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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呃……”皮照民古怪地來回看了看自己這兩個女兒和梁允,太過詫異以至於說話有些結巴,“殿……殿下……請……請至餐廳……”
“王爺來得正是時候。”小二月接替父親笑道,抬手示意梁允先行。
梁允一步三回頭,但皮照民已至身側,皮洛秋緊隨在後,幾步不便再看末尾小二月。回過頭來,梁允面上古怪更比皮照民。小二月態度疏忽詭然,他摸不清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餐廳內,皮襄氏已至,見梁允忙起身問安,讓道:“王爺請上座。”
梁允尊長道:“老夫人安好,免禮,請坐。”順勢坐上了皮曲氏位置,他記得,旁側本該是小二月位置。
這時,皮曲氏也到,不等問安,梁允忙道:“皮夫人免禮,快請坐。”
皮襄氏身側,梁允另一側本是皮照民位置。這會兒皮照民坐在了皮襄氏另一側,好叫皮曲氏仍能挨他而坐。皮洛秋一個箭步搶佔了小二月位置。皮曲氏招了招手,示意小二月到她身邊坐。小二月卻坐到了皮襄氏另一手邊,同樣靠著梁允另一手邊坐了。如此一來,梁允便是被小二月和皮洛秋夾在了中間。
這偌大的桌子空出皮襄氏對側一角,雖然左右手邊皆有坐人,皮襄氏卻覺少了誰。
“懷禮怎還未歸?”皮襄氏問道。
不等皮照民答,梁允解釋道:“今日午後進宮,父皇指我一份差事,懷禮瞧我心煩,主動分憂,許在我府中耽擱幾日。”
皮襄氏聽後點了點頭,並不怪梁允隨意支使皮懷禮。身為梁允伴讀,這本是皮懷禮分內之事。至於皮懷禮在他府內忙碌,他還反倒有空到得皮府做客看似不公。在座的誰又敢譴責梁允呢?
梁允和皮襄氏說話間,小二月察覺近前菜色皆是梁允不喜,招手身後丫鬟上前重新布菜。這丫鬟不比賢香,光看小二月使眼色,沒那個眼力見懂得她意思,倉皇無措。小二月乾脆親自起身,端起一盤西芹百合、一盤茴香肉糜,遞給這餐廳丫鬟,叫之移至皮照民和皮曲氏一側。
看近前還有一盤紅燒肉,小二月稍有猶豫,還是端起,也叫這丫鬟送至了對面。不是她親手做的,皮府廚娘按照皮襄氏和皮照民胃口,慣將這道菜做得軟爛多糖。梁允曾隻吃了一口便不再動,嫌棄太過甜膩。他喜歡的,是火候略淺,留有一定嚼勁,鹹甜適中的紅燒肉。
想了想,小二月將一道紅燒肉燉芸豆代替移至近前。這拿來燉芸豆的紅燒肉隻為借味,更早出鍋,還留有一定嚼勁,菜中又另加鹽,正合梁允口味。小二月又移來一道西紅柿炒蛋、一道茄鑲肉。比起桌面上更加精致菜色,遠難比宮中珍饈,梁允吃慣了的,從不覺稀罕,反而是這些平民菜色被他所喜。
她太了解他口味。她怎麽如此了解他口味?
小二月一番貼心舉動,看在桌上眾人眼裡,心思各異。尤其是梁允受寵若驚,直盯著小二月嘴角不由上翹,掩不住欣喜。小二月回以甜笑,更看呆了梁允。不管她為何而變,變得如此,都是極好的,梁允受用不盡。
“王爺吃菜。”皮洛秋忙夾了一口菜入梁允碗中,喚梁允回神看她。
梁允看也不看,夾菜入口,稍一咀嚼,頓時皺眉。他口中味道腥苦非常,難忍忙是吐出,這才瞧了皮洛秋一眼,說怪不怪,臉色總不太好看。
“王爺……我……”皮洛秋驚察自己不小心夾了一隻死蛤入梁允碗中。她自不是故意,只是面前幾道菜,三道是小二月布來,她私心不願去夾,才是夾了一隻這辣炒花蛤。誰知這一盤子花蛤偏偏就藏了這一隻死的,還好死不死就被她送進了梁允碗裡。
“端下去!”皮洛秋難以給梁允解釋,遷怒喚一側丫鬟罵道,“廚房怎麽做事的?死蛤不挑乾淨,竟端上來。若是吃壞了殿下身子,我們皮府上下……”
“且慢。”小二月製止了那丫鬟將這盤菜撤下,命其端至自己近前,打眼一看便知,其實廚娘已是仔細,但人總難免犯錯,還是落了僅那一隻死蛤未能挑出。那隻無殼難辨,怪隻怪皮洛秋貪懶,給這畫蛤去殼又不難,卻不願髒了她那雙指甲上剛染了鳳仙的玉手。
小二月放心大膽地用手拈起一隻直接送入嘴中,輕輕咬去蛤肉,立即笑歎:“真鮮!”這嘴角的笑意更深,不用藏眼底譏嘲笑道,“不過是不小心落了一隻死蛤,姐姐何必動怒如斯。我看這盤中剩余花蛤殼皆開,定都鮮活,棄之可惜。姐姐和殿下不用,我吃便是。”說著,小二月手指又拈起一隻來。
“無礙。”梁允看小二月吃得歡,不由也伸手拈起一隻來送入嘴裡,頓覺味道果真鮮甜,衝去了口中腥苦,面上露笑。
“啊呀,怎能叫王爺髒了雙手,我來吧。”小二月忙掏出腰側香巾執起梁允一手悉心擦拭,後不叫梁允辛苦,自己去殼,將蛤肉一一送至梁允碗中。
小二月送一隻,梁允便毫不遲疑地夾起來送進嘴裡。二人面上笑意不斷,好一副婦容夫綱你儂我儂的和諧景象。不由看呆了皮襄氏、皮照民、皮曲氏三人。
皮洛秋見狀尤其刺目,幾次欲抬手終舍不得她剛染紅的纖纖玉指,最終兩手落下桌面漸漸緊握成拳。那尖利好看的指甲摳入了自己掌心肉疼都不自知。
幸而這一盤花蛤看著多,其實不過二三十數。不一會兒小二月全部剝光,回頭看,梁允一隻不落倒也都香甜吞進了肚中。小二月不由露齒燦笑,但驚覺心下不該歡喜,忙撇開頭不再看梁允。
小二月不斷警示自己,只是做做樣子,只是做做樣子!按照計劃,她熱情討好他幾日,該不用多久,他便會覺出她跟尋常女子無異,對她失了興趣。
“辛苦了,吃菜。”梁允還未察覺小二月異狀,感念她幫自己剝了一整盤的花蛤,幫她夾了一片西紅柿入碗。
小二月重新端起笑臉抬頭,卻見梁允貼心為她夾菜,面上笑容好不溫柔。小二月心下一悸,忙再低頭。
許是燭光映著那西紅柿叫些許紅色投在了小二月臉上。梁允只見小二月面上倏忽飄紅,狀似羞赧,心下忽也一悸。梁允感知自己心下悸動,目光卻不閃躲,直到小二月終於夾起了碗中那片西紅柿送入嘴中,不堪梁允視線紛擾,無奈牽牽嘴角囁嚅道,“謝王爺……”
梁允才覺心滿意足,回頭也夾了一塊西紅柿入嘴,瞬間被酸得眨眼皺眉,但很快眉目舒展開來,又是甜笑。他本怕酸,這塊西紅柿好巧不巧就可酸,可是他現在心裡甜,再酸的東西嚼著嚼著都覺得甜了起來,可好吃呢。
小二月雖是低頭,但眼角余光不免注意到梁允面上先酸後甜,那笑顏分明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傻小子,心下悸動不滅更烈。小二月再不敢多看梁允,盯緊了眼前菜色,匆忙扒飯,專心吃菜。
至此,梁允和小二月雖都不再看對方,也不再多互動,但兩人近坐,好像有一層殷紅霞光將兩人包裹覆蓋。也不知是不是燭火暗了些,橘紅反的。
“咳!”皮曲氏舉筷不動良久,此時猛然回神,招呼身後翠兒道,“那頭燭火暗了,你去挑挑。”
“是。”翠兒應聲後立即重新挑亮了梁允和小二月一側燈燭。
梁允和小二月周身紅光不見。皮曲氏瞧著心頭仍亂,但隨之舒緩些許。
這一頓飯吃下來,除了皮洛秋勉強端笑,無人察覺,可算是賓主盡歡。
皮府全家人送梁允至大門,梁允都是帶笑離去。
小二月本打算便自回房歇息了,卻被皮曲氏叫至房內。
“二月,你怎麽回事?”
“嗯?”二月不懂皮曲氏所問何事。
“你可是為了氣洛秋,故意同宣親王殿下親近?”皮曲氏只看懂了小二月一半,原來誤解。
小二月一愣,倒是忽然明白了心中舒爽來源。這一頓飯,旁人不察,她隔著梁允還能時刻留意著皮洛秋氣得夠嗆。她其實原本也沒想把那一盤子花蛤都剝給梁允的,卻是瞅著皮洛秋那氣相,不由自主地一隻接著一隻剝。要維持著臉上笑容,她一點都不為難,原是發自心底裡,不過不是因為梁允吃她剝的花蛤吃得香,大半是因為皮洛秋越氣她心裡越舒坦。
瞧著小二月不說話,皮曲氏再次誤解,以為被她說中了,搖頭歎道:“二月,你和洛秋都到了這般年歲。我瞅著洛秋成熟穩重許多。你本不喜宣親王殿下,何苦見洛秋和殿下走得近了,卻又要插足干擾?你可不如洛秋懂事了。”
“娘……”小二月第一次聽皮曲氏如此拿她和皮洛秋作比,竟還數落她不如皮洛秋,心下哪裡服氣,委屈辯道,“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誤會了?那你給我說說,你剛剛究竟是怎麽回事?”皮曲氏說道,“聽翠兒說,午時殿下過來,你還一副人家欠你錢的模樣,當真膽肥的,還跟殿下搶菜夾,對殿下如此無禮,幸虧殿下寬宏大量,不跟你這小女孩兒家計較……”
“娘……”皮曲氏數落不斷,小二月無空插嘴,聽著聽著心裡頭卻更不對味,強行搶話道,“翠兒究竟是怎麽跟你說的?哪裡是我跟他搶菜,明明是他……罷了。娘,其實……”
小二月不瞞皮曲氏,將她打算如何討好梁允,盼著梁允因她態度轉變,失了對她興趣,一股腦都說給了皮曲氏聽。
皮曲氏聽後臉上一陣詫異一陣好笑又是一陣擔憂,“多此一舉。”
“娘……”小二月能解釋的都解釋了,覺得這次皮曲氏不懂她,也不再多解釋,隻道,“娘你不懂,就不要管我了,我自有分寸。”
皮曲氏無奈,放了小二月回房睡覺。
第二天。
除了早上,梁允和其他幾位皇子都得了聖上特許聽朝,不得抽身。此外,無論是午飯、晚飯,一到飯點,梁允都準時到得皮府。仿佛皮府成了他家餐廳。除了吃飯,他午後還要管照生意,晚上回府仍要辦公,都不多做逗留。
一連幾天如此。
好歹,他每次再來都帶回了皮懷禮。皮家人雖有幾人無奈,次次也都歡迎。
座位上,梁允身側總伴著皮洛秋和皮二月姐妹雙姝都親昵侍奉,面上都一派和諧,實際雙姝明爭暗鬥,梁允倍覺受用。皮懷禮第一次少見多怪,見家人都不勸說,自己幾次張嘴也不知該如何管,不了了之,之後也是慣了。
五日後,皮懷禮剛幫梁允忙完了上一樁聖上布下的差事,得以歸家。第二日,聖上卻又布了一樁差事。這一次,梁允直接甩手給他。皮懷禮心知梁允每日擠出時間,就為了折騰到皮府用飯,心下雖有小小抱怨,但仍挺身分憂。
身為梁允伴讀多年,皮懷禮跟梁允相處已是如同兄弟,最是清楚梁允為人。家中兩個妹妹,無論是誰若當真能得了梁允青睞,皮懷禮都覺著兩個妹妹是極有福氣的,樂見其成。
用不了幾天,皮懷禮便是看清梁允心之所向,不由憐惜皮洛秋。
一日飯後,皮懷禮告假,請梁允先回,到了皮洛秋房中。
“妹妹。 ”
“哥哥。”
一聲呼喚後,二人片刻無話,互相瞅著,竟覺陌生。他們本是親兄妹,怎會生疏成了這般?
“妹妹……”“哥哥……”二人忽然同時說話,又互相謙讓。
片刻後,皮洛秋忍不住先說道:“哥哥身為王爺伴讀,可要幫襯著妹妹些。”
“妹妹……”皮懷禮此來本是欲勸說皮洛秋,梁允更喜二月,不忍皮洛秋日後心傷。可是皮洛秋先道求他幫襯,他話怎還說得出口。
皮洛秋瞧出梁允眼中遲疑藏話,驚道:“哥哥莫不是要勸我退,支持皮二月?哥哥你怎可?我才是你的親妹妹啊!”
皮懷禮皺眉,“你和二月都是我的親妹妹。”
“不同!”皮洛秋心頭火起,叫道,“我們是一個娘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