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天色仿佛頓了頓,空氣凝固了一秒。
最左邊的盤子裡,一張皺巴巴的灰色人臉靜靜躺在那裡。
人臉沒有頭髮,看不出男女,也沒有眼球,兩處空洞上方眼皮耷拉著,嘴唇還在蠕動。
喻封沉揭開圓罩的手頓在半空,對於這道“菜”的外形接受不能。
這怎麽吃!?
別說他潔癖嚴重,就算換個樂意在泥坑裡打滾的人來,你讓他咬一口這玩意兒看看?
正常人看一眼就能嚇出心臟病。
對於喻封沉的選擇,安德爾表情變了變。
“你真的願意為你的朋友付出生命?”他聲音平穩地確認了一次,“從你們踏入我的餐廳以來,我沒有感覺到你們的感情如此深厚。”
“怎麽可能願意……”喻封沉對盤子裡的東西嫌棄萬分。
“可是你還是這麽選擇了,你該不會認為,我會進行那種故意說反安全和致死食物,來檢測你對朋友的真心的那種遊戲吧?”安德爾眉頭微皺皺起,顯然,喻封沉的選擇不是它想看到的。
“說實話,真有這麽想過,畢竟安德爾先生屬於怪談啊。”一般來說怪談觸發也是有條件的,對於那些凶殘要命的怪談,也是有規避死亡的方法的,喻封沉有一瞬間也以為這是一個靠反邏輯來完成的選擇題。
“但是後來我想了下,觸發您這個怪談的原因,應該是我們踏入餐廳的這個舉動。當我們進入餐廳,怪談就被觸發了,而規避死亡的方法,就是不進來。”喻封沉說著又看了一眼盤子裡的人臉,“既然沒有做到規避,那死人就是必須的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個什麽?”
他指著盤子裡的人臉。
“這曾經是一個盲村居民。”安德爾盡心盡力做著解說工作,“有一次它進入我的餐廳吃飯,卻沒有付錢,我就自作主張用它的臉來抵債了。”
“也就是說,這是一張盲村瞎子的臉皮?”喻封沉追問,“就,就這樣吃嗎?”
“是的。”安德爾點頭。
臥槽無情!
太惡心了啊!
安德爾看著喻封沉一臉糾結嫌棄的表情,湛藍色的目光中翻滾著一絲無法描述的異樣。
這位客人好像只是不想吃,而並不考慮吃了會死的問題。
……
在腦海深處,似乎不斷有一個聲音在循循善誘——
自殺吧……
死掉吧……
絕望的氣息就像地獄深處往上爬的厲鬼的手,想把一切地面上的靈魂拉入地獄永遠陪伴它們。
寧楓耳邊徘徊著鬼哭狼嚎。
哀叫聲中,他隱隱聽見了熟悉的低語。
“我能預知未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這個世界都是假的,只是別人幻想出來的而已……你我,都是幻想出來的……”
“你看這個柚子,它早就腐爛了。什麽?你說它是新鮮的?咯咯格……可你在我眼裡也是腐爛的。”
“人真的活著嗎?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們口中的死人才是真正活著的東西!只是我們由於維度不同所以才不能接觸。在它們眼裡,我們才是恐怖的東西呢!”
曾經在精神病院工作時遇到的詭異病人們的話再次在他心中響起,仿佛一下子把寧楓拽回了那段自我認知混亂的迷茫時期。
“42號呢?她不是剛和你做過談話治療嗎?人呢?”
“院長,我不知道……”
“寧醫生,是不是你把她放跑的?”
“我沒有,院長,我先離開的治療室,護工進去的時候就發現42號不見了,我——”
“有人告訴我,你最近和她接觸很多。42號長的很漂亮,的確,你們這種年輕人會產生惻隱之心,但是她太危險了!”
“我沒有!”
“你知道放跑她會產生多大的社會危害嗎?她可是個連環殺人犯,被認定為有精神問題才被送到這裡來!寧醫生,你要為你的行為負責啊!”
“……院長。”
“想好了?告訴我42號往哪兒跑了。”
“院長,您是不是和精神病人接觸久了,連中文都聽不懂了。”
“……什麽?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我很討厭別人汙蔑我的。”
“汙蔑你?能放跑她的只有你,你跟我說汙蔑?”
“證據呢?監控呢?我早就打了報告,說42號最近的行為有異常,她的日常行動路線中有時候會消失在監控裡。你信了嗎?”
“我看你是瘋了。”
“那就當我瘋了吧,我寧願被人當成瘋子,也不想做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癡。”
寧楓的腦子裡又多出一段他和院長爭執的畫面,那天過後他就辭了職,警方追捕42號時也懷疑過他,但最終還是因為沒有證據而取消了他的嫌疑。
據說,42號一直沒有被找到。
黑暗籠罩著他,一點一點侵蝕著寧楓的內心。
在絕望的氣息中,他的情緒控制也遠遠沒有平常輕松,隱隱要失控了。
“和瘋子接觸多了果然影響很大……”寧楓知道自己被絕望級鬼物的氣息碾壓了,他不清楚自己現實中的身體是什麽狀態,但精神有種被禁錮的感覺。
自殺吧……
死掉吧……
負面的念頭不受控制,無限的茫然、懷疑、恐懼、憤怒被不斷放大。
“哈哈哈哈哈寧醫生,你不是最瞧不起我們這些精神病嗎?你自己怎麽也瘋了?”
“恭喜你,你的選擇沒錯,你一定能和我一樣看到世界的真相的!”
回憶和現在重合了,寧楓有一種讓它們統統閉嘴的衝動。
然後他也確實就這麽做了。
“哈哈哈……別鬧了, 我現在可是比你們還瘋啊。”寧楓輕聲說。
耳邊的低語戛然而止,接著,如潮水般褪去。
意識中的寧楓嘴角上揚,眼中閃爍著一點一點的瘋狂。
對啊,他怕什麽?
他現在不就是個瘋子嗎?
貨真價實,無情可怕。
這些精神病算什麽?
他是——瘋醫!
自我的認知在這一刻穩定下來,也讓他內心的瘋狂更上一個台階。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周圍的絕望氣息減弱了,剛達到他可以破除的地步,他就把精神力集中在自己的惡靈體質上,身上的白大褂染上大片大片的血紅,他強迫自己立刻睜開眼睛。
眼前屬於正午的光有些刺眼,寧楓和江孑冷幾乎同時清醒,只看到坐在那裡的安德爾和表情不太自然的喻封沉,以及三盤食物和一個空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