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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29章 烽煙再起
  楚幽王六年,四月,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壽郢城外,風雷營。

  訓練場的校閱台上,十名隊員面向台下,負手站立著,筆直的腰板,挺拔的身姿,堅毅的眼神,無不昭示著,這些曾經的流浪兒,經過風雷營兩年的極限訓練,年齡上,已經完成了從少年向青年的跨越;心理上,已經實現了從普通青年向戰士的蛻變。

  一百五六十名隊員,身著風雷營統一的黑色營服,肅立台下,看著台上十人,眼神裡充滿了激動、充滿了羨慕、更充滿著渴望。

  李鶴也站在台上,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個多月來,自己和猴子、佔越選了又選,優中選優的十名隊員。

  經過項伯的幫忙和操作,這十人將被派往駐守巨陽的常備軍中,擔任軍職。

  按照李鶴的意思,是希望把他們派往陳州,一者那裡是楚國面對韓魏甚至是秦國的前線,二來,家中老父在那裡任職,方便相互照應。

  但不知道為什麽,項伯原本答應的好好的,最後卻變了卦。

  另外,原本項伯答應的,這十人去軍中,全部安排擔任卒長,按楚軍建制,卒長可統帥百人,可到了最後,卻又變成了僅鍾煥等四人擔任卒長,其余六人,都是擔任什夫長。

  對於這種安排,猴子倒挺灑脫,安慰李鶴說,這樣的職務也好,從底層軍官做起,更能積累帶兵打仗的經驗,畢竟是年輕人,驀然登高,未必就是好事。

  猴子對這十個人的能力還是充滿了自信,他告訴李鶴,就憑這些人的單兵作戰能力和文化水平,在普遍文盲,遍地莽漢的楚國軍營裡,很快便能脫穎而出,這一點不用擔心。

  李鶴細想,猴子說的也挺在理,便釋然了。

  只是,李鶴暗暗心疼大兄,為了自己能辦成這件事,李為親自登門,送了項伯一塊極為珍貴的玉佩。

  李為聽後哈哈大笑,拍了拍李鶴的肩膀,笑著說:“一樁生意而已,賢弟何須掛懷?”

  不光這些,圭園還專門為這些即將出征的十人,每人準備了兩套犀牛皮的貼身軟甲和一柄專門定製的青銅短劍,劍鞘是李鶴親自設計的,刻著一道道閃電圖案。

  李為大手一揮,說道:“以後,凡有風雷營的弟兄出去,一律照此辦理。”

  今天,是這十名戰士出發的日子。

  昨夜,李鶴專門把他們集中到一起,詳細地說明了把他們派往軍中的意義和目的。

  李鶴告訴他們,對於風雷營來說,你們十人,是開拓者,代表著風雷營從訓練場跨向戰場的第一步;是傳播者,承擔著傳播、光大風雷營事業的責任;更是榜樣,你們的後面,是風雷營弟兄們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佔越細細地交代了,到了軍中必須掌握的一些事項,以及需要特別注意的一些細節,猴子則著重講解了與風雷營大本營的聯系方式,特別是當遇到重大變故時,如何快速與大本營取得聯系。

  該交代的,都已交代清楚,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多余。

  李鶴緩緩地從每一個人面前走過,給每個人頒發了一塊刻著閃電的青銅腰牌,腰牌上,刻著每個人的編號。然後,摁了摁他們堅實的肩膀,久久地注視著他們,用眼神傳遞著堅毅,傳遞著希望。

  “風雷營,必勝!”

  李鶴右手一揮,一聲大吼。

  “風雷營,必勝!”

  場下,一百多人,齊聲怒吼。

  “出發!”

  兩個月後,

楚幽王六年六月。  一道來自陳州的六百裡加急文書,打破了壽郢城的寧靜。

  秦國,派大將李信,率戰車五百乘,甲兵五萬,借道韓國,與韓魏組成的聯軍一起,向陳州襲來。

  接到消息的幽王熊悍登時被氣瘋了,竟然在王庭之上當眾失態,跳腳大罵韓魏兩國無恥,丟棄與楚國多年約定俗成的規矩和默契,卻在明知秦國素懷虎狼之心的情況下,甘為鷹犬,這不是得了失心瘋嗎?希冀戰後能從秦國那裡分得一杯羹,無異於與虎謀皮,總有一天,必遭反噬。

  韓魏會不會遭報應,那是以後的事,眼下,擺在楚國面前的是怎麽打退三國聯軍的進攻,這是以前從來就沒有遇到過的挑戰。

  王上可以失態,臣子則必須冷靜,特別是幾位重臣,不但不能慌神,還必須盡快拿出辦法來。

  於是,令尹大人,左、右尹大人,司馬、司空、司寇大人紛紛被緊急傳進王宮,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當然,這裡最少不了的一個重要人物,就是大將軍項燕大人了。

  會議從早上開起,幾個時辰以後,一道道指令便從王宮內發出,調兵的,征用民夫的,調集糧草的,騎著馬的傳令官像旋風一般,從壽郢城的四門而出,奔赴不同的方向,去傳達王上的命令。

  其實,說是三國聯軍,但韓魏兩國,看起來更像是打醬油的,兩國的兵員總數,加起來也不過三萬多人,加上秦軍,不過十萬眾。

  以十萬之眾來犯,這樣的戰爭規模,最後至多是打成城池保衛戰,領土爭奪戰,絕對打不成國本之戰。對於這點,久歷戰陣的大將軍項燕還是很有把握的。之所以弄得這麽緊張,讓全國的行政機器、戰爭機器都跟著轉動起來,是令尹李園和大將軍項燕之間的默契。

  楚國,承平久矣,是時候來一次大規模的戰爭演練了,是時候讓一些安逸已久的楚國人出一身冷汗了。

  李府,東閣。

  李母雙眉緊鎖,正在聽一個年輕人說話,李為和李鶴肅立兩旁。

  說話的年輕人叫劉琦,是老管家劉參的兒子,自小便跟著家主李義做書童,李義去陳州為官,他又跟著到了陳州,是個少年老成的人。

  這趟回來,劉琦帶來了家主李義的家信,並將陳州的情況和家主的安排,專程向主母做個匯報。

  對於李府的所有人來說,家裡有親人身在戰區,處於險境,怎麽可能不憂心?但亂世為官,這樣的情況已經常態化,除了在心裡默默祈禱上蒼佑護,還能有什麽好辦法?總不至於在大戰之前,讓親人掛冠而去吧。

  劉琦說完了,屋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各人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許久,李鶴輕輕地說道:“母親,我想去陳州。”

  李母抬起頭,吃驚地看著李鶴,第一反應是,不行!開玩笑嗎?家裡已經有人在那險境裡不得脫身,難道還填一個進去?

  但緊接著轉念一想,也許,這不失為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以李鶴的文韜武略,真要到了危難之時,白湖自己的父親,總好過其他任何人。

  “老話常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個時候,我在父親身邊,不但可以給他老人家打氣壯膽,萬一真到了局面崩塌,救無可救,至少我可以把父親搶出來,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李鶴用盡量和緩的語氣,陳述著自己的理由。

  “我覺得鶴弟說的對,我讚成!”李為堅定表達了支持,凜然說道:“父親辛苦養育了我們,面臨如此險境,總得有人挺身而出,李為雖身有殘疾,但甘為父母效死的心思,天地可鑒!”

  李母欣慰地點點頭,眼圈微紅,說道:“你們兄弟都是好樣的,不枉你們父親疼愛你們一場,為娘心裡高興。鶴兒雖未完全成人,但以你平日之勇力,為娘也並不太擔心。只是這一次,不比平日,你要去的是真刀真槍的戰場,須知刀槍無眼,萬望吾兒小心謹慎,切不可魯莽。”

  “鶴兒此去,只有一個任務,要時刻不離你父親左右,必須絕對保證你父親的安全,萬一真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不要理會你父親的愚忠,哪怕把他打暈了,也得把人給我帶回來,聽明白了嗎?”

  聽著母親淒厲的語氣,李鶴心裡能夠體會到,大半輩子風雨同舟的老夫妻之間,那份濃濃的牽掛和擔憂。

  “孩兒明白!請母親放心!”李鶴重重地點著頭。

  “為兒。”母親又對著李為吩咐道:“鶴兒此去,需要帶些什麽,你可得仔細謀劃好了,盡量想得周全一些,有備無患。”

  “遵命!”

  圭園,書房內。

  “你此次去陳州,打算帶多少人?”李為問道。

  “我準備從風雷營選五十個人帶著,另外,我打算讓猴子跟著我,佔越就不去了,風雷營的訓練不能停,只是這樣一來,馬匹就有點緊張了。”

  李為沉吟了一下,說道:“讓佔越也跟著一起去,這樣的好手,留在家裡可惜了。至於訓練,你放心,李軻的武道修養絕不在佔越之下,只是平常不太顯露,知道的人不多罷了。這段時間,我讓他把你的風雷營帶起來。”

  “至於戰馬,缺額不多的話,我圭園倒可以給你補充一部分,只是我這裡馱馬居多,耐力沒有問題,速度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另外,你上次設計的新式馬鞍,我也已經命工匠全部打造完畢,不耽誤你用。”

  李鶴大喜,抱拳拱手,說道:“如此便多謝大兄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李為問道。

  “我這就去和猴子、佔越準備起來,明天一早就走,敵情危機,自然越快越好。”

  “那好,咱倆分頭準備。”

  夜,已經很深了。

  李鶴聽著屏風後面的動靜,問道:“芳姑,還沒睡啊?”

  “嗯,一想到公子馬上要走,就睡不著,公子,要不你把我帶著,行不?”

  李鶴笑了,小聲說道:“芳姑啊,我可不是去玩,這是去上戰場啊,你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很危險,知道不?。”

  “唉!”

  芳姑幽幽一歎,說道:“公子多保重!芳姑每日都會祭拜老天,求他保佑公子安全回家。”

  “多謝芳姑!芳姑不用太過掛心,李鶴曉得利害,會小心地相機行事,我不會有事的。”

  其實,李鶴知道,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楚國並沒有到真正危機的時候,陳州也並不是這個時候被秦國佔領的,這次秦國攜韓魏聯軍來攻,怎麽看,都更像一次戰略試探,另外,也不排除,秦國還兼有窺探韓魏兩家的心思。

  只是可憐韓魏兩國,身處險境而不自知。

  或者說他們知道秦國的心思,但懾於秦的淫威,無可奈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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