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影一對手臂扭動間,手中托持的事物砸落在地,杜白也看清了那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明明離了體竟然還在口舌蠕動,懸浮於半空之中,飛快向他們襲來!
杜白猛地探出手去,憑空將其抓住,手指用力合攏間便見那人頭瞬間爆裂開來,化作一團黑煙迅速消散!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端。
“準備受死吧!”
金色人影怪笑一聲,便見數十上百個人頭從天而降,攜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以及濃鬱的血腥氣,瘋狂嘶嚎著,欲要撲上來生吞眼前的活人。
刹那間的變化,驚得懷中的蘇婉妙嬌軀瑟瑟發顫,感覺得到撲面而來的煞氣,而自己就像是波浪之中的一片樹葉,隨時會被吞噬殆盡。
內心的恐懼幾乎要將她給淹沒。
直到感覺到一隻手臂將她的腰肢攬住,擁她入溫暖的懷中,將一切危險都擋在了身後。
“不要怕……抱緊我。”杜白沙啞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
這一瞬,仿佛是找到了歸屬的港灣,沒來由的她心中的恐懼都被這溫暖給驅散。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慢慢將身子倚靠在他的懷中,心中多了些安定。
而此時的杜白在擁著她後,面無表情地望向面前襲來的怪物,就猶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山嶽,絲毫無所畏懼。他微微閉上眼睛,意識海中的光點猛地綻放一道光芒。瞬間,一股恐怖凝如實質般的氣息從其體內爆發開來,周遭一片金光的牢籠仿佛是遭受到了強烈的衝撞,隱隱發出搖搖欲墜的崩解聲!
隻一拳,那無數個人頭便痛苦哀嚎著紛紛崩碎消散,僅存的漏網之魚也是瑟瑟發抖間根本不敢再往前一步。
“嗯?”
那金色人影頓時於半空中止住了動作,驚疑不定地望向下面那個奇怪的人影。
這是他沒料到的意外。
“這股恐怖的氣勢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這個家夥一直在扮豬吃虎?!”
雖然之前杜白有了變化,但在他眼中也只是稍稍有些棘手,稍作手段便可拿下。但是加上這股憑空冒出來的實力的話,那還真有些不好說了。
這般氣勢,便是他也要退避三分。
“怎麽樣,要來打一場嗎?”杜白抬起頭,一臉漠然地望向對方,仿佛若是對方在自己的眼中不過是一隻螻蟻,隨手便可以碾碎。
然而在胸前的鱗甲之下,他的心臟卻是劇烈地跳動著,血液的循環流動甚至讓他渾身的神經隱隱作痛!
他自己的狀況自己清楚。
鬼王分身的力量雖然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但那也是有一個限度的。此刻為了抗衡這個所謂的河神,此時他引渡過來的力量已經超越了他此時能承受的闕值,隨時都有可能反噬自身,稍不注意就可能傷到自己。
這種情況就像是使用七傷拳,想傷到對方,自己先得承受傷害,甚至比對方更慘!
以如今自己這個身體狀況,就算能與這隻老妖怪拚一拚,但自己恐怕下場會落得更慘。
但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根本就不打算回頭。
這種情況在他來之前便已經預料到了,但是他還是選擇來了。
他不想要對蘇婉妙、對自己的心有所虧欠,也不想做一個縮頭烏龜。為此,他願意去爭取那一線生機。
空氣仿佛凝滯在這一片空間之中,此間沒有風聲,沒有雨聲,仿佛一切都已經消失,雙方的眼中只有對方的身影。
僵持的時間意外地漫長,冒牌河神是因為不舍得一塊肥肉從手裡溜走,而杜白則是警惕對方會不會突然動手。
就在杜白幾乎要下定決心死鬥的時候,終於,對方似乎是理智佔據了上風,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杜白以及他懷裡的蘇婉妙,兩對手臂慢慢合攏捏動手印,乘著雲迅速離去。
“既然這是你看上的獵物,那本君便不插手了。”
他把杜白認為是一個潛伏在人間的大妖怪,與自己同級甚至更強的存在。
隨著對方的離去,牢籠一般的金光也隨之土崩瓦解,消散在空氣之中,那些人頭則是迅速分解為一隻隻纏繞著水草的白骨骷髏,落在地上泥水坑窪間,靜默而無人可知。
危機終究過去了……
漸漸收斂了氣勢的杜白望著它離去的方向,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懷中的蘇婉妙,面色不改,緩緩踏步往前離開這個村子。之前一直有意保護著她,所以此時的蘇婉妙只是隱約察覺到杜白與那個所謂的河神發生過一番較量,還不清楚其中的凶險,稍有差錯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多少猜到了一些,她沒有不安或羞澀地跑開,而是乖乖地任由杜白抱著她,將頭埋在他的懷中。
堅持了很長一段路,直到隱約能看見車隊的火把的光芒時候,感覺到身後那若有若無的窺視終於散去,杜白才稍稍放松下來。只是這一放松,頓時渾身上下傳來了一陣陣酸麻疼痛,全身氣力仿佛瞬間被抽了空一般,若不是蘇婉妙察覺到不對勁支撐起他,他差點便要摔倒在地上的泥坑裡。
“相……相公……你怎麽了?”
蘇婉妙聲音微微顫抖著,眼神裡滿是慌張,是在害怕他出現什麽意外。
“我沒有大礙……”杜白此時早已褪去了先前的變化,恢復成了一個普通人類的模樣,只是面色卻是雪一般的蒼白,手腳無力地垂下,氣若遊絲,仿佛命懸一線。
他聲音略有些沙啞虛弱:“不要回頭,繼續往前走……”
“嗯!”
蘇婉妙重重點頭,在此刻,六神無主的她眼中,杜白的話便是最後的希望。
她咬緊牙關,柔弱的身子勉力支撐起杜白,便是往前邁動一步也是極為費勁。但是她不敢放棄,甚至愈加拚命,索性背起了他,一步一個泥坑地往前挪動著。
天空中微微飄灑的細雨落在她潔白的面龐上,幾縷打濕的青絲混合著濺起的泥水沾在臉頰上,說不出的狼狽。
從小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何曾這般受苦過,只是她此時不敢有半分的委屈。
她雖然沒說,但是她心裡充滿著恐懼與不安。她在害怕,害怕她稍稍慢了一點,就會讓背上的這個男人無法救回。
“一定會沒事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