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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守則》八十四.工具人的1天
  角覺得屈辱。
  堂堂一個帝尚武士,六級血脈,純正神眷,居然會被人五花大綁捆在了這麽一個地牢裡。
  必須脫身!
  他這幾天一直在積蓄力量,過去幾年角從沒有如這般虔誠,不斷頌詠萬星之主偉大的名諱。
  萬千星辰唯一的主人,世間真理最後的眼睛,您是無所不知的造物主,您是被所有人奉為神祗,請您賜予您的光,您的眼,讓您的眷族能夠散播您的福祉和教誨……
  隨著殷勤又發自內心地祈禱,角已經感覺到,星珠裡已經有了回應,身上的神紋也漸漸從溫暖變得灼熱,手腳之中離奇散失的力量正在恢復!
  只需要再過兩天,不,一天,他就能夠崩斷這鐵鏈,從地牢裡殺出一條血路,搶了一艘船回到黑原帝國。
  哪怕暗中的食鐵獸和兩個巨人襲擊,角也很自信自己的逃跑速度,絕對讓他們追不上。
  等,等最後的一夜。
  角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暴露,要麻痹敵人,盡量什麽都順著他們。
  嗒、嗒、嗒、嗒。
  腳步聲從遠而近。
  角體表條件發射地冒出一些雞皮疙瘩,這幾天那個中年人一直在做些古古怪怪的事,描摹自己胸口的神紋,扒開眼皮看自己的星瞳,接著還在自己身上敲敲打打。
  “你身上的星珠是在腦子裡,還是什麽其他地方?”
  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角只是虛與委蛇:“腦袋裡。”
  如此回答,換來的就是中年人不斷對他腦袋敲敲打打,就差沒有摸出刀給他撬開骨頭,挖出星珠……
  他又來了。
  中年人搬了木板凳坐在旁邊,摸出他隨身攜帶的厚皮筆記本,開始進行每日的例行詢問。
  “有沒有頭暈、嘔吐、渾身無力的症狀?”
  角很配合地回答:“不暈了,也不想吐了,就是身體還是沒力氣,手腳都動不起來。”
  其實他手腳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
  對方刷刷刷在紙上記錄,口中繼續問話:“你的神紋,你昨天說叫做‘火眼’?”
  “是的,火眼就是我的神紋。”
  伯納德看了一眼,角上身赤裸,左肩到胸口位置有一團像是流雲般的紅色刺青,就像是在打著氣旋,但其實這是一隻眼睛,藏在火焰之中的火眼。
  洞悉最細微之處,就是神紋“火眼”其展現出的能力。
  “你說,你運用火眼神紋時,能夠看到很遠之外的場景,極限能有多遠?”
  角想了想:“不太好估算,總之,只要我到達高處,就能夠將周圍的場景幾乎全部捕捉到,而且我能夠看到很細微的東西。”
  伯納德手中羽毛筆一停,抬起頭,額頭頓時出現幾道細紋:“詳細說一說,這些細微的東西,不用急,慢慢說。”
  角覺得這人真怪,明明是一種非常生僻又實戰意義不大的神力,這些人大概是沒見過強力神紋,才會這麽好奇。
  “就是……頭頂那隻蜘蛛。”
  角將注意力集中在頭上一盞鯨油燈上,那裡有一隻小蜘蛛身陷油脂,正試圖從泥淖裡抽身,卻搞得一身黏糊糊的,根本出不了燈盞。
  “那隻油裡的蜘蛛,它背上有一隻蒼蠅,很小,你看看就知道了。”
  伯納德找了一根竹簽,將燈盞上的蜘蛛挑下來,放在火焰下仔細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小蜘蛛背上還有一隻蒼蠅的屍體。
  身後傳來角的聲音:“那隻蒼蠅,只有左邊翅膀,而且它的身體有三圈紋路。”
  伯納德核實眼前的蒼蠅屍體,果然右邊翅膀不翼而飛,殘余左半薄翅,昆蟲身體上有三圈金色紋路。
  “還有,它的兩隻眼睛都不見了。”
  伯納德眯起眼睛,這才看得清楚,小蒼蠅雙目處只剩下兩個空框。
  “哦,如果你能看得清的話……它身體上還有很多細小絨毛,那些絨毛上有很多動來動去的東西,它們很小,但還在扭來扭去,是一種非常小的蟲子……”
  這個伯納德倒是看不到了,他自詡視力不錯,但也僅僅勉強看清蒼蠅身上絨毛,上面的蟲子?只有粘稠的鯨油而已。
  “你真的能看到小蟲子,就在蒼蠅身上?”伯納德有些不解:“小蟲子,有多小,是什麽形態的?”
  角早就輕車熟路,描述說:“就是像蚯蚓一樣的東西,不過太小了,它們到處都是,不止在蒼蠅身上,你臉上也有,手上也有,好多地方都有。”
  “它們無處不在,而且根本弄不掉,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沒法將它們趕走,它們會很快再次出現。”
  伯納德眉頭皺紋深陷,抬起羽毛筆,在筆記本上留下工整的筆跡。
  “不信是吧?”
  角對被質疑習以為常:“這就是我的能力,‘火眼’能夠看到很遠的東西,還能看到很小很小的東西,只是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就說我這個能力根本沒用。”
  “畢竟那些小蟲子太小,根本對我們毫無影響。”
  “這個事或許還需要核實,你最好不要和我們耍花招。”
  伯納德警告:“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
  “我當然知道。”
  角很鬱悶。
  說實話還是不被相信。
  火眼的能力的確太小太偏,除去盯梢不錯,其他地方簡直毫無用途,在同族群裡經常是被嘲笑的對象。
  “我都這個樣子了,和你們說謊幹什麽,自找不痛快嗎?”角有些激動。
  “行了,這事我會告訴領主,你好好配合就行……按照領主的說法,至少你的安全沒問題,不過是島上多了一個人口而已。”
  角心裡拔涼,這惡魔領主果然是要把自己軟禁一輩子,像是綁牛一樣捆在這裡,這簡直生不如死。
  伯納德把記錄本往後翻了一頁,又問:“‘火眼’的使用方面,你是先祈禱,通過星珠聯系到萬星之主,而後再反饋給神紋和星瞳,是這樣的嗎?”
  這不是什麽秘密,不過是帝尚一族內部的常識。
  角很隨意地說:“祈禱是得到萬星之主大人賜福的重要儀式,頌念信仰的造物主的名字,就能得到它的響應。”
  “接著星珠就會產生反應,它會被神力灌注,至於灌注神力的多少,就得看血脈強弱,以及是否能幸運得到萬星之主大人的認可。”
  “星珠神力會開始充斥全身,神紋點燃,星瞳也將再次增強,從而相當於給萬星之主大人一個反饋,類似於說感謝賜予這樣子。”
  角說話很實在,沒有任何的術語,因為他只是想要趕快打法走這個男人,讓自己能夠更快祈禱、恢復。
  “原來如此。”
  伯納德饒有興趣,眉頭舒展開來:“先是祈禱,然後星珠反應,最後神力通過神紋燃燒,變成血脈力量。”
  他合上書,感歎道:“和少爺的揣測簡直一模一樣。”
  正當角稍微松了口氣,伯納德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朝著他一步步走來。
  “不要,不要,我不要喝那個!”
  角滿臉驚恐,身體瘋狂扭動想要躲開。
  看似純淨的液體,裡頭卻不知道有什麽魔法,第一次喝下角就覺得自己的星珠壞了一樣,怎麽都沒有反應,好不容易直到前幾天才恢復。
  中年管家面無表情給角大張的嘴裡塞了布,將那玻璃瓶的液體對著布澆了上去。
  冰冷毒藥緩緩入喉。
  角隻覺得原本已經強壯起來的星珠又徹底失去音訊了。
  殺手眼角有淚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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