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宣越聽越覺得驚訝,這事情太重大了,沒想到這麽一審張文遠,竟然審出來這麽重大的機密。
簾後的顧宣,心裡一陣咯噔,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興奮的是,得知了這麽一個堪稱天大的機密,而且對手還蒙在鼓裡。估計此時周寬和靖安候還在洋洋得意,以為證人已死,他們可以高枕無憂了呢。
緊張的是,既然得知了這麽一個天大的秘密,自己總不能看著靖安候在自己眼前舉兵叛亂重燃戰火吧,況且靖安候他們一幫人將自己恨的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顧宣生吞活剝了,於公於私,自己總得做點什麽,總得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況且如今時間緊迫,而自己現在知道的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很多深層的秘密他並不了解。當務之急是要知道確切的起兵日期,畢竟這張文遠和他的小舅子也隻憑著自己的經驗猜測而已。
他們都是小人物而已,根本不可能得知確切的起兵日期。這樣的核心機密肯定是極少數核心人物才會知曉。而且籌劃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往往是臨近起事前才會互相約定準確日期,然後內外響應,同時發難。方有可能成功。這秘密如此重大,很可能連周寬也不一定會知曉。
到底該怎麽辦呢,究竟從哪裡開始呢?顧宣陷入了思考。
這時,只見外面又傳來了老五的訊問。
“你的小舅子叫什麽?哪裡可以找到他?”
“我那小舅子名叫王保,他經常奔走在宋遼邊境之間,幫著靖安候他們傳遞情報,常年都不歸家,隻是偶爾才來我家和我們聚一聚的,至於在哪裡能找到他,”
張文遠低頭深思了片刻,忽然撓了撓頭,似是若有所悟。
接著叫道:“哎,我說,你們不是陰司地府嗎,找他還不是易如反掌?讓黑白無常兩位爺爺一出手,還不是手到擒來,分分鍾的事嘛!”
這下張文遠腦子算是有點開竅了,問出了一句貌似還挺有邏輯的一句話。
老五哦了一聲,接著最後又問了一句。
“張文遠,你可想清楚,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或者還有所隱瞞的地方。這陰司的王法你可是知道的,一點不留情,如果還不老實,立馬拉汝去做豬狗!永世不得超生!”
“沒有沒有,我的閻王老爺啊,我可是掏心掏肺,把我心裡所有的秘密都對你們坦白了,連我小時候那點私房話都交待了,那可是一直藏在我心底裡多年的秘密啊。
小人夠虔誠了吧閻王老爺,如果您能放我回去,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個好人,求閻王老爺開恩!開恩哪!”
說罷,又是噔噔噔一陣磕頭。
幾個人聽完,都松了一口氣,這一夜可把人折騰慘了。山穴裡空氣渾濁沉悶,而且為了做出逼真的效果,各種火光繚繞,煙霧嫋嫋。
尤其是老五和徐謙,還要帶著重重的牛皮面具,那玩意又重還不透氣,悶得老五和徐謙一身臭汗。
聽完張文遠的所有交待,老五終於呼出一口氣,立刻取下套在頭上的面具往桌案上一扔。
“哎喲媽喲,可悶死我了!”
說罷,又是扭脖子又是舒展四肢,眾人一看老五放開了,索性也就不裝了,紛紛扔下身上的裝飾,就地活動起來。
腳麻了,就跳起來跺腳,腰酸了,索性就開始扭腰扭屁股,左三圈右三圈。
“啊,”張文遠看到這種情況,先是一愣,接著就回過味來了,張文遠一切都明白了。
這時,顧宣也和錦兒從簾子後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玩味的笑容。
啊,張文遠心裡一陣哀嚎,他手指著顧宣,一種想死又想哭的衝動。
玩了一輩子鷹結果被鷹啄了眼,自己好歹也是遠近聞名的老狐狸,如今卻被眼前這毛頭小夥子給忽悠了。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那一番話,那可是他心中極度隱秘不為人知羞於為外人道的事,而今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想到這裡他就想一頭撞死算了。
他顫抖道:“原來你們~~~~~你們騙我!”
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於是立刻倒地,又開始渾身抽搐起來,口吐白沫,身體一抽一抽的。
顧宣蹲下身來,玩味地看著這個又在裝瘋賣傻表演的老家夥,不禁樂了,伸手拍了拍張文遠的臉。
“別抽了,省省力氣吧,該說的都說了,再裝下去也沒啥意義。”
張文遠一聽,感覺也是這個理,於是小眼一轉,停止了抽搐。
但接著聲音又轉為一陣乾嚎。
“你們太壞了,不帶這樣的,啊~”
洞穴中回蕩著張文遠如喪考妣的哭嚎,聲音既嘶啞又難聽。
顧宣老五和錦兒走出山洞的時候,天已大亮,東邊的太陽剛剛升起。
山野空曠,殘霧朦朧,遠處的山巒一座連著一座,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清晨的霧氣吸入口鼻中,一陣神清氣爽。遠處的村落還隱隱約約傳來隱隱的雞鳴。
田間地頭,農夫們起得很早,晨光霧氣中,看到他們在耕作。田頭地埂,不諳世事的幼童們在抓著蛐蛐,一旁的老黃狗乖巧的臥著。
晨光曦微中,放羊的孩子趕著咩咩的羊群,口中呦呦吹著樹皮做成的口哨。
一切都那麽祥和安逸。
大好河山,歲月靜好啊。
顧宣在心裡歎道,這樣的大好河山怎麽可以任憑異族虎狼的蹂躪劫掠呢?
他腦海裡閃過遼人騎著高頭大馬手舞彎刀,橫衝直撞,四處劫掠,見人就殺,百姓們四散奔逃,無數大人小孩倒在血泊中,到處火光四起的場景。
想到吾堂堂中華男兒竟要遭受異族統治,淪為異族奴隸。
想到這恬靜平和的清平世界,就要重遭戰火塗炭。
想到這些勤勞淳樸的大人孩子轉眼就可能成為荒塚白骨。
他忽然熱血上湧,有了一種保衛這片土地的衝動。
我中原大好河山豈是爾等蠻夷所能染指的!纖纖君子豈能為粗野莽夫奴役?
說是為了民族大義吧其實也不算,顧宣也沒把自己上升到那個高度,這在顧宣心裡都是一些虛頭八腦的東西,而顧宣是個很現實的人。也不是出於為官的職責,大宋朝廷那麽多高官厚爵的大官,輪得到自己操這份心。更加不是為了建功立業,封候拜相。建功立業須要耗費自己畢生心力,還未必能成功,人生有限,不劃算。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眼前的林林總總,總不自覺的使他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世外。隻是本能的覺得自己應該如此,應該守護這片土地,守護這片土地上的大人小孩,婦孺老幼。
自己內心總不想承擔什麽責任,但是事到臨頭就覺得自己責無旁貸,本來是來享受生活的,現在卻自覺地想做救世主。
可能自己內心深處真是是個賤貨吧,喜歡受蹂躪,受摧殘。
顧宣不禁有點自嘲起來。
定了定,他回過頭,看向一直低頭走路不語的老五和錦兒,顯然他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
“老五,你說我們該怎麽做呢?”顧宣轉頭詢問一邊低著頭的老五。
“少爺,我聽你的,你是最有主意的人了。你就怎麽辦,咱就怎麽辦。反正不能看著這些老百姓再遭受遼國人欺凌。”
老五斬釘截鐵的道。
“是啊,少爺,你吩咐吧,你向來是最聰明的,反正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發動這場戰爭。”
錦兒也看向顧宣道。
顧宣點點頭,是啊,新的挑戰就要來了。
此時,東邊地平線的一輪紅日正猛的躍出地平線,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