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洪勇，越南籍，曾服役於越軍308師102團，退役後在國外務工時開始信仰宗教，於阿布扎比被招募進入‘獵人’組織——你們自稱為‘使徒’。”徐濤久違地點上煙，一邊讀著口供一邊在慌張的裴洪勇身邊繞圈，“沒想到你們在阿聯酋也有支部，膽子不小啊。”

　　“你們殺死的是阮光文，我同期的戰友。”裴洪勇神色黯淡。招供這種事有了開頭就只會越來越順利，背叛者的出路唯有把自己牢牢綁在敵方戰車上，毫不留情地刺向過去的夥伴。

　　“‘使徒’是什麽樣的組織，人數有多少，實力如何，為什麽要來K市?”徐濤繼續問，“你可以慢慢回答，易安，去調一下電流。”

　　易安抱歉一笑，伸手摸向控制器。

　　“不！不要！”裴洪勇拚命掙扎，他口齒不清，鮮血和唾液從嘴唇不受控制地流出，“我不會再撒謊了！求你們不要電我！”

　　最初他可能是依然心存幻想，打算隱瞞一下自己的真實姓名，結果奈何徐濤過於謹慎，決定詐他一下，先通電再說。

　　結果很好，這小子果然不老實，電對了。

　　至於屎尿橫流的事，他和易安一齊選擇了無視。

　　對裴洪勇的審訊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收獲不小。出乎意料的是“使徒”並非獵人們形成的唯一團體，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獵人們彼此之間由於理念和方法的不同居然也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而“使徒”就是其中相對激進的一派，主張在肉體和精神上消滅一切見到的異族，並且手段必須足夠殘忍，這樣才能具有警示效果——也不知道在警示什麽。

　　難道指望異族基因突變成為人類?還是說自願把頭伸過來被砍?

　　而且這幫反社會瘋子居然是獵人團體中最大的，不但有十幾個分部遍布全球，還每年都從特定人選中招募新血，加以訓練。裴洪勇估計，“使徒”的成員恐怕沒有一千也有數百，這還得除去那些背後有權有勢的讚助者。

　　但他來這裡的最初目的卻和消滅異族無關，而是為了尋找一件邪物。

　　話說這事和易安還有點關系。

　　隨著獵人們對文物和古籍的深入研究，有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事引起了他們的關注，經翻譯後認為那是一段很悲壯慘烈的史詩。

　　它講述了在人們普遍喜歡偉力歸於自身的黑暗年代，教會的一群不知名的人和許多不知名的英雄與某個不知名的邪惡存在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大戰。

　　邪惡存在很強大，至於具體程度……很遺憾翻譯不出來，但戰爭的最初階段基本就是它對聯軍的一面倒碾壓，殺得人頭滾滾，不可描述。

　　所幸結局還算完美，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後，邪惡存在被封印起來，幾個英雄主動帶著它遠赴東方尋求解決之道，故事到此為止。

　　史詩的載體是塊在海底沉了幾百年，爬滿綠色植物的方形石碑，三名潛水員從大西洋沉沒的二戰德軍潛艇中發現了它，果斷選擇在黑市出售，換了十萬米元。

　　這些偉大的探索者們現在命運和那艘潛艇一樣，已經被丟進大西洋成了魚群的養料，而石碑則是幾經輾轉到了使徒的手中。

　　按照裴洪勇的描述，邪惡存在的生物學特征都已不可考，只知道它長滿觸手，體型龐大。一般來說像這種語焉不詳的石碑最後都會歸檔入庫，從此永不見天日，但巧合的是來自東方的一條消息幾乎是恰如其分地傳來。

　　那就是崔總的廣告。

　　這則廣告不僅吸引了陸曉川，還通過華夏某個研究所的內線直接傳到了“使徒”高層的手中，後者當天據說激動得有些神經衰弱，連夜召集了所有親信決定迅速進行處理。

　　他可不放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一群連信仰都沒有的東方人拿來製造生物兵器！

　　裴洪勇二人因為長相和華夏人相似，又都會中文，便被總部派過來暫且打探情況。他倆也的確不負眾望，早在陸曉川剛接觸崔總的時候便盯上了這個氣質詭異的大學教授。

　　然後……就沒有了。

　　隨著易安和鄭大有的亂入，陸曉川奪寶跑路，從此人間蒸發。裴洪勇二人由於是黑戶，生計無著，隻得狠狠心走上街頭，姑且充了斷腕哥的手下，反正這行只要跑得快沒人查你身份證。

　　裴洪勇本以為生活就會這麽安靜地繼續下去，總有一天陸曉川會在台階的上面對他回眸一笑問你的名字是——但意外又一次幸運地眷顧了他。

　　蘇依，一隻雌性吸血鬼，活蹦亂跳地出現了。在“使徒”眼中，這些徒具人形的生物根本不是人類，哪怕是沒有生殖隔離。

　　裴洪勇二人也不會去想任務更加重要或者這是個妹子就放過她之類的奇葩念頭，多年來的戰鬥和廝殺帶給了他們獵殺的本能，出手完全是下意識的。

　　接著發生的事易安都知道了。

　　“他們在華夏有內線的事我會盡快上報，至於怎麽處理就和咱們無關了。”徐濤滿意地在筆記本上簽字遞給易安。

　　易安也跟著署名:“搞定了?”

　　“那邊還有個屋子，關的是跟你有過節那小子，叫張武。”徐濤將紙質檔案整理好封袋，“說自己是跟著‘和尚’混的，牛批哄哄，居然揚言要我放了他，否則以後就把看到的都說出去。”

　　“這智力水平……和尚?我倒是記得有張武有個同夥是光頭，好像還有個雙胞胎兄弟。”易安講了一遍吳優被綁架的往事。但這年景頭髮少的不一定就是和尚，別的不說，自己每天照鏡子還能看見一個呢！

　　學醫難啊。

　　“公安那邊有資料，‘和尚’是K市的一個地頭蛇，傳說中的黑色勢力，非常低調，幾乎沒見過本人，我還在那邊的時候就聽說過他了。”徐濤拿出手機，“當時你去的哪個所?”

　　“南區，具體記不清了，隊長姓劉。”

　　“劉甫正吧，我現在給他打電話。”這是老朋友嘛。

　　有了熟人好辦事，很快徐濤就通過私人關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然後懊惱地放下手機，繼續大口吸煙。

　　“不行?”易安問。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只是暫時受挫。”徐濤不滿，“光頭雙胞胎和吳優私了了，據說三個人勾肩搭背走的。而且他倆也不可能是和尚，劉甫正說充其量就是小混混頭子，比張武高一點而已。”

　　易安問:“那怎麽辦，要不審訊張武?”

　　“抓‘和尚’又不是咱們本職工作，不好弄就算了，讓劉甫正頭疼去。張武又不是黑戶哪能隨便上刑，後續有專人來對他進行記憶清除，之後找個陰溝放掉就完事。”徐濤輕描淡寫地說著很科幻的東西，“絕對讓他連你是誰都忘個一乾二淨。”

　　“記憶清除?”人的大腦可沒有操作系統，易安想到了某部電影，“是用自動筆在面前按那種嗎?”

　　卻不料徐濤的答案簡單粗暴:“開顱手術，先不說這個，還有一件事。”

　　劉甫正在電話中稱，不久前通過自動販賣機上的攝像頭拍到的，所謂潛入醫學院行竊傷人的凶手跑路時的影像，在市局神秘損毀了。時間很巧，就在第二天中午，正是人最多最雜的時候。

　　“他們那邊的說法是技術原因，沒什麽可疑的。”徐濤歎氣。

　　易安卻不這麽想:“沒想到你是會相信巧合的性格。”

　　正說著話，他手機突然振動，拿起一看原來是蘇依打來的電話，開心得不自覺就笑成了朵安靜的花。

　　直看得裴洪勇心裡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