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至軍中已是晌午,打老遠就看見軍中一乾人等在拆解軍帳。
白槿見到這樣的情形不免有些意外,他攔下一名將士打算問一問:
“噯,兄弟,問一下,這不是才駐扎了一日嗎?怎麽就開始拆解行營了?”
李萱妍站在白槿的身旁,她也對軍中情形充滿疑惑,正巧白槿開口問了,她就側耳一聽。
“回爵爺的話,將軍說即刻行軍,故開始拆解軍中營帳。”
回話將士雙手抱拳躬身行禮,朝著白槿一五一十的匯報情況。
“即刻行軍?程老頭,不是,程將軍有沒有說為什麽?”
“這……小人不知。”
“行,你走吧。”
白槿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有什麽事這麽緊急,需要即刻動身?能調動程咬金的人,恐怕是……李世民,那應該就是和小妖女有關了。奶奶的,這老子剛打的水!還有剛救的那批傷員怎麽辦?」
“公主,你可回來了!”
說話之人正是李萱妍的侍女之一紅豆。
“怎麽了?”
“程將軍下令即刻行軍,可公主不回來,我們不敢隨意收拾您的物品,將軍那邊又催的緊……”
“好的,我知道了,紅豆,走吧!”
李萱妍看出了紅豆焦急的情緒,她不想給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女添麻煩,於是乎卸下水桶果斷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對白槿說:
“白縣男,可否去看看那些傷兵是如何安置的?”
僅說完一句,她轉身便走。
白槿也不再愣在原地,他首先前往的不是自己的軍帳,而是去了公主說的傷兵營,一路上的士兵都緊趕慢趕的搬運著物資。
「這軍營裡的各個人都火急火燎的,就連公主的營帳都要盡快拆除,看來軍情確實十分的緊急,即使她不拜托我,我自然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救的人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他走到傷兵營前,看到傷兵營還完好的立在原地,他嫻熟的撩開簾子,進入其中。
首先可以看見的是傷情較輕的未傷及腿部的士兵,他們互相扶持著也在做著撤離此處的準備,再就是傷情嚴重,身體虛弱的士兵,他們都躺在病榻上,依次對著其他士兵訣別,不出意外的,一張熟悉的面孔印在了白槿的眼眶。
白槿快步的走到他的身旁,他的眼裡刻滿了堅毅決絕,身子卻訴說著絕望。
他也一眼就看到了來的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激動的想要起身感謝,但肯定是做不到的,相必他自己也清楚,他只能愧疚的說:
“大夫,趕緊走吧,收拾收拾行李,別再管我了,我已經想好留在這裡,不給程家軍拖後腿了!”
“果真如此嗎?那你的身體怎麽跟我說它想活下去?”
“身體會說話?我程家軍的將士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斷不會說出苟活下去的話!還請大夫趕緊隨大軍返回長安!”
“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我說身體會說話就會說話!不是!你們古代人都喜歡學荊軻那一套是不是?我是不是還要給你配個風蕭蕭兮易水寒?”
秦瘋呆呆愣在那裡,聽著白槿的胡言亂語。
“你他娘的!別傻了!趕緊叫上跟你病情差不多的那一夥人!老子有辦法讓你們活下去,怎麽跟你們唐朝人溝通都這麽累呢?哎呦,氣的我!”
白槿也不再跟他廢話,
直接衝出傷兵營。 他直奔軍營中找尋程處默。
「這小子,不該出來的時候老出來,要找他的時候就沒個人影!」
白槿心裡正抱怨著,突然跑來一個氣喘籲籲的人。
“大哥,聽屬下說你找我?”
“你過來!接下去的事十分緊急,我要你務必仔細聽好了!你去準備一些腳掌寬的木板,但是要有一定的長度,然後每一個木板給它們配上兩根木手杖!還有!再配兩根繩子,一定要那種能扎緊的!一定要多,最好整個軍營的士兵都能覆蓋到!”
“大哥,你要這種東西幹嘛?”
“別廢話,趕緊的!你爹若是要打你軍杖,我替你扛。”
程處默倒也不是害怕軍杖,畢竟他可以舞弊,他只是被白槿一通劈裡啪啦說的有點懵,但是他還是大致聽懂了的,他也願意去相信他的這個大哥。
那一頭,程處默去準備材料了,這一頭白槿也沒有閑著。
他把從軍帳上拆下來的布匹都扣了下來,將它們一層層鋪開,將多張鋪成一張呈現出來,看起來像是一張捕魚時用的大網。
“大哥!你要的東西!你看看是不是這樣?”
“對,沒錯,就是這樣!接下去我教你怎麽用這個東西,我隻教一遍,教完你之後,你要把這個東西的用法教給你手下的士兵!”
白槿首先將兩腳分別踩在兩塊木板上,再用繩子把兩隻腳牢牢的固定在木板上,他艱難的站起身,踢了踢,檢查了是否夠牢固,而後再用手杖保持平衡將自己支起來。
程處默雖看的不甚明白,但是他一點也不敢馬虎,一點也不敢遺漏。邊看白槿怎麽做自己也在一旁動手,同步他的動作。
白槿用兩手拿手杖往後一撐。
「拜托了,一定要滑起來!這些傷兵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了!既然雪能滑,那沙子一定也行!千萬別讓我失望!」
他期盼的奇跡發生了,他開始滑動了,在平地上速度雖然不快,可是在一些沙丘上下滑著實比馬跑的還要快一些!
「耶斯!」
白槿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慢慢走回到沙丘上。
“大哥!這是什麽?能在沙上行進?”
“不行,在平地上滑的太慢了,這樣吧,用馬拉著一根繩子,然後讓三五個士兵踩著它牽著繩子,這樣行軍效率會快很多!再有,把空出來的軍馬調給我,我有用!”
“是!大哥!”
“怎麽?不用跟你爹匯報?”
“既然是大哥的決定,那我相信我爹會同意的!我這就去把方法教給他們!”
白槿處理完程處默這裡的事宜就動身前往傷兵營,這次他再走進去,輕傷者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還剩下秦瘋這一批重傷者。
“來人哪!”
外面走動的士兵那麽多,聽得一聲傳喚就走進來了四個。
“將他們小心的抬出去,放上去一個人,裁開一段!”
白槿把那一張巨大的幕布遞給進來的士兵,吩咐他們每抬上去一個人,就用劍把幕布裁至合適大小。
士兵們自然是照做了,他們小心翼翼地將傷員放在幕布上,然後裁開,幕布因為是通過多層堆疊的方式加厚的,所以裁開要費些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隨著最後一個人的抬出,傷兵營總算是空了下來,一下子倒也不甚習慣了。
“呼。”
白槿看了看傷兵營,走出帳外,歎了口氣。
正巧這時,他要的軍馬踩著響亮的蹄音到達了他的面前。
“一,二,三,四……”
白槿數了數足足有五十匹。
「五十匹的話,兩匹馬中間用幕布吊起一個能帶走二十五人,不知道夠不夠傷兵的數量。」
白槿又數了傷兵的總數,正不好,剛好多出一人來!傷兵的數目是二十六人。
「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丟下一個吧?丟下一個,照他們這批人的脾氣肯定都不走了!怎麽辦呢?」
正當他苦難之際,他想起了自己不是先前還有一匹軍馬嗎?再忽悠一下程處默,讓他也別騎馬,不就剛好夠了!
心裡想著曹操曹操就到了, 程處默剛剛分配好那些士兵,讓他們三五人一隊,踩著白槿鼓搗出來的新鮮玩意,牽著從馬背上放出的長繩。
“程少將軍,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同你商量!”
白槿突然變得那麽客氣,一準沒好事,程處默心裡這麽想到。
白槿跟他說了一番自己營救這批傷兵的辦法,他背後一涼,果然,這小子一客氣準是要陰他。但是,他也沒轍,這麽多自己手下的兵看著呢,總不能說不給吧,那自己少將軍的威信往哪擺?
“好!大哥!我同意!小弟願意同你一道踩那個什麽……”
“沙地橇。”
白槿給他接詞道。
“哦,對,沙地橇。”
說完以後,他示意要離開,還要去監督撤營進度,白槿想了想之後應該也沒有事要同他商議了,就讓他走了。
程處默走後,白槿吩咐人將傷員小心的抬起來,左右環扣在馬鞍上,這一下,傷員們繃不住了,那本來堅毅的眼神,都滲出了點點淚花,其實,人都是怕死的,哪有什麽不怕死一說,只是有一些情況下,不得不讓自己戰勝對死亡的恐懼罷了。
“謝……謝大人。”
說話人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是卻足具氣勢。若是他受傷不那麽重的話,倒是能看得出此人是個英武之人。
“嗯,即刻就要回長安了,你們也可以回家探望親人了。”
白槿剛說完,就傳來了號角聲,這是啟軍的訊號,先鋒首先開拔,朝著帝都長安前行,後軍浩浩蕩蕩的跟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