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府。
書房。
一燈如豆。
劉寵盯著跳動的火苗,思緒良久。
在其身旁,女子哭訴許久,淚眼婆娑:“殿下,曜兒雖然有錯,但畢竟是初犯,沒有造成惡劣的後果,您稍作懲戒便是,可千萬別......”
“愛妃!”
劉寵扭頭望向女子,深切道:“孤若是真要拿那劣子開刀,你覺得會單單是禁足府中,閉門思過嗎?”
“可是殿下......”
女子尚未說完,劉寵便開口打斷道:“愛妃!孤知你關心兒子,但他敢貪汙賑災兩款,此乃德行之失,若不及時糾偏,未來一旦繼承王位,豈不更加為所欲為?
我劉寵雖是行伍出身,但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還是很清楚的,可曜兒呢,雖然遍讀聖賢書,但卻能乾出此等齷齪的事情!
可憐的是,你身為其母,不知嚴加管教還自罷了,竟然還敢替他求情,你可知道,孤對他寄予厚望,可他卻令孤實在難堪!”
女子深吸口氣,盈盈一禮道:“殿下,妾身知道錯了!”
劉寵揉了揉額頭,擺了擺手道:“你且退下吧,孤想一個人靜靜。”
女子知道劉寵的脾氣,這是個需要順毛捋的主兒,如果一味對著乾,只能讓他愈加惱火,因此,女子沒有再說什麽,施施然一禮,躬身離開。
劉寵將手中的書卷丟在一旁,頹廢地斜靠在圍杆上。
這兩天的他真的非常氣憤,只要想到劉曜竟敢與習家勾結,圖謀他的糧草,他心中的怒火便瘋狂的噴湧出來。
每每想到劉曜慷慨激昂的陳詞,說要用最少的糧食解決賑災問題,劉寵就覺得非常惡心,他怎麽能這麽相信這個從未做過實事的兒子。
愚蠢!
愚不可及!
傻逼!
......
各種字眼,全都是在形容他,沒有識人用人之明!
劉寵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麽能生出這等不知好歹的兒子,貪汙賑災錢糧,被萬人唾罵的事情都能乾得出來。
丟人!
簡直太丟人了!
此等頑徒劣子,實在是欠缺管教!
劉寵不知思考了多久,外面有侍從轉入,欠身拱手道:“殿下,駱相求見。”
劉寵深吸口氣,擺手道:“讓他進來吧。”
侍從應聲承諾,倒著離開。
沒一會兒。
駱俊跟著侍從,來到書房中,拱手作揖道:“殿下。”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今日的劉寵與往日意氣風發的劉寵完全不同,仿佛頹廢了不少,也蒼老了不少,很明顯,劉曜貪汙賑災錢糧一事,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駱相,賑災一事怎麽樣了?”劉寵隨口問道。
“殿下放心,已經進入正軌,有了習家貢獻出來的糧草,應該可以平安渡過。”駱俊道。
“哦,那便好。”劉寵點點頭。
“殿下。”
駱俊拱手一禮,開口道:“二公子已經把防洪泄流體系的方案,全部貢獻出來,在下想要趁著這個時間,盡量把它完成。”
劉寵略一沉吟:“駱相,咱們現在還有錢做這些事情嗎?”
駱俊解釋道:“殿下,是這樣的,在下和二公子商議過,可以采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讓各縣流民成為勞動力,來完成防洪管的鋪設,而咱們其實不需要付出什麽。”
劉寵眼神放亮,默默點了點頭:“對啊!反正咱們也要賑災,而且百姓深受洪災的影響,必定會全力以赴,鋪設防洪管!”
“好辦法!”
劉寵心情大爽,開口稱讚:“真是個好辦法,駱相不愧是駱相,
竟然能想出這麽好的辦法,實在是令人佩服。”駱俊尷尬道:“殿下,這辦法不是在下想出來的,而是二公子想出來的!”
“那個臭小子?”
劉寵頓感驚詫,陷入沉思,旋即了然:“倒也是,他總是能有些新奇的想法,佔便宜的事情嗎,這臭小子最是在行了。”
“殿下,二公子對您可不是這樣。”駱俊隨口道。
“哦?”劉寵興致被勾起來,“怎麽說?”
“是這樣的。”
駱俊解釋道:“在下派人去過長平,發現他那裡不僅僅有防洪泄流體系,還開挖了溝渠,設置了一種叫做滾筒水車、汲水翻車的東西。
這兩樣東西可以把水流運送到更遠,如此一來,便可以間接地增加水田數量,減少旱田數量,這兩樣東西,絕對是造福萬民的神物呐!”
劉寵聞言,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那還等什麽,不管用什麽辦法,也得讓他交出來,咱們趁著以工代賑的階段,把它全部做完,來年必定是個豐收年!”
“哈哈!”
駱俊仰天哈哈一聲,拱手道:“殿下與某思緒一致,想著不管怎樣,也要從二公子那裡,獲得這些東西的設計圖紙。”
“您猜怎麽著?”駱俊輕聲問。
“莫非......”劉寵唇角微揚, “這臭小子準備趁火打劫,賺一波大的?這臭小子,只有他佔便宜的時候,從沒有他吃虧的時候。”
駱俊搖了搖頭:“殿下,二公子二話不說,把它全都貢獻出來了,說這是造福萬民的東西,不應該藏私。”
“哦?”劉寵驚詫,“他果真這麽說?”
駱俊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他還說,願意把空出來的工匠,交給咱們,幫助咱們在最短時間內,把該建立的一切,全都建立起來,至於這幫人工錢嘛。”
劉寵大手一揮:“這點小錢,孤還是出的起的!這臭小子總算是識相了一回,不僅識破了習家貪汙糧草一事,還貢獻出這麽多東西。”
“好啊!”
劉寵長出口氣,感慨一聲。
不知為何,他在心底竟然生出一抹酸酸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對這個庶出的孩子,有太多得虧欠。
他招了招手:“駱相,昊兒不是把陳縣的房子賣了嗎?你派人暗中買回來,以後再來陳縣時,不必住在驛館,還是住在自家府邸要好。”
“這......”
駱俊知道劉寵的意思,略一沉吟道:“殿下放心,此事便交由在下來辦,一定將您的心意傳達給她們母子二人。”
劉寵點點頭:“麻煩你了。”
“這是在下應該做的!”
駱俊拱手一禮,輕聲道:“殿下,俊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寵開口道:“駱相,你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
駱俊略一沉吟,仿佛做了很大決定:“殿下,在下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