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為雖然是個騙子,但的確是個很有能力的騙子。
比如說他與自己一樣都是普通人,但是前世的時候,應四還真的殺死過傳說中的神獸。
那是淳於風召喚出來的一條巴蛇,本欲在邊疆搞點兒事情,但剛剛召喚出來,還沒長到足以摧毀些什麽的大小時,就被二愣子一樣的應四少爺,一刀砍在了七寸之上,殺死了。
然後應四還能美滋滋地烤了吃蛇肉,還分給了她一塊。
那時候他們解開些許誤會,謝小玉看著那塊巴蛇肉,覺得無處說理。
應無為看出了謝小玉的糾結,放下世子,微微低下腰,讓自己的眼睛與她的眼睛齊平,輕聲且堅定道:
“姑娘放心,應某會保護好自己,不會死在這兒的。”
那層惹人煩的傻氣和嘮叨褪去,看起來倒像是個穩重的成年人。
……謝小玉抬起的手換換落下,緊繃的身子和表情也放松了下來,最終垂下來,點了點頭。
雖然她很想與他劃清界限,但形勢比人強,如今真論戰鬥起來,她、碧桃和世子才是真添亂來的,而連白衣都直言憑他一人對付不了的蛟龍,想來加上林珩和鼎兒,也難。
而她如今能召喚出來的、肯聽她駕馭且還有戰鬥力的眼中人,加上白衣也不過五個之數,而且不能同時召喚。
縱然謝小玉認識幾個很厲害的修仙之人,但師父不知道蹲在哪個仙境琢磨元嬰化元神;師兄沉迷於四處找靈獸;表姐大約又不知道在哪兒行俠仗義呢。
雖然此時他們肯定都在找自己,但那也得自己從傘下出來,他們才能追蹤到她的氣。
但若那樣子,在親朋尋到自己的同時,還會招來敵人。。
她摸不清那些魔物的底,也不敢在這事兒上拖延時間。
現在自己、林珩、世子,前世的事情三件都是變數,變數的結果,極可能是淳於風提前到了。
無論如何,都要趕在淳於風之前除掉那隻蛟龍。
所以應無為,至少有將來會斬殺神獸的實力。
“好嘍,這就對了嘛!走了走了!”應無為立刻眉開眼笑地歡呼起來,方才之前那個多了層穩重的人不是他。
林珩衝著鼎兒點點頭,後者立刻自車廂挪到車外,加急趕著馬車。
隻碧桃,歪著脖子看依舊面無表情,悶坐在角落,有些無聊地以手指撥弄著九連環的謝小玉,著實好奇。
小姐對這位應少爺……也不像是討厭,而是純粹地不想看見這個人。
可若都不想看見一個人,可不就是討厭嗎?好奇怪呀,小姐明明很少討厭別人的呢。
她這邊正自疑惑,應無為卻像完全感受不到謝小玉的懊惱,喋喋不休道:
“哎?按照那些話本子裡的說法,咱們這一行人,是不是也該有個名字?”
謝小玉看都不看他。
“姑娘芳名為何?姑娘是姓謝是吧?那用姑娘的名字命名好不好?姑娘知道淮陽侯謝侯爺嗎?”應無為笑道,“他的春山軍就很厲害。呀,這麽說,姑娘與謝侯爺別是本家吧?”
“……”眾人一陣沉默,林珩抬眼掃過應無為冒著傻氣的笑臉,碧桃警惕地看著她,謝小玉乾脆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應四少爺,你演得好假呀!
縱然應無為明面上說自己姓應,卻與京中的應家無關系,但實際上,一個是謝家未來的長媳,一個是應家藉藉無名的庶子,縱然謝小玉隻偶在應家後宅出現,
與應無為毫無交集,應無為也不可能真的不認識她。。 應無為依舊傻乎乎地絮絮叨叨著:
“也是,姑娘的名字怎麽能隨便叫呢?那叫屠龍軍怎麽樣?不好不好,若是被有心人聽見了,告我們個謀反便不美了。”
“哎,林公子可有什麽想法?哎對了,咱們既然是去停雨的,那叫補天軍怎麽了?就如那女媧補天一般,姑娘也是女子嘛。倒是頗有意境。”
“哎?姑娘你倒是說話呀,哎喲!鼎兒小哥兒慢些,差點兒把我甩下車。哎,姑娘,你別不理我呀……”
碧桃乾脆背過身,把耳朵捂上了,忽然覺得謝小玉討厭這個人,大約是因為——
他太吵了吧。
……
西境,烈山。
山似火焰之形,綿延三百余裡,其上籠罩著濃霧,山上隻散落些不知名的草木,更多的是嶙峋怪石,襯托得整個山都仿佛是安眠,卻又隨時會醒來咆哮的怪獸。
而山前那荒無人煙的平地,時隔近二百年,卻依舊裹著熱浪的熔岩痕跡,則是怪獸曾經蘇醒、發威的見證。
眾人下了馬車,縱然在無數的書中聽說過那段故事,但親眼見時,還是被震撼了。
“這,也是自然造化呀。”林珩遙望著遠處的烈山,感慨道。
應無為靠在車壁之上,問撐著傘下了車的謝小玉道:“總不能世子也過去吧?”
謝小玉還是不理會他,隻回身看向碧桃,指著世子,鄭重道:“照顧好。”
碧桃立刻點頭:“是,小姐放心,千萬要平安。”
她深知自己去了沒用,當然不會多話。
謝小玉點點頭,又看向林公子。
林珩道:“你放心,這個車能護住他們,鼎兒也會留在這裡。”
“是。”關鍵時刻,縱然鼎兒擔憂自家公子,但又很是聽話。
謝小玉放心,已經用玉佩將手指劃破,將血輕輕點在眼睛上。
不過片刻,白衣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幾個人都不是頭回看見這一幕,可是再見一次,依舊覺得……挺驚悚的。
鼎兒沒提防,差點兒從馬車上滑了下來,盯著白衣咽了口吐沫。
謝姑娘的眼睛還真是個寶藏呢。
白衣依舊抱著他的匣子,目光從謝小玉、林珩與應無為身上一一掃過,皺起了眉頭:
“你們三個是送死去的?”
坦誠又直白地令人內傷。
應無為捂著胸口心疼道:“白兄,大戰之前,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白衣瞪了他一眼:“誰說我姓白的?”
“望人生姓,望人生姓。”應無為呵呵道。
謝小玉只看著白衣,伸出了四根手指。
白衣當翻了個白眼,這下身上連最後一點兒黑色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