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都是如此。

一個轉彎後好像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在漫天紛飛的雪花中，張小劍看著帶著羽絨服上自帶毛邊帽子的嶽亮錯愕後道:“巧了。”

嶽亮不知是凍的還是尷尬的，也回了一聲:“是巧。”

“前面?”

“可能是之前有山體滑坡，來不及清道被堵上了。”

張小劍回頭一看後面剛剛對他們來說是下坡，現在對他們來說是上坡的路是個大難題。

剛才下坡時，他就感覺有點點不住刹車了，萬一輪胎真滑了，估計衝不出去，但不是轉進彎道，就是撞在護欄上。

張小劍當然不會冒險，只是歎了口氣。

柳眉一扶額頭，覺得真是好心辦了錯事兒。

當然更重要的是，山道窄，張小劍如果不打算倒上去，嶽亮也倒不上去，所以他道:“我不打算倒上去了，太危險。”

嶽亮站在窗口道:“上不去，下來容易，上去太滑。”

張小劍點了點頭，想了想:“這好像，咱得走回山下村子了。”

事實的確如此，卓非有些擔心的看向王婉兒，他和王婉兒在寧遠相處的不錯，問了聲:“你行嗎?”

王婉兒咧嘴一笑:“沒事，我感覺我現在好了。”

張小劍道:“能穿上的都穿上吧，我們走回村子再打電話，估計這大雪天，高速又已經封了怎麽也得明天了。”

葉墨竹和柳眉一點頭，推開了車門，在漫天風雪中拎出行李箱，找了無數件衣服，回到車上給王婉兒套了左一層又一層。

張小劍看著呆立在雪中的嶽亮道:“看啥呢，一起回村子啊。”

嶽亮轉頭木納的點了點頭，這才回到自己的車上整理東西，他發現後備箱的現金他都帶不走了，只能祈禱雪停，拖車快些來，明天再開著車走。

只是他心中無比忐忑，忐忑到喉嚨發乾，眼睛發紅。

盡量在整理行裝時平複下了心情，嶽亮琢磨了一下，沒有帶那把土槍，隻背上了一個大行李包。

走下車時，張小劍等人已經準備好，理所當然的招呼他走。

只是，這天氣實在太惡劣，大雪迅速積厚，嶽亮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雪來到眾人身旁，發現他們的心情好像並不怎麽惡劣，一個個面帶笑容好像小孩來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正要去探險。

張小劍和卓非力量都很不錯，上坡時，兩人中間夾著王婉兒一個牽著葉墨竹，一個牽著柳眉，拉著她們上了坡。

嶽亮在後面看著風雪中的幾人，忽然想起了兒時在飛鸞村的玩伴們。

心裡一瞬間的懊悔，這讓他的眼眶越發紅腫，他抹了一把，內心複雜的情緒到比這漫天碎雪還亂。

好不容易走上山坡，三個姑娘氣喘籲籲。

又走了一段在車上沒感覺長，在風雪之中感覺好長的道路，他們終於抵達了木屋附近。

張小劍用手遮做帽簷遮住了眼眶上方，看了一眼忽閃忽閃的木門道:“要不我們進去歇歇，喝口水?”

卓非倒是沒所謂，三女連忙點頭，雪路不好走，這一路走上來，的確需要緩緩。

聽到這句話的嶽亮身體緊繃，看著眾人推開木門，沒有在意左右兩側的邊邊角角，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跟了進去。

木屋裡很空曠，除了堆了一堆乾柴，中間有個火爐，只是裡面一片漆黑。

卓非等嶽亮走了進來之後，拉緊了木門，看到門兩側有殘破的壞鎖上栓了一根鐵絲，就順手纏上了一圈。

張小劍等人也不嫌地上全是灰，一屁股坐了下來。

柳眉從包裡拿出了礦泉水，一人分上了一瓶，本來在車裡還是溫乎的，現在到手裡都快有了冰碴。

不過喝上那麽一口，還是很爽，張小劍‘啊’了一聲。

葉墨竹卻用手溫暖著礦泉水瓶，對王婉兒道:“你等會兒喝。”

王婉兒眼巴巴的看著眾人一口又一口的在這大冬天的雪屋裡喝涼水，好像都很爽的樣子抿了抿嘴:“沒事，我能喝。”

自然而然，她得到了柳眉訓斥:“喝什麽喝，你自己身體現在什麽樣你不知道嗎，等會墨竹給你溫溫，我們出門時怎麽就沒燒一壺熱水裝保溫杯裡呢。”

這聲音在木屋來的格外清脆，木屋的氣氛也似乎陡然一變，不在沉悶，而充滿了煙火氣。

坐在一邊的嶽亮呆呆的看了看這一幕，然後又看了看不久之前他用過的那把鐵鍬，發現下面有雪在半融。

這種細節，無心之下或許沒有人發現，但他的神經難免緊繃到了極致。

張小劍等人這時不知道說起了什麽，又是一頓大笑，好像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倒霉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王婉兒笑過之後艱難的伸展了一下胳膊:“不是，你們給我套了這麽多件，穿的跟狗熊似的，估計一會沒走兩步，我又得累。”

“沒事，多休息一下，你感覺怎麽樣?”

王婉兒回道:“可能是我和飛鸞村命裡相衝， 一出來感覺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提起飛鸞村，嶽亮本就緊繃的情緒再一次被衝擊。

張小劍這時站了起來道:“沒事就好，我去撒泡尿。”

卓非舉手:“我也去。”

張小劍看向嶽亮:“你去不去?”

嶽亮連忙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兩人說說笑笑的推開了大門。

張小劍和卓非出門看了看，自然右拐到了木屋與峭山圍籠著的角落，兩人拉開拉鏈，沒有互相比一比尺寸，只是開始放水。

然後...張小劍看著雪地，發現裡面怎麽有些黑，好像有塊布料，還調整了一下方向，發現好像是件衣服。

卓非則非常不巧，尿著尿著看到了一塊點紅，然後他調整了一下方向，滋出了一張人臉。

尿停...

卓非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張小劍側頭，看到了人臉，看到了血漬，看到了衣服，一瞬間後腦感覺無比麻木，這特麽是什麽情況。

怎麽尿泡尿能尿出一個死人來?

是不是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