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由於昨夜運動太過激烈,導致今晨參加完朝議後,董卓仍舊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回到府邸,他立刻癱在榻上,想著美美地睡個回籠覺,可才剛閉上眼睛,還沒進入夢鄉,外面便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府中侍衛轉入,欠身拱手道:“啟稟丞相,李將軍有要事求見!”
董卓連眼睛都沒睜,擺了擺手,應付道:“沒瞧見雜家正要休息嘛,不見不見!”
“這......”
侍衛略顯猶豫,想想還是開口言道:“丞相,李將軍說此事十萬火急,非見不可!”
董卓這才緩緩從榻上爬起來,勉強睜開一隻朦朧的眼睛,打著瞌睡:“十萬火急?能有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讓他進來吧!”
“諾!”侍衛欠身拱手,倒著離開房間。
沒一會兒。
一個身材魁梧,臂膀腰圓的壯漢,便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殿中。
他神色略顯慌張,濃密的眉毛微微擰巴著,見到董卓,忙不迭抱拳拱手道:“啟稟丞相,大事不好了!”
董卓打個哈欠,滿不在意地說道:“稚然,有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不能在朝堂上說,非要等到下朝,再到雜家府邸說嗎?”
(PS:李傕,字稚然。)
李傕從懷中摸出一張蔡倫紙,雙手恭敬遞上:“丞相,此事末將也是下朝回府時,方才得知的,因此未能在朝堂上匯報!”
董卓瞥了眼蔡倫紙,不以為意道:“上面寫了什麽?”
李傕略一沉吟,開口道:“這是陳湣王劉寵寫的信,羅列了丞相大人十宗大罪,呼籲天下英豪,皆起兵討伐丞相!”
董卓上一秒還睡眼朦朧,下一秒立刻怒眼圓睜:“你說什麽?陳湣王劉寵?”
李傕點點頭,極其鄭重地道:“正是!”
董卓氣得緊咬鋼牙,額上青筋暴起,一雙眼睛瞪得如牛蛋般大小,透射出萬丈凶芒,獰聲喝道:“好一個陳湣王,雜家倒要瞧瞧,他羅列的哪十宗大罪?念!”
李傕身子微顫,咽了口唾沫:“丞相,這十宗罪就不要......”
董卓暴怒,瞪眼喝道:“雜家讓你念!你就念!怕個鳥蛋!”
不得已,李傕只能展開文章,揚聲誦讀:
“余嘗聞:桀、紂無道,秦、莽縱虐,皆多歷年所為,然後眾惡乃著。今丞相董卓,自入京以來,未盈三月,而禍崇山嶽,毒流四海,其殘賊之性,寔豺狼不若。”
李傕偷眼觀瞧,發現董卓唇角微微抽搐著,那滿嘴的鋼牙不停撕磨,發出咯咯的聲音,明顯怒火已經被煽起來了。
但他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繼續誦讀:“然吾細數平生,追根溯源,羅列罪狀,雖南山之竹不能載:”
“黃巾之時,卓兵敗河北,賄賂閹宦,豁免其罪,又得先帝器重,封高官,賜厚祿,然不思報恩,結托朝貴,遂任顯官,統西州大軍二十萬,仍嘗有不臣之心!
此其罪一也!
入雒陽之時,臣節如掃,貪斂畢露,見城中富貴府第連綿,家家殷實,財帛無數,竟縱兵劫掠,殘害百姓,美其名曰:收牢。
此其罪二也!
故尚書丁管,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
此其罪三也!
卓自竊權柄以來,頒布國策,朝令夕改,反覆無常,
其命司隸校尉劉器羅織罪名,大肆抓捕,皆抄斬處死,罰沒資產,假公濟私,冤獄遍地。 此其罪四也!
為斂巨賈,卓廢錢鑄幣,粗製濫造,不合規格,致使貨幣貶值,物價猛漲,而其居府內,歌舞升平,尋歡作樂,荒淫無度。
此其罪五也!
天子勢弱,卓行廢立之舉,豺狼野心,潛包禍謀,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台,專製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
此其罪六也!
然十月,怨望作詩,殺之有名,遂叱武士絞死唐後,又以鴆酒灌殺少帝,其心之毒,殆如蛇蠍,狼戾賊忍,暴虐不仁。
此其罪七也!
又有越騎校尉伍孚,見卓殘暴,憤恨不平,卓命牽出剖剮之。
此其罪八也!
卓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發掘園寢,所過隳突,無骸不露。
此其罪九也!
去歲,妖風四起,天降噩兆,乃因卓倒行逆施,屠戮忠良,惹得天怒人怨,久久不平!
此其罪十也!”
李傕能清楚地感受到,當每一宗罪狀從他口中誦出,董卓的怒火便騰得提高些許,當十宗罪全部誦讀完畢時,董卓的怒火已然滔天般揚起!
他那張本就黢黑的臉變得更黑, 牛蛋大的眼珠子上布滿了龜裂的血絲,仿佛是被胸中怒火燒紅的一樣,他嘴角張開,露出緊咬的黃牙:“陳!湣!王!雜家非砸碎了你不可!”
然而......
李傕仍舊沒有停止,繼續誦讀:“卓!國之大賊,殺主殘臣,天地所不祐,人神所共憤,漢之有董卓,猶秦之有趙高。”
“今幸得山東義旗,攘袂爭起,連州跨郡,皆以誅卓為名,吾借此呼籲天下豪傑,群起而伐之,替天行道,誅此逆獠,則陛下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夠了!”
董卓爆喝一聲,虎目中迸發出洶洶怒火,齜牙咧嘴道:“稚然,你剛才說,你是下朝之後才得知此事,雜家且問你,這封信是如何得到的?”
李傕抱拳拱手:“啟稟丞相,末將在回府途中,突然發現有人流積聚,擔心城中有異,因此派士兵轟散百姓,卻不巧在牆上發現了這封信。”
“哇呀呀!”
“真真是氣煞吾也!”
董卓雙拳緊握,獰聲下令道:“稚然,雜家命你即刻率領麾下將士,警告城中這幫刁民,若敢非議雜家,雜家定教其死無葬身之地!”
李傕忙欠身拱手,鏗鏘言道:“丞相放心,末將定教全城百姓都閉上嘴巴,膽敢有非議丞相者,死無葬身之地!”
“報~~~”
恰在此時,殿外再次響起悠悠傳報,侍衛轉入殿中,欠身拱手道:“啟稟丞相,蔡尚書說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務必要見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