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李氏又要旁敲側擊地舊事重提，說是因為小二月向梁薛氏提出分班，才是害得皮洛秋全無準備就被分到了午班。如今梁薛氏既然每年初另要考核，考過者可升班，旁人家的小姐都牟足了勁兒在家惡補，他們家可不能再叫皮洛秋落後於人。

　皮曲氏原本也沒說什麽，小二月更不會阻礙皮洛秋另尋老師在家補課。可是皮李氏既然如此說了，小二月聽著就不痛快，當即求著說她也要請家教。

　皮李氏愣了，脫口道:“你已經在早班了，怎的還要請家教?”要知道，請家教可是要花不少銀子的，皮李氏舍得求著皮照民和皮襄氏給皮洛秋請最好的老師，卻是舍不得，家裡要花銀子給小二月請家教。

　小二月頭頭是道地說道:“早班競爭更是激烈，說不定跟不上進度就要被降去午班了。洛秋姐姐原本就比我年長幾歲，都如此努力，我要跟上堂中其他姐姐的進度，更不可在家閑散荒廢了學業。”

　皮李氏可是聽出，小二月話中有話，暗諷皮洛秋年紀比她大卻不如她。皮洛秋更聽了出來，原本堂中姐妹就總有人拿她和小二月作比，說的都是小二月這做妹妹的不曉得怎地就比皮洛秋她這做姐姐的強了那麽些去。皮洛秋聽小二月提起此事，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一時間卻想不出話還擊。

　這時，皮曲氏提議道:“那就請了幾位老師來家裡，一同教導洛秋和二月吧。”

　皮照民和皮襄氏都點頭答應了。皮李氏和皮洛秋的目的達到，既想不出話還擊，也就借口離去，再在皮襄氏房中站著，都怕小二月再說出什麽來，娘倆聽著受氣。

　皮李氏娘倆去後，皮襄氏似故意說給皮曲氏聽，“照民啊，請這幾位老師都來家裡可是要花不少銀子，你的月俸似乎不夠。眼下是還沒找見合適的學堂，再晚幾年，懷禮也總該到學堂念書了。”

　皮照民面上紅了紅，最是清楚，他堂堂四品朝員，實際每月俸祿要養活一大家子人都省不出幾個錢來。送小二月和皮洛秋入學堂，都是皮曲氏掏的私房錢，無論是嫁妝或是曲泰樊知情幫襯，皮照民沒有細問過，都已很過意不去。這事兒，皮照民都沒同皮襄氏說道。

　皮曲氏瞧著皮襄氏似已知情，便是寬慰道:“娘親莫擔憂，原本我爹他前兒也來信督促，說二月光上學堂學習有限，都叫我可再給二月請上一二家教，二月向學，都不怕埋沒了天賦。也是趕巧，爹爹做主，已經托人幫問過幾位老師，正是剛剛姐姐說道那幾位。那幾位老師原本聽說二月天才，都已答應到家中教導二月。洛秋一起學著，該也不用另付報酬……”

　皮曲氏沒想到，皮襄氏聽到這裡忽然臉一沉。皮曲氏沒敢繼續說下去，心裡頭疑惑著，自己是那句話說得不對了?或者，她哪裡做錯了?

　皮襄氏陰沉著臉，卻是對皮照民道:“照民，你還想瞞娘親到什麽時候?”

　皮照民還是比皮曲氏懂皮襄氏心思，忙是認錯道:“孩兒錯了，早該同娘親實說。送洛秋和二月入梅紅堂學習，都是得了婉兒娘家幫襯，孩兒月俸不足以……”

　皮襄氏歎著氣搖頭道:“你每個月的月俸是有多少，家中各項花銷多少，齊管家仔細可都記錄在冊。我雖樂享清福，偶爾還是會看上一眼。這不看不知道，怎的如今我們貴為官家，只是送兩個女兒入學堂念書，卻還要求著你妻子娘家幫襯。”

　皮曲氏明白了過來，忙是解釋道:“夫君沒有求過爹爹，是我爹他……”

　皮襄氏衝著皮曲氏招了招手，叫皮曲氏到了近前，抓起皮曲氏手，疼惜歎道:“難為你了。他不用去求親家曲老爺，還不全靠著有你這麽位好妻子，自己就主動去求著爹爹幫襯夫家了。”這後半句話，皮襄氏又分明是對著皮照民說的。

　“不難為。”皮曲氏笑道，“實際上……”

　皮曲氏忽然看向了小二月，不打算瞞著皮照民和皮襄氏，說道:“前頭我說爹爹來信，實際爹爹是同二月一直書信往來。二月有心，同爹爹學做生意。爹爹通過書信教導，時而還就眼前問題考一考二月，二月給爹爹出了不少主意。每次爹爹按照二月出的主意做了，都獲利頗豐，或為爹爹省了一大筆不必要的開銷，或支持爹爹鋌而走險大賺一筆。爹爹可願意培養二月，一面感慨二月如此有才卻因是女兒身不得參考科舉為官，一面想到，女兒也可以從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爹爹日後還想將家中部分買賣留給二月長大後打理。這給二月請家教，都算爹爹給二月為他出主意的獎勵呢。”

　皮襄氏和皮照民聽完詫異極了，還很難相信。二月一個才近五歲大的孩子，居然能給曲泰樊這生意場上的老手出主意?這說出去誰能信?

　小二月也忽然張大了嘴，非常驚訝道:“姥爺不是憑空出題考考我的?”

　皮曲氏不能更自豪地看向小二月，道:“你姥爺他啊，一開始確實是絞盡了腦汁憑空出題考你，但是後來想不出問題了，便是嘗試將眼前的麻煩做題考你。沒想到你還當真提出了一個他和你大舅舅都沒想到的絕妙主意。打那之後，你姥爺和你大舅舅都想不出辦法的時候就會來信考你，就都是盼著你還能給他們支招呢。”

　小二月確實驚呆了。仔細想想，曲泰樊一開始給她來信，要考她的問題多少有著漏洞，但越往後來的，問題越是詳細，儼然像是確有其事。她都還以為只不過曲泰樊出題多了，出題時設想得也更周到了，都不過是憑空出題考她。她想對策時全無這是真實事情的壓力，一個弄不好，曲家可要砸了一筆可大可小的買賣。因為不怕，所以她相出的對策都是按照常理來看或太不近人情，或太鋌而走險……總之是買賣做慣了的人萬萬想不到的。

　那些方法奏效嗎?事實證明奏效。可是……

　小二月想想都後怕，脫口而出道:“姥爺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