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秦浩然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頓時馬車裡彌漫這一股濃鬱的烤鴨味道。

　　老朱同志對於碰見自己的知音是非常高興的，一頓午飯整整二十隻烤鴨代表他滿滿的喜悅和誠意。

　　....好吧，秦浩然顯然不懂，立志在廚藝上作出一番事業的大明洪武皇帝是如何對待欣賞自己手藝的食客的....所以，一頓豐盛的午膳除了烤鴨還是烤鴨。

　　或者，嚴格意義上來說，午飯的主要食材隻有鴨子。

　　譬如，這頓飯裡有貨真價實的烤鴨片、烤鴨架、烤鴨頭、烤鴨爪、烤鴨脖、烤鴨心、烤鴨肝、烤鴨湯.....等等等等，朱大廚師徹底貫徹了物盡其用的優良習慣，把二十隻鴨子大卸八塊然後分門別類的.....烤了....然後，擺了滿滿一桌....

　　所以，這會兒帶著滿滿一肚子烤鴨的秦浩然坐在回程的馬車之上，沉浸在渾身彌漫的烤鴨味道裡不可自拔。

　　“未來三年，我真的不想再吃烤鴨了....”

　　秦浩然賭咒發誓畫小圈圈。

　　“殿下，您沒事吧”

　　同樣深受其苦的皇家陸軍準將先生靠近馬車，探頭詢問。

　　很顯然，他對於剛剛的恐怖遭遇至今也是心有余悸，雖然剛才秦浩然才是客人，而劉克海隻是陪襯，但是好客的老朱同志顯然沒有忘記這個隨秦浩然前來拜訪的將軍閣下。

　　所以，整整用二十隻烤鴨做成的烤鴨宴裡的大部分食物，全都讓劉克海給享受了――畢竟，老朱和秦浩然一老一小絕對是吃不完那麽多烤鴨的。

　　“我從來不知道烤鴨吃太多也是一種折磨”

　　秦浩然兩眼無神的靠在車廂裡喃喃自語。

　　“這個...大明皇帝陛下是個實誠人。”

　　劉克海挑了一個比較中庸的詞匯描述著朱元璋。

　　“你直接說他是人來瘋不是挺貼切的麽?”

　　秦浩然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劉克海同志偽善的面目。

　　“呃...微臣隻是看到什麽說什麽....”

　　準將也是將軍，自然也有身為將軍的政治頭腦，很明顯劉克海同學不想冒失的當著一位皇室成員的面評價另一個皇室成員。

　　雖然對方是另一個國家的皇帝，但是皇權的威儀都是一樣的，就好比中國歷史上的所有皇帝一樣，他們可以親自下令殺掉另一國的皇帝甚至給與一定的羞辱和折磨，但是絕對不允許自己手下的將軍大臣隨隨便便做同樣的事情，因為那是對於皇權的冒犯和輕視..

　　....殘殺蹂躪了整個北宋皇室的女真人不在此列，他們並不是深受華夏文明影響的中原民族，他們當時隻是比較緊密的部族聯盟和未開化的野蠻人。

　　而他們的野蠻暴行也導致了後來的南宋舉國上下對他們的切骨仇恨，後來南宋朝廷不顧大局聯蒙滅金原因之一或許就是源自全體南宋君臣對這種殘暴行為深入骨髓的畏懼。

　　後來等到蒙古滅金之後對待金國皇室的手段比之當年金國對待北宋皇室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吧。

　　“坐進來聊兩句。”

　　秦浩然沒有太過糾結劉克海的圓滑和世故，示意劉克海到馬車裡來。

　　“是”

　　劉克海沒有太多的閑話，很自然的跳下馬背，也不等馬車停止就利落的拉開車門跳進了車廂。

　　秦浩然看著坐在對面危襟正坐的劉克海，稍微想了想開口提問:

　　“剛才我那老叔似乎隨意的提了一下讓咱們出兵幫助大明的軍隊收拾蒙元殘余，

你怎麽看這個問題?”　　劉克海似乎已經預料到秦浩然會詢問這個問題，他不假思索的回道:

　　“剛才大明皇帝在殿下面前提及此事的時候，其實殿下的答覆非常英明”

　　他看看秦浩然的臉色，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妥又接著回答:

　　“實際上大明目前已經基本站穩了腳跟，北邊的蒙元殘余對於中原地區已經夠不上太多的威脅，洪武皇帝之前七次北征，已經基本消滅了蒙元的絕大多數有生力量，尤其是幾年前藍玉的捕魚兒海一戰蒙古大汗身死，宗室大臣盡皆被俘，北元基本上可以說是已經滅國，再無複起之力了。

　　現在大明北邊的北元殘余其實已經不再是心腹大患，北元中樞皇權旁落，蒙古諸多部落現在已經呈現各自為政的態勢，若想再如當年鐵木真時候重新聯合真的難如登天。”

　　秦浩然打斷劉克海的話問道:

　　“你的意思現在蒙古人對於中原故地基本上已經沒有威脅了是吧?”

　　劉克海搖搖頭:

　　“殿下明鑒，自古以來北方遊牧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天敵，但凡中原王朝興盛強大，那麽北方遊牧民族就會俯首帖耳。可若是漢人皇朝勢弱而北方遊牧民族勢大那就很難避免覆國之憂，這是人力無法改變的現實。

　　隻不過目前中原的明帝國正是蒸蒸日上的時期，而草原上的部族卻已經四分五裂紛爭不休了，所以短時期內不會對中原皇朝產生致命的隱患。”

　　秦浩然點點頭，他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白，多年的書蟲生涯讓他對於明代的歷史非常熟悉。

　　在他的記憶裡，一直到近六十年之後的土木堡之變為止，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沒有給大明帶來太大的威脅。

　　而造成土木堡之變的主要原因還是明廷內部的問題，而並非因為瓦剌人的強大。

　　所以劉克海的話說的非常正確，洪武末期的蒙古人真的隻是疥癬之疾而不再是心腹大患了。

　　“那你覺得大明皇帝為什麽要提出讓我們出兵，僅僅隻是試探麽?”

　　秦浩然決定考考自己這個首席侍從官的政治頭腦和敏感性，畢竟以後會長期相處，隻有知根知底才知道以後如何利用自己目前手上最熟悉的這位頭號手下。

　　“殿下英明，剛才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和應對讓微臣甚為佩服。”

　　“話還沒說，先把馬屁奉上。這個劉克海深諳為臣之道啊....”

　　秦浩然聽到劉克海的話心裡很是舒爽，沒人不喜歡別人奉承。

　　“大明皇帝的話其實一半是試探一半是當真。”劉克海接著說道。

　　秦浩然皺皺眉頭，這倒是和他想的不同，他剛剛一直以為老朱同志在跟自己玩腹黑來著，可劉克海說老朱的話半真半假就讓他有些意外了。

　　“你說說看，為什麽一半真一半假”

　　“洪武陛下試探殿下是確有其事，身為大明之主他還是時時擔心咱們的動向的，畢竟大明君臣上下對帝國軍隊的作戰力還是心知肚明，任誰也不會徹底放心咱們的存在的。所以這種試探非常正常，同時微臣也肯定這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劉克海一針見血把老朱的內心揭了個底兒掉。

　　“恩，我也是這麽想的。”

　　秦浩然對劉克海的話深以為然，這點基本的政治素養他還是有的，那麽多神劇小說看下來這點道理都不懂那真的是不諳世事的小學生了。

　　劉克海接著說:

　　“除了試探另一半也確實是實話，雖然這些年明廷一直在北方用兵而且屢戰屢勝，但是畢竟勞師遠征靡費國帑甚巨。大明立國不過二十多年，這種大舉用兵的行為次數多了，想來壓力不小。

　　而我帝國軍隊不同，相比起來若是我軍參戰不僅會減少很多明廷的壓力而且作戰效果也比目前的大明軍隊單獨出征要來的明顯，所以聯合我們北征對大明百利而無一害。”

　　說道這裡劉克海頓了一頓，看了一眼秦浩然:

　　“...不過，微臣愚見，這事情咱們最好的選擇就是袖手旁觀。”

　　“.....利益是一切戰爭的前提。是這個道理麽?”

　　秦浩然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