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微微歪著腦袋,戴著長胡子鬼面的她,看起來很是滑稽。抱起的小貓咪在她雙手裡喵喵叫著,好像在無形之中給他一種雙重殺傷。
小護衛臉紅了,說道:“你抱吧,它很喜歡你……”
大小姐輕聲道:“你不喜歡嗎?這麽可愛的小貓……”
聽到她撒嬌似的失落語氣,小護衛隻感覺熱血上腦,差一點冒出煙來。於是他接過了小貓,坐在了她的旁邊。
可是小護衛看起來很僵,像是一個面對初生兒不知所措的父親一樣。對於小貓的撒嬌,他只能笨拙地回應。
他雙膝不自然地並攏,小貓翻身躺在他的大腿上,伸著兩隻小爪子,好像要博得他的寵溺與歡心。小護衛用手指逗弄著它,如此情景,只看得大小姐在旁咯咯嬌笑。
看到這有些僵硬的和諧,大小姐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嘛……”
小護衛傻笑了兩聲,而對於小貓的盡情撒嬌,他怎麽都有些經受不住,身子繃直,雙腿極其僵硬地合攏著,就連抖小貓的手,也只是機械地來回運動。
大小姐忽然笑道:“放輕松,它又不是凶惡的大老虎,你還能怕它不成?”
他苦笑兩聲,對於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貓,他隻如臨大敵。他差一點就想要提醒自己:所有的糖衣炮彈,都只是敵人的陰謀詭計。
可是,他是畏懼小貓,還是畏懼身旁這個不斷靠近的少女呢?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在這寒冬時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軟香氣,隻讓人心意綿綿。
她也伸出手和小貓嬉戲著,那小貓伸爪去撈她手指的動作,直讓他們忍俊不禁,就算是她還戴著面具,小護衛也能感受到在那鬼面之後的溫暖。
小貓躺在他大腿上,她嬉笑逗弄著它,他失神地看著她。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將有限的美好,轉化成了無限的光芒,從雲層後面投向大地,也照亮了他塵封已久的心扉。
他也看到了她星辰般的雙眸,卻未注意到和她已經注視了良久。或許他們都沒發覺,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看著她的眼睛而不害羞窘然的時刻。
她一手托腮,一隻手兀自和小貓嬉戲著,好奇地看著他。而當小護衛回過神來之時,才發現自己無意間犯了很大的罪過。
一個下人奴仆,以這樣的眼光直愣愣看著主子,居心何在?他趕忙抽回目光,隻垂著眼瞼看向小貓,臉上卻猶如兩團火在燃燒。
良久,大小姐將目光從他臉上抽了回來,隻若有若無的輕喟一聲。而小護衛隻心緒紛亂,眼冒金星,好似有蜜蜂蝴蝶在眼前打轉。
她的眼神有什麽含義呢?她又為什麽這樣看著我呢?小護衛心想。她那一聲喟歎,又有什麽含義?
而他不知道的是,大小姐或許沒有想這麽多。她只是忽然感到孤獨,就連坐在她身邊的人,都無法和她像朋友一樣直視,就好像自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毒瘤。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孤獨。有時候她會想,坐在那禦龍寶座上的人,會不會有一瞬間,感到無比的孤獨呢?
就在這時候,從街道那頭急匆匆跑來一個護衛。那護衛急得滿頭大汗,眼神四處亂瞟,直到他目光搜尋到了小護衛,這才徑自跑了過來。
小護衛見了他,便招呼道:“小凌大哥,你怎麽來了?”
那護衛見小護衛在這逗貓玩,隻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呀你,我們都找了大小姐半天了,你卻還在這裡跟這磨人的小妖精耍!”
聞言,小護衛渾然一顫,眼睛不由得瞥了瞥旁邊的大小姐,而那護衛顯然也發覺了她,卻隻把她當做一個送神的巫師。
小護衛心間駭然,若是告訴他實情以後,他會不會因為這句充滿了歧義的言辭,而抽自己巴掌?
小護苦笑兩聲,說道:“真是抱歉,我一時興起,這才忘了要事……”
那護衛擺了擺手,說道:“別說這些了,那位大人正在紫微台舉辦法會,指名道姓要大小姐到場,我這不是四處尋她不見,快要急瘋了嘛!”
他又有意無意看了看小護衛身旁的人,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心想:“她會不會就是大小姐?看這體態,跟她極為相似。而且她又經常喬裝打扮,變換成不同的模樣……”
那一瞬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揭開她的面具一睹真容。可是理智告訴他絕不能這麽做。揭開面具如果不是她,自己頂多賠個不是。若是她,自己豈不是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
如此左右衡量,他還是忍住了好奇心,只是喟歎一聲,說道:“總之,大人已經讓大小姐回去了,他老人家若是在半個時辰見不到大小姐,就要把她禁足在閨閣三個月啦!”
說完, 他又說道:“我再去別處找找看,你也別磨蹭了……”
待他走後,小護衛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他轉而看向身旁的大小姐,卻聽她悻悻然道:“真是的……辦個法會還要我到場……我又不是不可或缺的人……”
小護衛苦笑道:“大小姐……這時辰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大小姐沮喪道:“就連你也這樣對我嗎?想要把我帶回那種無趣的地方?”
小護衛有些疑惑。實際上,他從一開始就在疑惑。大小姐私下裡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呢?他隻感覺是自己有不該有的妄想。這句話或許沒有什麽特別的意味,她或許又是對所有人都是很好,這一切都只是自己這個身份低微者的幻想。
他隻感覺沮喪無比,隻把她當做了一個心地善良單純的女孩子,可以對所有人都展露出內心的美好罷了。
大小姐恨恨地看著他,說道:“那次你不是很聰明嗎,這次也幫我想一個主意唄……”
“那次?”小護衛有些不解。
大小姐說道:“就是那次,我鞋子沾染泥土的那次……”
小護衛一怔,這才明白,那一天的偶遇她並沒有忘記。可她還不是一個健忘的老太太,有什麽可喜的呢?
可就算如此,他的心也被泛湧的潮水盈滿,快要恣意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