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搬過椅子，在蔣文慧身邊坐下，熏得後者皺了皺眉頭，下意識躲遠了一點。

　　“你是蔣文慧吧?我是宗教局調查科的徐濤，這是我的證件。”徐濤掏出了個綠色的本本晃了晃，“他倆，趙娜娜、易安，我的下屬。”

　　“宗教局?”蔣文慧眼神裡透著迷茫。

　　徐濤沒理會這個問題，開門見山地問:“我看你挺正常的，為什麽進了這種地方?”

　　“大夫說我是間歇性發作，必須長期觀察。”蔣文慧苦笑，“現在是正常的時候。”

　　“這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吧?”徐濤笑，屋子裡的其余三個人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

　　意識到自己失言，徐濤趕忙轉移話題:“那咱們就說說徐輝死……”

　　趙娜娜慌忙上前把徐濤推開，阻止他繼續提問。

　　“沒關系。”蔣文慧憔悴地笑，“我和警察說過，當時發生的事情似乎被我保護起來了，只有發病時的人格才能想起來。”

　　“那你怎麽才能發……唔……”徐濤問到一半就被趙娜娜捂住了嘴，無力掙扎。

　　部隊出身的趙娜娜製服一個資深煙民還是綽綽有余的。

　　“我自己控制不了，大概每天一兩次吧，不過他們都說和那個‘我’交流很困難。”蔣文慧說:“你們可以在這裡等……”

　　等什麽，當然是等她犯病啦。三人隻好暫時告辭，並排坐在走廊長椅上，默然無語。

　　“其實我有個提議。”徐濤突然開口，“要不去問問她的主治醫生發病的刺激條件怎麽樣?”

　　“科長，我覺得你需要多一些，那個……”趙娜娜組織語言。

　　“人道主義精神。”易安補充。

　　趙娜娜拍大腿:“對！比如說在單位，有別人在的時候能不能抽煙別那麽凶……算了，當我沒說。”

　　說著說著她就沒了動靜，多了個同伴產生的膨脹感漸漸褪去，徐濤終究還是這個科室的老大。

　　“優柔寡斷，就在我們一無所獲的時候，也許陸曉川正在什麽地方對另一個受害者下手，”徐濤走到角落點煙，“你們的人道主義精神害了他。”

　　兩個小時後，病房裡突然傳來蔣文慧的喃喃自語，聽得易安等人精神一振，飛快進屋。

　　蔣文慧明明維持著正常的呼吸，但瞳孔卻異常散大，配合睜大的雙眼顯得極度詭異。她手指微微顫抖著抓過身邊的藍色小本，鉛筆不停飛速畫著什麽。

　　易安輕輕走上前去，發現那是一幅畫，上面沒有任何具體事物，非要向什麽靠攏的話只能認為是某種海洋生物。雖然主題不明，但蔣文慧的畫技卻可稱得上驚人，充分表現出了素描特有的真實感。

　　以及某種深入骨髓的恐怖。

　　“蔣文慧，還記得我嗎?”徐濤開口問。

　　“@#￥%……&*！！！”蔣文慧轉過頭來回答他。

　　“你倆誰會外語的給翻一下，”徐濤撓頭，“說的不是英語吧?”

　　易安打開手機錄音:“我覺得不是語言……”

　　“徐輝！徐輝是誰殺死的?是不是陸曉川！”徐濤像是感覺不到恐懼，居然湊上前去，和蔣文慧幾乎貼上鼻尖，唾沫星子噴了人家滿臉。

　　蔣文慧繼續“@#￥@￥%”了幾句，才像是剛學會說話一樣蹦出漢語:“凡人應當……恐懼！遠離！”

　　“恐懼什麽?！”徐濤繼續逼問。

　　“神！”蔣文慧突然伸出雙手向上抓來。

　　趙娜娜見狀急忙拽回徐濤，

卻看蔣文慧攻擊的目標根本不是這位資深煙民，她修長的手指緊緊掐住了自己的脖頸，指甲深深埋進肉裡，很快面色便開始泛紅。　　“易安，男左女右！”趙娜娜急忙呼叫支援，和易安衝過去分別抓住蔣文慧一隻手，阻止這姑娘完成這種聞所未聞的自殺方式。幸虧蔣文慧雖然精神出現異常，肉體倒是和外表一樣柔弱，很快便被製住雙臂，大字型躺在床上掙扎，胸口劇烈起伏，像是離開水的大魚。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其實這一幕挺有犯罪感的。

　　醫生和護士聽到聲音推著小車匆忙進門，兌了一針藥品後利索地扎進蔣文慧的血管，後者很快放松下來，瞳孔慢慢縮小。

　　“女人，怪物，快跑……”蔣文慧維持最後的清醒，緊盯著易安小聲說出一句話，然後失去了意識。

　　不久後。

　　“女人，怪物……”易安坐在汽車後排，回放著自己錄下的最後一句話。

　　“殺死徐輝的是個女人?”徐濤暢快地吸煙，“那陸曉川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女裝?”

　　“科長，我感覺這次……”趙娜娜小聲說。

　　“別急，回辦公室把錄音存檔再慢慢研究。你先把咱們平時的工作范圍和易安講講，我開車去帶他領裝備。”徐濤擺手打斷。

　　趙娜娜歎氣，隻好中斷自己的推理，向身邊的易安慢慢講解平時的具體工作安排，剛剛在派出所隻來得及說個大概。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上超自然力量是存在的，雖說其中大部分都不能與現代科技相抗衡，但畢竟從運用方式到產生效果上和人們的既有認知存在本質區別，過去也經常出現因之而產生的惡性犯罪事件。

　　最關鍵的是，哪怕抓到了犯人也不能找到確鑿證據定罪，而且，必須要堅定不移地維持科學的權威性。

　　調查局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於民國被組建起來，人員構成從自身警務工作者、職業軍人到文史研究者不一而足，甚至包括了一些能夠運用神秘力量的人士，目的就是用獨有的辦法尋找涉及超自然力量的案件真相， 同時對涉案人員進行彈壓。

　　至於對外的說法，無非就是失蹤、意外等等。

　　時代在變化，經過冷戰的洗禮，調查局也像兩個超級大國的同行一樣，開始進行起了超自然事物的相關研究。下屬的也不再僅僅是一群武夫和偵探，也多了不少真正的科研人員。

　　趙娜娜自己是從軍隊被挖來，徐濤過去很明顯和鄭大有是同事，K市的調查科除了他們和易安之外還有幾個成員，只不過都偏向後勤，也就是文史工作者之類的。

　　易安大驚，怪不得同意錄取我，感情K市一千多萬人口出了這檔子事真正能打的就倆！這工作的確是有死亡率的！

　　“提問，那些和尚道士之類的真的有法力嗎?”易安詢問。

　　“電視上那些都沒有……”趙娜娜的言外之意是，現實裡有。

　　“那禦劍啊、法寶啊什麽的真有嗎?”易安激動，“法術呢，我能學嗎?”

　　趙娜娜不好意思:“如果你有天賦的話……其實你今年二十二……有點太晚了。”

　　易安的遺憾表露在了臉上。

　　“夠了夠了，以後你慢慢接觸啊。我得提醒一句，不管什麽牛鬼蛇神接觸的時候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武器！有時候隊友也不一定信得過。”徐濤碎碎念，“他們的招數那才叫千奇百怪呢——到了，走，去領裝備。”

　　易安看窗外，發現停在了K市警備區門口，趕忙問:“發槍?”

　　“發錢、發女人！”徐濤搖下車窗，向衛兵出示證件，“年紀輕輕的想什麽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