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不在意趙麟言語中的諷刺走到床邊默默為他蓋好被褥將飯菜端到身邊,說道:
“少主,該吃飯了。”
幾個小菜製作精美,這些人也是剛剛安定下來卻立刻就能有這樣水平的廚子專門飯菜看情形這裡應該就是唐世雄口中唐家的根基江陵了。
趙麟不記得自己多少天沒吃過飯了,他甚至也不知道這些天是怎麽活下來的,此時就算扭捏也無用大方吃了起來。
“老人家可是覺得可惜?”
老仆眼中本滿是憐惜之意見趙麟一口道出自己的心情詫異抬頭決絕一掌向著他臉上拍去。
這可真是嚇了趙麟一跳,心中將這老人罵了無數遍面色依然保持不改慢慢吃著菜。
他還真不信這老仆會殺了自己名義上的少主,果然手掌停在了他鼻尖前三寸。
一把年紀卻偷聽他和別人談話還有這麽重的疑心真是個無恥的老狐狸。
“還未請教老人家您的名號。”
趙麟假裝鎮定隨口問著,如今看來他不是那位半山先生的真正弟子這件事老仆人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這位老仆人既然刻意將當初是瞎子的他救了出來並好生伺候一定有巨大圖謀才是,隻是他的眼睛卻不知為何突然複原。
他重傷未愈無法自保,不想此番刻意試探竟引起了這狐狸的懷疑日後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見趙麟沒有反應繼續喝著粥老仆才點點頭說道:
“老仆邢德少主你叫我老邢就可以了。今年六十有余自打少主出生就陪伴在身邊如今已經二十年整了,少主天生雙目失明卻心靈通透當有大福分。”
兩人都是聰明人,趙麟知道這是在為他介紹那位真正弟子的詳細信息。
原來那位弟子竟然是天生雙目失明,難怪唐氏父女見到他沒有絲毫疑問。
“既然如此邢老先生自然不是在可惜我的雙眼了。”
“這卻是自然,我家少主天生雙目封閉無法視物可卻已經不知所蹤。好在老朽運氣不錯撿到了你這個和少主一樣眼睛的人。”
“原來如此。”
這下趙麟徹底明白了,看來他的這雙眼睛天生和常人不同也難怪別人看見都理所當然以為是瞎的。
他很想照照鏡子看看這一世自己的面貌可惜沒人會在瞎子的房間裡準備鏡子。
“正是如此,老朽不過是可惜我那少主本該享有美人的福分卻無可享罷了。”
趙麟心中鄙夷,這個老狐狸以為他真的看不見反而胡言亂語,剛剛那眼神明明好似有看著一隻即將被宰掉的兔子一般。
一邊和老仆試探著交流他已經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此時正值南宋剛剛穩定人人都以為和平已經到來可他記得歷史卻知道離金兵再次南下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雖尚有大量宋人在自發的進行抗金活動可惜朝廷已經陷入了他們以為的真正和平假象中。
“在下對和唐家小姐成親一事並無想法,邢老不用多加憂慮。”
既然答應了唐清趙麟也不想食言正好借此看看這位老仆究竟是什麽態度對待他的。
“不行!”
趙麟心中一顫只見邢德渾身筋骨扭動片刻後原先背後佝僂竟然漸漸消失直挺挺的站了起來。
這是什麽功夫?難道古時真有傳說中的武功存在不成?
“這件事對我們很重要,少主你務必要將那位唐小姐娶回家中。老朽會安排好一切的請少主放心。
” 邢德聲音發冷老而粗糙的手緊緊握住了趙麟的胳膊將他捏的生痛,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好好做他的棋子聽從擺布就好。
我們?恐怕是對你很重要才是。
原來這一切都是邢德和唐世雄商量好的,想來自己也不過運氣好適合做一枚棋子這才得以活了下來。
“少主早些休息,老朽先行告退。”
將趙麟手中還在吃著的碗盤拿走邢德又恢復了死氣沉沉後背佝僂的樣子離開了房間。
沉默不語看著邢德離去後趙麟握緊了拳頭。
造化弄人。
老天爺讓他來到了南宋被人撿回一命身周卻埋伏下了這麽一個老毒蛇。
細想當朝皇帝趙構還算是個人才,活的又長又將破敗不堪的大宋穩住還發展了些經濟文化。
只可惜多疑的性子讓他在打了幾場勝仗後又疑心武將奪權放棄了繼續收復土地的想法。
該怎麽才能從中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受人擺布呢?
唐家顯然隸屬於某個民間抗金組織,既然如此用他半山先生弟子的名號想來更加容易成事。
他目前的身份是一個頂著名號一無用處的瞎子,這個身份往小了說安安樂樂往大了說極為危險。
但同樣他也可以借著這個名號做些什麽才是。
如此一來他眼睛能夠視物的真實情況就萬萬不可讓邢德知曉,一旦發現自己沒用這老狐狸肯定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吃過藥後頭腦昏沉趙麟又睡了過去。
沒睡多久一柄冰涼的匕首摸上了他的脖頸將他激醒了過來。
“姑娘有話好好說,我好歹是你家客人殺了我你又會如何呢?”
摁著他的蒙著面人他卻認得,正是那位唐清姑娘。
那雙具有標志性的眼睛恐怕任何人見了都不會忘記。
“你胡說什麽!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
被一個瞎子一語道出自己的面目唐清有些驚慌失手將刀子掉在地上,可殺機已起又怎能離去隻好騎坐在趙麟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姑娘若是為的是婚約的事在下無可奈何,這件事並非我的本意。”
“好一個非你本意。”
趙麟說的淡然並無所懼唐清也聽出這件事裡有隱情下意識松了手。
美人在上這如雲和雨一般的碰觸固然十分舒服趙麟卻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歎息道:
“還請姑娘先從我身上下來,這樣下去我身上的傷口就真的要被姑娘弄開身亡了。”
唐清這才發現自己兩人的身體稀裡糊塗竟已接觸了這麽多地方,尖叫一聲翻身下地將瓷枕砸碎抓著碎片放於趙麟脖頸上。
“你究竟想說什麽。就算婚約是你師父與我爹定下的可你也不該著急至此派人過來催促我爹定下日子。”
果然,邢德一定是偷聽到了他和唐清的對話又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急於將這件事定下來便去找了唐世雄。
“姑娘這話是從何處聽來的?”
眼前正主上門他反而有了辦法, 不過還需要確定邢德是否在暗中偷聽才是。
“你不知道?你家老仆人這會正在書房和我爹討論此事。要不是本姑娘暗中偷聽還不知道你這騙子如此浪蕩。”
估摸著邢德應該短時間內未能及時趕回趙麟歎了口氣,說道:
“姑娘此言差矣,你的意思難道就是你爹的意思嗎?那麽我家老仆的意思又怎麽能代表我的意思呢?”
這有點繞口令似的話將唐清暫時迷惑。
“你是說......”
“這樣,我有一計可以托付於姑娘不過還要等過兩日我能下地行走後再做定奪。”
“當真?趙麟,本姑娘憐你這雙眼睛信你一次。要是日後你敢騙我我定殺了你後去金國殺那些金狗以死謝罪。”
趙麟連連附和心中不斷讚歎這位唐姑娘的勇氣。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能明了那位邢德老仆的用意究竟是什麽,以一介世外身份插入家國之爭卻又急於讓自己的少主成親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都透露著怪異。
就算是為了報仇血恨也不必如此。
順了邢德的意未必就得個好下場,過河拆橋這種手段他見過太多還是保留一些後手比較好。
幫唐清就是幫自己何樂而不為,何況被女家反悔婚約這件事他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並不在意。
側過身去趙麟心中暗歎也是睡得久了沒有瓷枕居然有些不太習慣。
地下的碎片就交給邢德去收拾吧,一個瞎子怎麽可能收拾的乾淨這種東西呢?
並未有人再來打擾過趙麟,一夜就這麽平靜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