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174分隊駐地醫院。
司昆渾身纏著繃帶,吊著藥瓶,躺在病床上。
大隊的的外骨骼戰士增援已經到了,而鐵人也已經走了,一同走的,還有道夫。
哼,就知道這老頭不是普通人。
“司昆。”
不遠處,道格隊長走了過來。他的傷多是皮外傷,好的也快些,只是多了許多疤痕,更增加了這位光頭大佬的“猙獰”。
“道格……隊長。”司昆艱難地轉了轉頭,面朝道格。
自從鐵人離開,整整半個月,他都沒來找自己談過一次,現在這麽嚴肅正式地叫自己,多半是要對自己逃兵的行為做決定了。
聽天由命,怎麽也得是個功過相抵吧!
這是司昆內心的真實寫照。
“司昆,嗯,上次戰役,多虧了你,我們174才能延續下去。這事,我們全體174人多要謝謝你。”
“但是,你也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們174可以有戰死的戰士,不能有逃跑的戰士。”
“哪怕我們都倒下了,174也不會倒下。而逃了,縱使我們都活了,174也會倒下。”
道格頓了頓,看著司昆。
司昆的目光在四處遊離。
“按照聯邦軍軍規第118條,戰時臨陣逃脫的戰士,處三年以下有期監禁,致使戰役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監禁、無期監禁或死刑。”
道格的表情有些沉重,轉過身去。
司昆有些懵。
自己……三年有期?不是會功過相抵的嗎?自己給鐵人帶路的功勞呢?這個怎麽不提了?!……哦,等等,好像也提了,難道就是那句“這事,我們全體174人多要謝謝你”?怎麽會這樣?
轉過身去,道格此刻正在看手心處的記的歪歪扭扭的幾行字。
嗯,沒背錯。道格對自己的記性很滿意。
聯邦軍軍規,這玩意兒已經很久沒人觸犯了,至少在174是如此,特別是逃兵這條。自打進了灰色光明聯邦軍,道格就沒看過這條,沒想到今天還能用上,而且是用在一個自己很看好的戰士身上。他娘的,據說一個人就搞廢了一隻光明騎士的獅鷲,這麽有能耐當什麽逃兵……雖說不逃估計司昆自己也就死定了,整個174也肯定完了,但,就是讓人很窩火和惋惜。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鑒於你的表現,你只會被開除出隊,關上兩個月。”道格轉回身來,淡淡道,“之後你再幹什麽,就在你自己了。”
“你可以老老實實在灰色光明過一輩子,也可以再回到聯邦軍。不過,到時候你可能找不到174了,不久後我們就會轉移。”
“你畢竟失憶過,對灰色光明沒了印象。當你在一座城過上一段時間,看一看它的風物人情,相信你會對這裡有更深刻的印象。灰色光明,值得你拚上性命。”
“好好休息吧。”
離開醫院時,道格深深地歎了口氣。
自從當兵,自己好久沒說過這麽文縐縐的話了。娘的,太久了,都忘了自己當年也是讀書出身的了……今天確實是惋惜。
多好的苗子啊,就當他是失憶了,對灰色光明不夠信任吧!
……
灰色光明,南華城,聯邦軍總部。
“總長。”
總長辦公室內,一名身穿灰色軍服,肩配上校肩章的中年軍人捧著一個文件夾,面色猶豫。
“說吧,
又是聯邦議會批評我單獨行事了吧?” 辦公室長桌之後,一個五十多歲模樣的老人表情專注,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一米多長的黑色重劍,左手壓劍,右手拿著一方黑色方巾,正在仔細擦拭劍身,擦得很慢,將每一條紅色花紋凹陷處都擦到。
老人穿的是一件沒有肩章的普通軍服,就像一個普通的退休老頭,臉上已經有了些老年斑。
很難想像,這就是灰色光明聯邦軍的一號人物,十年前那場戰爭中聯邦軍的最強戰士,一劍可擋光明教會紅衣大主教一擊的存在。
“是,他們說您為了私事耽誤公務。”上校小心翼翼道,看著此刻的總長,他總覺得哪不太對。
“嗯……還有呢?”老人連頭都沒抬,仍在認真地擦他的劍。
“您救回了灰色光明聯邦軍前首席外骨骼修護師,將功……補過。”上校接著說道。
“就知道。”老人終於抬起了頭,“對了,溫布爾最近還在搞那個實驗?”
“這個……聯邦議會已經通過了溫布爾的第二階段計劃。”
老人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些家夥,都老了,沒有年輕人的勁頭了……放著尼可夫的第二階段計劃不批,給了溫布爾經費,哼……”
“畢竟他們兩個的實驗需要的經費都太多了,議會也是有取舍的。”上校說道。
老人收起擦劍的黑色方巾,右手握住黑劍劍柄,用力一提。手掌背部青筋暴露,隱隱有一層金色光芒浮現。
劍被平穩地拿了了起來。
“老黑該加重了。”老人喃喃道,“我也該動動了,十年休息,看來聯邦某些人已經忘了我了。”
上校被驚得目瞪口呆。
這柄給總長特製的黑色黎明,重達一百五十千克。
剛才總長擦劍時自己就覺得哪兒不對,這把劍原先是在庫房裡擱著的,怎麽會跑到總長辦公室桌上?
“您不是已經拿Ⅲ型動過了……”上校接話道,隨即立即閉了嘴。
“Ⅲ型?”老人笑了,慢慢將黑色黎明豎著舉起,自上而下看著劍身上的紋路,“畢竟是十年前的型號了,這種外骨骼裝甲震震光明騎士還成,對於那些自命光明之神引領科技的人,哼哼……”
上校一陣頭疼。
總長說的實在太直白了,但那個觀點目前聯邦議會高層也在磋商,現在總長要出手,顯然是公然挑戰議會權威。
“你跟了我快十年了吧。”老人突然說道。
“是,我是在上次戰後調任您的秘書官的。”上校點點頭。
“十年了,你還是這麽拘束。”老人笑道。
“呃……是您在我心裡地位太崇高了。”上校有些尷尬地也笑了。
老人把劍放回桌上,背過身去,緩緩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地面之上,灰色光明聯邦軍總部大樓門前車來車往,小點一般的軍官文員進進出出。
“小曾,在我身邊鍛煉了十年了,也差不多了。去23軍吧,那兒缺個大校參謀長。”
“我……”曾上校一時愣住了。這調令來得太快,猝不及防。
“我——哪裡做的不好麽?”曾上校不解道。
“你是個不錯的秘書官。”老人的聲音透著絲絲鼓勵的意味,就像在勉勵一個後輩,“但是我如果動手了,議會不會動我,卻還要他們的面子。”
言外之意,顯而易見。
身為秘書官的曾上校將是背鍋的那隻羊。
“您……真的不會有事?”曾上校還是有點就不放心。畢竟支持光明之神引領科技的光明派在議會中是佔了將近一半的席位的。
“只要他們想贏下下一場戰爭,就暫時不會動我。”老人說道,“況且,我之所以動手,是因為某些人透露了道夫的行蹤……”
“出賣當年那場戰爭的英雄,本就是聯邦法律都不容許的。”
曾上校釋然地“哦”了一聲,這樣的話總長最多算是處置過當,並不會有多大麻煩呐。
這樣的話……總長幹嘛要辭了自己?
“當然,黑色黎明升起,自然不能隻殺幾個宵小。”老人的聲音變得冰冷,“我會讓他們知道,在灰色光明,灰色,一直是排在光明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