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是跪在院中,皮照民一時並未看清,隻知她也該是有著九個月的身子,趕忙帶著二月出去攔阻。到得近前,卻見鈴兒哪裡還有著肚子,整個人都憔悴非常。皮照民稍楞,又趕忙伸手想要拉起鈴兒。
“老爺,你可要為夫人做主啊!是皮李氏和歡兒故意陷害!”鈴兒不起,隻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皮照民看看趙家父子,二人雖面有擔憂,但竟任由鈴兒跪在地上。皮照民礙於男女,而且一手還拉著小二月,不好對鈴兒多加拉扯,只能勸說,道:“鈴兒你先起身,聽話,先起來,有話慢慢說,我在這裡,都聽著呢。”
鈴兒也是這才看清,屋內歡兒癱坐在地,皮李氏也是一臉慌張,皮襄氏正怒瞪著二人,分明是一副問罪模樣。鈴兒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唯有無邊的憤恨。
不用皮照民再多勸,鈴兒回頭看了看自家夫君,點了點頭。趙家父子趕忙將鈴兒攙扶起來。後鈴兒依靠著趙公子,娓娓向皮照民道。
那日她來到皮家看望皮曲氏。二人在屋中說話,歡兒給送來過一壺熱茶、一些茶點,她和皮曲氏都吃喝了一些。不想,過了小半個時辰,分別後,走在路上她已覺腹痛,到了家門口再忍耐不得,痛得癱坐在地。那之後便是趙家一番忙亂,及時請來了張大夫和產婆子。當真萬幸一切及時,她們母子雖早產虛弱,但好歹都保住了性命。但皮曲氏這頭卻……
事後聽聞皮曲氏噩耗,鈴兒幾度昏厥,清醒時卻是越想越不對。鈴兒憶起,當時歡兒面色有異,就是她和皮曲氏都大意了啊。分明就是歡兒在那些茶點中混入了續隨子,要皮曲氏和她糊裡糊塗地吃下。歡兒為什麽要害她們?還不是皮李氏授意!
鈴兒更想到,上一次皮曲氏小產,自個兒和皮曲氏前幾日便多有腹瀉,正是皮李氏曾派歡兒來給送過些茶點。皮曲氏自己少吃了些,吃不光的分給了鈴兒吃。怕不是那時歡兒送來的茶點裡頭就混了續隨子。
理清這些,鈴兒當時便想到皮家討要說法。但她那時身子太過虛弱,早產的孩子更是離不開娘親,只能是一等再等。今兒聽說皮照民回來了,鈴兒是再等不得。她求著趙家人,趙家人拗不過,讓趙大娘看顧著小孫兒,趙大叔和趙公子不得已抬著鈴兒過了來。
鈴兒說著,淚水不斷滑落,忍不住衝著屋裡呼喊:“你們為什麽要害我家夫人?你們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家夫人,終把人性命都害了去?!”
有了鈴兒證言,皮李氏和歡兒還能如何辯駁。歡兒已是面如死灰。
不想皮李氏竟還衝出門來,差點叫她伸手推了鈴兒,好在趙家公子和皮照民都及時攔護。皮李氏還指著鈴兒鼻子叫罵,“好你個鈴兒,心腸如此惡毒,什麽叫我害了你家夫人性命?你可把話說清楚了,我那是好心叫歡兒給你們送些茶點,裡頭怎麽就參合了續隨子,你有證據嗎?同樣的茶點我自己吃了怎的就沒事兒。定是你們自己又不知道吃了啥,自己吃壞了肚子,還想往我身上賴!這次更是,我好心分了歡兒來照顧她,我這頭伺候著娘親,都不曾再跟歡兒多說過話。你們又吃壞了肚子,能賴歡兒好巧不巧地又給你們送了茶點,怎還能再賴到我頭上?我可沒害過她!這是誰害誰啊?分明是你含血噴人,你們家夫人死了,還不叫我好過……”
“啪!”皮照民狠狠給了皮李氏一巴掌。
皮李氏捂著臉一愣,
一轉頭卻抓住皮照民手臂,急呼道:“老爺,你可要信我啊……嗚……是鈴兒心腸歹毒含血噴人……”這次皮李氏可當真是哭得梨花帶淚,滿臉委屈。可是看她臉頰紅腫,誰知她是疼哭的,還是當真委屈? 皮照民一把甩開皮李氏,轉身對皮襄氏道:“娘親,事已明確,我們報官吧。”
皮襄氏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點頭道:“嗯,我們報官。”
皮照民先將小二月委托給了鈴兒夫婦幫忙照看,自己便出門報官而去。
皮照民走了,院內皮李氏還一個勁兒地瞪著鈴兒。鈴兒可不像從前,這次也針尖對麥芒,眼睛瞪得比皮李氏還凶。
皮李氏率先敗下陣來,卻是一轉頭奔著皮襄氏而去。趁著臉上還有淚痕,皮李氏跪倒在皮襄氏面前,抱住皮襄氏大腿,不斷哀求,“娘親,娘親,您要信兒媳啊,當真不是兒媳所為。 ”
皮襄氏瞥開頭不去看皮李氏,始終不為所動。
倒是皮襄氏身側的皮洛秋和皮懷裡,見皮李氏慘狀,終於也忍不住大哭出聲。
皮李氏偷偷拉了拉皮洛秋,向皮洛秋遞去眼色。皮洛秋也跪在了皮李氏旁邊,抱著皮李氏手臂和皮襄氏大腿,哭求,“奶奶……奶奶……不是娘親所為……”
皮懷禮在另一頭也不斷拉扯著皮襄氏褲腿,眼中含著淚,怯怯求情,“奶奶,娘親怎麽了?奶奶,娘親可是做錯了什麽?奶奶,您就原諒娘親吧……”
皮襄氏再是不願去理皮李氏,卻也不能不顧皮洛秋和皮懷禮。
“孫兒乖啊,不哭。”皮襄氏先是勸說皮懷禮道,輕柔抬手,為皮懷禮拭去淚水。
“孫女兒乖,快起來,地上涼。”皮襄氏又拉扯皮洛秋起身,也為其拭去淚水。
“你松開。”後皮襄氏冷冷對皮李氏道,“官人這就來了,你可要我孫兒、孫女兒再受驚嚇?”說罷,任是皮李氏抱緊不松手,皮襄氏也強行踢開了皮李氏,兩手拉著皮洛秋和皮懷禮往外走。
皮襄氏是先送了皮洛秋和皮懷禮到自己屋中安置。奈何兩小兒哭鬧不休,皮襄氏只能不斷安慰。這一去,皮襄氏便是去了好些時候。
待皮照民請了官人回來,院中不見皮襄氏和兩小兒。皮照民也是松了一口氣,當著兩小兒的面,確實不好發落皮李氏。也怕皮襄氏心軟。
皮照民便是一指皮李氏和歡兒,對官人道:“官老爺,那便是家中賤妻皮李氏及其丫鬟歡兒,一雙歹毒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