一條不成文規定,不能在這邊亂吵…”
說著說著,葵無忌彷彿是陷入了回想,沒有焦距的眺望出窗外,臉上還若有若無的露出笑意。
據易龍牙所知,葵花居的東園前身本是一塊大草地,算是街上情侶常來的地方,是以會有那條不成文規定,倒不算奇事。
再呷一口杯中的溫熱液體,把熱茶含於口中流轉一下,感受它的苦澀,易龍牙似受影響的感慨起來,亦想起一些苦澀卻珍貴的回憶。
不過,回憶歸回憶,他倒是很快回復過來,呼出一口濁,歎道:“差點給你誤導,不要說別的,你不出去的話,恐怕竹廬會被她們吵破。”
葵無忌收回出神的思緒,在這重要日子中,他要是不出來,也不無擔心易龍牙所說的話,這竹廬真會被她們吵破,不過縱是如此,他仍是苦笑道:“所以我才拜託你,幫我擋一下她們,說服她們的事就交給你了。”
語畢,易龍牙本來安逸的表情,突然沉下來,道:“葵叔,你不要這樣過份,上次我已幫你擋了風鈴草一關,今次再來,我可不願。”
想到當日接待席悠悠時的景況,他不禁頭痛起來,小口的喝了一口茶定神。
“所以才說拜託你,你喝了我的茶,總要為我擋一下的。”葵無忌故作鎮定,輕呷一口茶,淡然的說道,為了自己的安寧,無恥的也要乾一次。
而就是這一句話,足以讓易龍牙他抓狂,強忍著不滿,怨聲的道:“你不會這樣子算我吧,上次要我幫你擋時,已經夠頭痛,再來的話我可會被煩死。”
“沒煩惱就不叫青春。”
葵無忌很合適的接下,不過對應於所謂的合適,僅是字面上罷了。
“這種煩惱的青春我不要。”
易龍牙冷哼一聲,續道:“你肯出去就一人受苦,要是不出去,可就辛苦兩人,這可不符合經濟效益的,以最少的付出換取最大利益才對。”
很好,可以現學現賣,昨天孫明玉剛教給他的知識,可以拿出來用,不必等到聯考。
“小牙,在的話,給我應一聲!”
就在他說完後,廬外忽然傳來了莉莎的叫聲,而且還是衝著他來的。
“不好!”
廬中,兩個男人同時直呼不好,葵無忌道:“龍牙,拜託你了,為了我的安寧,你可要努力一點!”
說完,兩手捂著肚皮,裝出假得很的痛苦神色,續道:“抱歉,肚子忽然痛起來,剩下來的事,全靠你了!”
就在易龍牙驚異得還未有所反應前,他已跑進了廁所,不容易龍牙追進來。
“葵叔,你……好卑鄙,這個我記住了!”
雖恨得想衝進去廁所抓他出來,但易龍牙身份可不比他,他能有理由不出去,自己可就不行,聽見莉莎的聲音漸近,深吸一口氣,把杯中的茶喝光,才走出廬外。
看著易龍牙一臉強笑的從竹廬內走出,莉莎不無奇怪的擰著眉峰,怪聲的問道:“小牙,你跑到這邊做什麽?”
“沒有什麽啦……只是來找葵叔,不過他說很睏,所以不去心邃那邊了。”
易龍牙說得輕松,不過心中卻是罵起葵無忌來。
“不去,怎行,現在到時候了!”
果然,聽完他的話,對於葵無忌寧睡也不願出去一事,莉莎是感到很不滿,說著間身體還越過易龍牙,想衝進竹廬之中。
然而,在她抓起葵無忌前,竹門未開,易龍牙已經先抓著她,苦笑道:“他就是堅決睡覺,不會出來的,先前我已努力的勸著,但也沒用,現在他睡了就不要吵他好了。”
易龍牙可熟知她的性子,看她那架勢,是真有進廬抓人的意思。
“你……小牙,你很笨耶。”
莉莎眉頭再皺,盯著他想了一下子,抱怨著他不能把葵無忌拉竹廬。
“是、是,笨就笨了,不過我可是盡了力。”
易龍牙慘兮兮的說道,現在他還能說什麽,竹廬那隻老傢夥擺明是寧死不從的樣子,自己總不能打暈他,再拉他出來。
“算了,既然睡了,也沒辦法說法,你還是快出來,你不出來,那條紅繩就不能剪!”
莉莎想了想,再補充道:“還發呆什麽,快跑,要遲到了!”
“喂,我自己可……哇!”
也不由得他反對,莉莎還是極有行動力,一手拉著他跑出葵花居。
就是這樣子,這一場短暫的個人利益和經濟效益比拚下,前者是取得了勝利,而勝利者則是安然的坐回原位,享受著他的茶和寧靜。
“嘿哈…那我的安寧要拜託誰?”
這是易龍牙離開葵花居的想法,然而當踏出了大閘後,卻是意外起來。
只見本來還算混亂的場面已安定下來,一眾還未走的賓客,圍在心邃的店門前,騰出了一個空間,而在這空間上,則有一條長長的紅繩橫置於腰的高度,而孫明玉她們則是在紅繩的後方,等待著二人的回來。
“龍牙,你去了那!”一見著莉莎拉著易龍牙回來,姬月華怪聲的叫道,怨著他的失蹤行為。
也不單是她,其他人也是有同樣想法,當他走來後,姬月華曲指輕敲他額頭一下,道:“龍牙,你很遲耶,明知道沒了你,這個剪綵可就剪不成的。”
“對不起。”
自覺是做錯了事, 易龍牙搔著臉頰的道歉,然而,孫明玉看著他的傻相,倒是沒好氣的再多敲他一下額角,道:“笨蛋,不要道歉了,你這個不知分寸的男生快站中間,莉莎你也快就位,遲了時間會不好的。”
“不知分寸,這樣形容會不會那過…沒有了。”
雖說對她的形容有微言,但當迎上孫明玉那帶有不耐煩意思的警示式微笑,微言還真是微得很,瞬間就可以當作沒說過。
主人家已齊,剪綵也終於能夠開始。
由易龍牙站中間,孫明玉和菲娜站於他兩旁,然後再左右延伸開去,是雪櫻和凌素清,而再來就是姬月華和莉莎。
七人,七把金色剪刀,在易龍牙的一聲輕咳後,紅繩終逃不過要來的命運,在一場掌聲之下被分成數段。
繩斷再而揭幕,在店門之上的招牌,本是一直被紅布紅蓋,而當剪綵完成後,易龍牙立時拉著連著紅布的紅線,把紅布扯開,正式讓心邃這店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