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放著幾個金屬鑄造的小小雕像,這幾個各有特征,一看之下讓約翰眼睛都有些離不開。
左邊第一個是個人偶,頭髮像是刺蝟一樣炸開來,這人口中怒吼著,目光堅毅,仿佛看到了生平大敵。他雙手張開,鼓起肱二頭肌,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都被勾勒得一清二楚,露出裡頭結實的肌肉。
第二個是一個劍士,這劍士雙手各持一把窄身長劍,身體細長,口中還咬著一把劍的劍柄。劍士頭上用頭巾綁住頭髮,上身赤裸,如同大鳥一樣雙臂張開,衝向敵人。
第三個是一個背著葫蘆的少年,額頭上刻著一個“愛”字,他單膝跪地,雙手摁在地上,背後葫蘆裡湧出一種像是鐵砂一樣東西,環繞他周圍,仿佛這東西轉眼就能夠變成鐵流融化一切。
看到這三個金屬小人,約翰著了魔一樣,愛不釋手地一個個抓在手裡,左看看右看看,驚為天人。
“這……這些居然雕刻得像是真人一樣,朱翟,你從哪兒找到的鐵匠?他怎麽做到的?”
“哦,其實是我私下打發時間做的。”朱翟心想,看來男人愛手辦也算是諸多文明的共性了。
“你?”約翰有些懷疑:“雕工要到這種程度,沒有幾十年不可能,我自己也做一些小東西,教我的師傅是庚夏王朝曾經神匠的傳承,他的手藝也打不到這個程度。”
朱翟看向這個二皇子:“殿下也會……木工?”
“我不僅會木工,也會一些冶煉鑄造。”約翰不無驕傲:“宮殿最新的馬場,就是我用木頭做出模型,最後工部按照上面做出來的。”
朱翟心說,當爹愛藝術,兒子愛工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殿下可以仔細看一看,這些人偶的材質不是普通的鐵,以殿下的眼力,很容易看出來。”
“哦?”
少年低頭仔細觀摩了一番,此前他全部目光被這精湛細致到匪夷所思的工藝吸引,這時候才用手觸摸和觀察金屬本身紋路。
“星紋鐵!”
約翰失語:“這,這不可能……星紋鐵鑄造成武器都困難,怎麽能做出這麽精細的人偶,不可能,至少沒有眾妙之門……”
他發現自己失語,趕緊打住:“不可能啊,你是怎麽將它打造成這個樣子的?”
“雕蟲小技。”朱翟打了個哈哈:“殿下如果喜歡,這幾個就送你了。”
“真的?太好了!”
約翰到底是少年心氣,得到了喜歡的禮物,頓時眉開眼笑。
“朱翟你真是好大方,完全不像是帝國貴族說的那樣,是一個貪婪的吸血鬼。”
朱翟眼皮跳了跳:“這些當然是誣蔑,我一個海外孤島的領主,賺的金幣全部用在了領地建造。”
“是的,我親眼看到,要把一個小島改造得有路有房子,要花很多金幣才可能。”
少年抱著三個沉甸甸的金屬手辦,越看這個銀發領主越是順眼:“朱翟領主你做得比很多勳爵都好。”
“都是托了萬星之主和陛下的福祉,庇佑瓜裡亞島風調雨順,我黑原帝國人傑地靈,天下無敵。”
朱翟洋洋灑灑一番吹捧。
約翰哪聽過這麽直白不加掩飾的吹噓,頓時有些臉紅,連他都知道,帝國七大行省流民問題越演越烈,父親經常為此懊惱發怒。
“這個人偶,我先放在這裡,你帶我去外面轉一轉,我還想好好看看瓜裡亞島。”
“哦,
這個手辦放這裡就行了,殿下回帝都的時候打包就行。” “手辦?”
“對啊,就是這個‘人偶’的名稱。”
“這個名字倒是別致。”
出了樹屋,約翰看到樹下有幾個擁有大小軲轆的奇怪道具,他從小喜歡做模型,一眼看出這東西前後連接,是可以轉動的。
他見獵心喜,過去擺弄了一番,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搞懂這道具到底是怎麽運轉的。
“這兩輪子是用來做什麽的?是用來打磨什麽東西的?”
朱翟本來就正準備介紹,當即一笑:“我來給殿下示范一下。”
說著,他就從中找出自己的自行車,扶正後坐上去,雙腳一蹬,車子就載著他運動起來。
朱翟對一臉驚愕的約翰繞圈騎行,口中介紹著:“這叫做‘自行車’,就和它的名字一樣,能夠自如行動,非常方便,就這幾天吧,就會在島上正式對所有人開放,可以直接購買。”
“能、能夠自己行動的車?”
約翰覺得這再次超出自己的常識。
以前他一直覺得,宮廷裡已經匯聚了帝國最好的種種,最好的神匠,最好的戰士,最好的樂師,最好的廚師,最好的侍者,最好的老師……
結果有次他表達了自己的驕傲之情,就被父親白帝訓斥了一番。
“你根本就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宮廷裡的東西太陳舊,你有空要多出去走一走,你怎麽一點都不像我?要接受新事物!我當初到處遊歷……見識天下美食,這裡的廚師根本就不入流!”
白帝對這個喜歡宅在宮廷裡擺弄木頭的兒子既氣又怒,自己兩個兒子,沒有一個省心的。
這次就是白帝欽點,讓約翰作為特使出宮廷,出使瓜裡亞島表達皇帝陛下的隆恩,真正目的是讓這個二兒子出門見見世面。
到了瓜裡亞島,約翰發現自己才是籠中之鳥,大開眼界,石子路結構,巨人音樂家,互相並排的被稱之為“社區”的房子,星紋鐵打造的逼真手辦,還有這個可以托著人跑來跑去的木頭車……
也許只有這種遠離帝國的地方才能釀造出連父親都讚歎不已的美酒。
宮廷裡的一切,與這裡比較起來都那麽落後,毫無新奇,對瓜裡亞島的頻頻發問讓約翰產生一種鄉巴佬般的羞愧感,耳根通紅。
“這個車……為什麽可以一直跑來跑去?”
在面子和好奇之間,天性踏實的少年還是選擇了後一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問了,約翰心裡這麽安慰自己。
“這個啊,其實就是利用一個簡單的輪軸帶動,通過牛筋,讓我們腳蹬踏的力量能夠被擴大轉移,變成輪子往前運轉的動力……”
約翰發現對方用的詞匯很簡單,而且哪怕自己都能聽懂,可他仔細想一想,很多東西,什麽輪軸帶動、杠杆原理……自己都是怎聽是那麽回事,細想很多不解。
“殿下,這些道具,光講理論是沒用的,還是要多動手才能有結果。自行車就是我們研究所,艾薩克研究員做出來的,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發明家。”
約翰猛點頭:“對,不動手,就不可能做的出來。”
“殿下,來,你也試試騎上,這樣我們出行都方便多了。”
朱翟的仔細指導和輔助下,約翰開始歪歪扭扭蹬車,開頭不熟練他還是摔了幾次。朱翟還以為他會放棄,沒想到這少年越摔越高興,一點也沒有懈怠的意思,反覆嘗試,整整兩個小時後終於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騎著車跑來跑去。
只是這時候他身上已經到處都髒兮兮的了。
“自行車!”
少年騎著車來去如飛,滿臉興奮:“真是不可思議的道具!簡直是魔法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