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
繁華的街道中央,有一座三層高的酒肆。
在酒肆頂層的雅間中,此刻正有一些人把酒言歡,相聚一堂。
上首一個翩翩佳公子,面如冠玉,唇若塗脂,正襟危坐,一派威嚴,但他卻橫眉冷對,豪飲之間,仿佛飲下的不是酒水,而是怒火。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王嫡長子劉曜。
在其下方,赫然端坐著四個年輕人,其中一人乃是驍騎營大將李悅,其余三人各著錦衣華服,乃是長平縣三家豪強中人。
位於劉曜下首者,乃是長平孫家嫡子,孫蒲孫德生!
位於孫蒲對座者,乃是長平李家嫡子,李諢李長生!
位於李諢身旁者,正是長平王家嫡子,王睿王凌雲!
清一色的富家嫡子!
他們聽說劉曜得勝歸來,因此便相約一起,在陳縣最大的酒肆中,給劉曜接風洗塵,開設慶功宴,順便拉近彼此之間的感情。
可沒曾想......
劉曜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全程板著張臉,仿佛別人都欠他錢一樣。
孫蒲身子微微傾斜,試探性地問道:“李將軍,曜公子他......”
李悅氣得悶哼出聲:“嗐,別提了,還不是劉昊那個臭小子!”
“劉昊?”孫蒲驚詫,“那個庶子?”
李悅點點頭:“嗯!就是他,橫行霸道,仗著有些戰功,不把曜公子放在眼裡,還奪了本將軍的騎兵營,真是豈有此理!”
嘶~~
孫蒲倒抽一口冷氣:“敢問將軍,可是到我們長平歷練的那個劉昊?”
李悅頓了頓,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正是他,此子太過陰損,若非是陳王世子,本將軍必一刀奪其性命!”
孫蒲眼珠子骨碌一轉,饒有興致地點點頭,緊跟著唇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綻出一抹微不可察的陰笑。
“公子勿惱!”
孫蒲拱了拱手,輕聲道:“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公子不過在伐董中受些氣罷了,我們哥兒幾個,可以幫您在長平找補回來。”
對座兩人聞言,忙點頭哈腰:“沒錯!長平可是我們三家的地盤,便是當年盛名一時的荀阜又如何,現如今還不是得夾著尾巴做人?”
王睿嗯了一聲:“是啊!公子在戰場上受得氣,我們弟兄三人,必定幫你在長平,連本帶利地全都討還回來,咱們也讓他嘗嘗受氣的滋味。”
上首劉曜冷哼一聲,不以為意道:“晚啦!父王昨日特批,給那庶出的雜種一千萬錢,五千斤鐵石,一萬石糧草,有這些東西在,他必定能在長平站穩腳跟。”
“哈哈哈!”
孫蒲仰天哈哈一聲,淡然道:“曜公子,這政務方面的事,可不是有錢就能擺平的,你且放心,他便是再有錢,我們三家的族長也不可能接受!”
“沒錯!”
李諢順勢言道:“那劉昊既然被發配到了長平,想要再回到陳縣,怕是沒有足夠耀眼的政績,根本不可能回到陳縣,長平有我等在,陳縣有公子在,您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劉曜眼神逐漸放亮,緩緩點頭:“是啊!長平政務如果有你等在旁邊掣肘,陳縣又有我和母親斡旋,劉昊雜種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
王睿拱手一禮:“公子英明!”
劉曜大喜,臉色陰轉晴,舉杯相邀:“來來來!喝酒喝酒!長平的事情,還需要仰仗三位幫忙,如有任何事情,直接來找我!”
“來!喝酒!”
“喝!”
“.......”
*
長平。
安頓完同仁堂的事後,劉昊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長平農事上。
既然物資的事情已經搞定,那麽接下來,便是打造農具,以及鼓勵百姓開荒種田了。
荀阜將這些年開墾出來的官田,帶著劉昊走了一圈,算是熟悉了熟悉環境,於此同時,他們針對長平的具體情況,又合理規劃處了一些土地,準備加大開荒力度。
劉昊指著不遠處的荒蕪,建議道:“大人,如果從這裡開挖一條溝渠,溝通湯渠,再以滾筒水車取水,那麽這一片的土地,可就從旱田變成水田了。”
“公子,您的意見倒是很好!”
荀阜點點頭,表示肯定,但他似乎仍有些擔心,指向不遠處的田畝:“可是公子,此處的水田,乃是孫家水田,咱們在他旁邊動土,豈不便宜了他?”
說到這裡,荀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如果他只是引流些水還自罷了,萬一暗中給咱們使絆子,或許這條溝渠咱們都修不成!”
“無妨!”
劉昊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大人在長平做縣令這麽多年,手上應該攥著這三家不少罪證吧?他若不動手還自罷了, 若敢動手,小爺連他老窩一起端掉!”
“可是公子......”
荀阜深吸口氣,頗為擔憂地道:“在下手中雖有證據,奈何他們曾幫助過令尊,令尊對其極為寬容,一些不疼不癢的事情,根本撼動不了三家地位。”
“我知道!”
劉昊至始至終風輕雲淡,用平靜的口吻道:“大人是怕我一擊不中,讓三家聯合起來再對付我?”
荀阜應了一聲:“公子英明!”
劉昊輕聲道:“多謝大人關心,不過根本沒必要,我是不會給他們任何翻身機會的,如饕餮一般的董卓又如何?還不照樣被我揍回西涼?”
說到這裡,劉昊緊握拳頭,示意荀阜:“只要拳頭夠硬,別說孫王李三家豪強,便是五家、十家,我也渾然不懼!”
荀阜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此刻從劉昊身上,仿佛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氣。
曾幾何時!
自己何曾不想將其一網打盡,但面對陳王,面對豪強,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因為他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何等強大的對手!
這種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一旦不能全部清除,必定會遺患無窮,可如果有膽魄將其擊潰,對於長平而言,將有莫大的好處!
劉昊!
少年郎!
身上還有血性,但他的棱角已經被磨平了。
荀阜沒有再提這件事情,轉而言道:“哦對了,公子,咱們的鐵匠不多,一旦開始打造農具,怕供不應求,不能滿足工期需求!”
劉昊唇角微揚:“大人莫擔心,鐵匠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