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監牢中,滿滿的腐朽氣息。
在一間稍有陽光氣息的監牢中,一個女子正給男子梳妝,訴說著近日來發生的事情。
“公子真的很有辦法,整個豫州全部遭災,偏偏咱們長平沒有招災,而且莊稼長得極其茂盛,今年肯定是個豐收年。”
張遼聞言,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阿嵐,是我對不起你!”
王嵐一邊梳頭,一邊言道:“你呀,每次來都說這樣的話,可那個強脾氣總是不改,呂布那家夥有什麽好的,當年你在雁門的時候,你們關系也很一般。
後來你到了雒陽,你們的關系就更平淡了,你怎麽對他這麽死心塌地的?這人拜那狗賊為父,聽著就讓人惡心,你竟然還認他為主,反正我是想不通。”
張遼:“......”
此前,張遼偶爾還會反駁,但時間一長,他也就懶得反駁了。
張遼曾經仔細想過,當年在雁門邊境的時候,他雖然和呂布有些熟悉,但遠遠談不上相熟二字,對於呂布,他更敬重的武藝!
後來,他奉丁原之名,入洛陽成為了何進部下,又奉命趕往河北招募兵馬,在此期間,他們的關系更加的疏遠。
只是......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
在他離京招募兵馬的這段時間,雒陽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董卓入京,橫殺四方,何進、何苗相繼沒落,朝局頃刻間掌握在董卓手裡,甚至丁原也被呂布斬殺,最終全部並州狼騎,成為了董卓麾下。
一時間,張遼成了孤家寡人。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唯一認識的人,便是當初在並州相識的呂布!
然而,雖然他投靠了呂布,但事實上也只是有個歸宿而已,呂布雖然命他為八健將之首,但對他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夠,那不過是個虛銜而已。
想到這裡。
張遼一時間,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執拗!
他訕訕一笑,搖了搖頭,又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對於世事弄人的感慨,在此刻仿佛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張遼不禁回想起當日,他為了救呂布,而親涉險地,被典韋一頓暴打,最終活捉的尷尬局面。
或許......
當然,也僅僅只是一種可能而已。
張遼覺得,呂布應該是有那麽一丟丟感動的,否則那一回眸,應該不會出現。
但是!
他與呂布的瓜葛,也僅此而已。
反過來講,劉昊雖然狠辣,手段不是一般的齷齪。
但他能命人不遠千裡,不顧危險,把自己的妻兒從雒陽接回來,單從這一點,便證明此人是個重情義之人。
而今,他雖然身陷囹圄,但對劉昊在外面的所作所為,更是一一知悉,此人表面上像是個紈絝子弟,但著實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官。
別的不多說。
但從此次抵禦洪災,便足以證明,此人絕非他此前想象的那般。
當然,更令他感動至極的是,劉昊對妻兒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典滿、張虎都有荀阜親自教授,識文斷字,又讀兵書,怕是比自己照顧的還要好。
即便張遼身陷牢獄,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妻子可以隨意探視,獄卒更像是自己的仆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張遼在監獄的這大半年時間裡,甚至感覺自己髀肉複生,如果再不上馬,怕是要成為一個廢人了,到時候即便可以重見天日,又能乾些什麽呢?
張遼!
是真的後悔了。
王嵐拾掇完張遼,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阿遼,近來聽聞有很多流民往長平趕,我晌午過後需要去田裡,
便不來看你了!”張遼嗯了一聲:“阿嵐,對不起!”
王嵐:“如果你永遠都只有這一句話,那還是別說了,我聽著都起繭子了!”
說罷,王嵐匆忙離開,跟獄卒大哥點頭會意。
獄卒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來到張遼牢房跟前,把鎖鎖好,皺著眉頭道:“我說這位兄弟,我們公子有什麽不好的,你為什麽不投降?
你以前的主公到底是什麽人,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反正我是沒有見過像公子這樣的人,自從他到了長平,家家戶戶都能吃飽飯!
俺們老百姓不圖別的,就圖能吃飽飯,能有田種,就為這個,俺們都會死心塌地跟著公子,這輩子他在哪,我就到哪!”
說罷,獄卒瞥了眼張遼:“你呀,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在這麽呆下去,你可真就成廢人了,到時候便是想投靠公子,怕是都沒有機會了。”
張遼端坐牢中,不發一言。
獄卒狠狠瞪了眼張遼,甩袖便走,一點好臉都沒有。
“咳咳~~~”
恰在此時,廊道中傳來一個聲音。
獄卒扭頭望去,廊道盡頭處,正是劉昊傲然而立,在其身旁乃是大將典韋。
劉昊眸光如電:“你個小小的獄卒,若是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獄卒急忙拱手一禮:“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劉昊一擺手:“滾吧!”
獄卒忙點頭哈腰:“小的告退!”
張遼緩緩睜開眼睛,劉昊從一旁走來,吩咐道:“打開獄門再走。”
獄卒不敢忤逆,急忙開鎖推門:“公子請。”
劉昊進入監牢,四處緩時一眼,默默點頭道:“倒還算不錯,文遠,怎麽樣,住的還舒心否?”
張遼拱手一禮:“這是我住過最好的監牢。”
“哈哈!”
劉昊仰天大笑一聲:“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張遼:“......”
“來都來了,我也不準備跟你廢話。”
劉昊找個位置坐下,開門見山道:“此番前來,我是找你幫忙的,嫂夫人怕是應該和你說過了,如今豫州唯有長平沒有招災,而且莊稼長勢喜人。
但偏偏引起了四周流民的注意,人數約莫會有五十萬人左右,當然了,如果只是單純的流民,我自然不懼,但其中混雜著山賊、流寇。
文遠,我如今需要你幫助!不,應該是長平百姓需要你幫助,真正的流民需要你幫助,我知你驍勇善戰,精通兵法,不知文遠可願意否?”
張遼皺眉:“不知公子要我怎麽幫?”
劉昊見有戲,心中大喜,便將荀彧的作戰計劃,和盤托出,輕聲道:“如今三路兵馬中,已有兩路有人,還剩一路大軍,我想請文遠相助,不知可否?”
“公子大仁大義,令人佩服。”
張遼只是略一沉吟,便單膝跪地,抱拳拱手:“張文遠願意鼎力相助!”
“很好!”劉昊大喜,上前攙扶,“文遠,獄中陰暗潮濕,等流民之事結束後,便搬回來住吧,即便不為我,也要考慮考慮孩子!”
一旁典韋嗯的了一聲:“文遠,我家滿兒和你家虎子,現在可是好朋友,他時常羨慕我能陪著滿兒,你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張遼眼角淚痕,唰得躺下,鄭重拱手一禮:“末將張遼,多謝主公照料之恩,今生今世,必定馬首是瞻,誓死追隨!”
劉昊忙雙手攙扶:“能得文遠相助,又何愁大業不成!此前多有得罪,還望文遠海涵。”
張遼深吸口氣:“不!是末將偏執,與主公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