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遊體驗師 ()”
被米格爾放下後,紅就靠在雜貨鋪的牆上,暈暈乎乎調整著呼吸。
凌亂的黑發中間,精致姣好的臉露了出來,一黑一白給人帶來一種“憐憫”一般的衝擊力。
雲肆眼睛睜大,他當然認識紅,在黑森林法則活動開始前,這姑娘和他搶了那麽多天的徽章。
……怎麽,原來她和喻封沉認識?我湊,那我之前很喻封沉描述徽章爭奪戰情況時,喻封沉吱都不吱一聲的?
雲肆望了一眼旁邊的小金人,差點以為小金人又有一肚子壞水,打算暗中聯合紅來殺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朝被小金人坑,十年怕受騙啊!
但是不到一秒他就冷靜了下來,想到了真相:喻封沉和紅並沒有那麽熟,也不知道黑森林法則開始之後紅會站在什麽立場,所以覺得沒必要囑咐什麽。
還好還好,總的來說就是不熟嘛!
喻封沉也沒料到這一幕,看了眼沒有哪裡受傷,明顯不存在生命危險的紅,轉而面向仿佛什麽都沒發生的米格爾:“怎麽回事?”
“我本來的目標是她的,結果發現她跟你好像有點關系,臨時停手,害得我跑了老遠去殺了另一個人。你的熟人真多啊。”米格爾雙手環胸,他所說的跑了老遠,也就是轉過了好幾條街,在街尾逮到了背著門異常顯眼的看門人而已。
如果不是這個變故,他拿到積分回來,可能不需要五分鍾。
呃,要是這也算熟人,那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有個說書人……喻封沉在心裡默默吐槽,他也覺得事情有些巧合。
米格爾隨即走向默默旁觀的奈亞,用十積分換了一張空白人物卡,將卡收入手中的戒指裡,思索起現在的局勢。
在雜貨鋪裡,有異端,獵物,紅和他自己,而外界,仍活著的就只剩汙染者、紅娘、謊言小姐、邪物、小醜、地獄使者、說書人。
竟然只剩下十一個人。
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的五人是誰,相比每個體驗師心裡都有意向了,能組隊的必須盡快組上,才可以面對其他人隨時可能到來的圍攻。
他瞥了門口的三個人一眼,感覺自己是一個誤入了中國體驗師大本營的可憐法國血族。
紅在地上坐了差不多五分鍾,才憑借對血液的掌控能力讓自己恢復清醒。
失血的眩暈讓本來就依靠著血的她差點當場死過去,好在她當時還能開口說話,將“我想幫助喻封沉”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那個實力過強的血眸男人才松開她,半信半疑把她帶了過來。
此時一睜眼,她就看到了衣服單薄的黑發青年,臉上是熟悉的淡漠和不那麽具有凌厲感的似有若無的微笑。
“喻……喻封沉。”紅猶豫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本來就不擅長表達。
喻封沉想起“替代”中這姑娘的表現,對她凶悍的戰鬥風格和眼中強烈的對生的渴望印象頗深,只是覺得一段時間不見,對方的樣子完全變了,只剩氣質還是那麽平淡。
“我,我有意向和你合作,不會背叛。”沉默了一下,紅收起了所有情緒,抬起臉,用輕輕的、堅定的聲音保證。
“可以是可以……你之前為什麽跟著我們?”喻封沉偏著頭,心裡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是不服氣雲肆贏了她,過來準備伏擊雲肆?
紅睫毛顫抖了一下,她不是那種做了事憋在心裡不說的性格:“我想保證你的安全。”
“為什麽……等下,不會是覺得欠了我的吧。”喻封沉通過微表情,察覺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他救完人就忘了,
合著對方記到現在呢?“我知道,你是隨手幫了我,我也沒有覺得因為你救過我一次我就要以命相助,”紅本能的否認了一下,不想給喻封沉帶來心理上的負擔,“我,我只是——”
腦子裡紛雜了一瞬,一個詞不禁她大腦的批準就蹦了出來:“我從來沒有朋友,我只是想擁有一次。”
“……”喻封沉陷入了沉默。
他沒聽過紅對悲痛者說過的自述,只是從寧楓口中了解到,“餓鬼”體質的人一般都比較慘,由於心性上的不同,會給周圍人帶來恐懼,導致普通人在不知不覺間疏遠甚至傷害她。
就是會產生莫名其妙的敵意。
這個請求從紅嘴裡說出來,竟然讓在場幾個體驗師都感到一股“淒涼悲壯”的錯覺。
喻封沉盯著她的眼睛確認真假,看到了紅眼中的麻木和不抱希望。
她小時候被拒絕慣了,不對渴望的事保留憧憬是她用來保護自己的習慣,可是紅想,如果這次也被拒絕了,她可能還是會有那麽一絲絲的遺憾吧。
“你為什麽只找他不找別人?你看我,我難道不比這個小面癱有趣?”雲肆突然不正經地開腔,攬過了紅的肩膀,“來,小朋友,我罩你我罩你。”
“小朋友?”紅艱難的掙脫了雲肆的胳膊,抬頭看了看。
雲肆大概二十五六?的確比她大不少。
紅的狠厲總是讓人忽略她的年齡,可她的的確確才十八歲,比即將成年的江孑冷大不了多少。
“好吧。”
“你過去的經歷我不了解,如果今後沒做什麽和我三觀有悖的事,成為朋友會是自然而然的事。”喻封沉沒做承諾,順著雲肆的手把紅扶了起來,然後瞥了一眼紅鎖骨中央。
12.
也是一個很高的數字,可以買得起雜貨鋪裡的一些東西。
把空白人物卡的重要性大致說了一遍,讓紅去奈亞那裡看看有什麽想買的之後,喻封沉一個人冷靜下來沉思了一下。
城市黑森林法則沒有規定時間,而是通過人數來判定何時結束。
剩下的人只有十一個,迅速殺戮固然可以極快的結束遊戲,但在雜貨鋪逛了一次的他們卻明白,趁機進入居民家裡,完成揭發任務,賺夠了積分買夠了東西才是最優選擇。
紅拿著一張空白人物卡走了過來,也沒看她用了什麽東西,血液滲透腕部的皮膚間,不大的卡片便貼合進了肉裡。
米格爾看了她一眼,想起了她血液中的味道,那看食物的神色讓紅沉默著站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
“接下來,是不是先去做任務?”雲肆手指在腰側反光的槍管上摩擦了幾下。
“嗯,一路上遇到落單的體驗師就動手。”喻封沉肯定了這個提議,一行人終於走出了破敗的雜貨鋪。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奈亞轉身,明媚的眼眸中不含多於感情,在睡著的灰胡子老頭的頭頂拍了一下。
頓時,矮個子老頭的面容迅速枯萎,脖子處鑽出一根粗大的觸手,胸腹也被一條條飛舞的觸手撕碎。
觸手徹底鑽出後便回卷,把老頭的軀體包裹起來,不斷向內擠壓收縮,最終將主體吸食成了乾癟的不明物體,而失去了營養支撐的觸手們也經歷了同樣的命運,隨主體一起乾癟,變得脆弱。
奈亞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這團乾癟事物,它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從裡到外一寸寸失去聯系,如同粉末般散開了。
不到幾秒,一個面色紅潤憨態可掬的老頭,就變成了一堆焦黑發臭的粉末!
對於毀掉一個祂為了出門而創造出來沒多久的,用來看店的生物,奈亞一點也不可惜,哪怕灰胡子老頭的短暫生命中,是真真切切把祂當成了女兒在看待。
……
在體驗師們無聲的默契中,一個小時過去,居然沒有再出現死亡播報。
最痛苦的是小鎮上的居民,被挨個闖入家裡,搜出罪證,然後於深潛者的頭盔下瘋狂、死亡。
天空依舊灰蒙蒙的,沒有轉入黑暗,也沒有亮堂一瞬,像是被時間遺忘的悲哀地界。
鎮上的電報局裡不見了平常“噠噠噠”的拍電報聲,餐館、旅館、郵局等地方也一片死寂,人們要麽遭遇了處決,要麽聽到風聲,連假都不請地溜回家裡。
酒館的酒保苦悶的給客人遞了一杯最廉價的劣質啤酒,忍不住問道:“福瑞斯,別人都走了,你還不回家嗎?”
身穿粗布外套,帶著頂鴨舌帽的中年男人福瑞斯低笑一聲:“馬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裡那個母老虎,昨晚我們吵架了,現在我一點兒也不想回去。”
聞言,酒保擦拭杯子的手一頓,馬上面色如常地問:“她家暴你嗎?”
“嘿,馬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福瑞斯眼裡透出警惕,幾杯劣質啤酒完全不能讓他醉,“她雖然凶,可是絕對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包括家暴。你想向監管者說什麽?”
“我沒有,沒有那個意思。”心思被拆穿,酒保訕笑著放下杯子,“那麽,你們因為什麽鬧了矛盾?”
“家裡的瑣事,你能想象嗎,女人們對毛巾放在哪都要斤斤計較!”福瑞斯氣得錘了下桌子,就在這時,酒館的木門被人推開,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酒保和福瑞斯都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黑發青年和一個紅裙少女走了進來。
喻封沉進入酒館,四下看了看。
酒館不大,生意已經差到只有一名酒保、一名客人。
他目光落到帶著鴨舌帽,將帽簷壓得很低的男人身上,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一杯啤酒。”他坐到了福瑞斯的鄰座,拿出兩枚硬幣放在吧台上——這是從上一個被揭發罪行的居民家裡搜到的,來自罪惡小鎮的貨幣。
紅跟了過來,安靜地坐在吧台的角落。
經過實踐,他們發現一戶居民的任務只能由兩個人同時接取,所以四個體驗師分為了兩組。
紅不想和米格爾這種變態一組,所以喻封沉就讓雲肆和米格爾一起走,他則和紅走另一邊。羅珈覺得無聊,不知道跑哪去了,隻憑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和喻封沉保持聯系。
“一杯啤酒?好的,朋友。”酒保眼珠轉了轉,把兩硬幣拿走,轉頭從架子上取下一杯啤酒放到喻封沉面前。
他和福瑞斯從沒見過這兩個人,尤其是喻封沉身上的囚服,哪怕他長得再人畜無害,都掩蓋不了危險性。
一時間,酒館裡安靜下來,福瑞斯和馬克不再交談。
喻封沉端起酒杯,杯子擦拭的很乾淨,就是裡面的液體有些渾濁,散發著刺鼻的酒精味道。
他沒喝,隻端著杯子默默坐著,過了一會兒,福瑞斯感覺不大自在,起身要離開。
沒走幾步,紅適時地伸出腿,攔住了福瑞斯。
“嘿,小妞,幹什麽!”福瑞斯心情顯然不好,衝紅呵斥了一聲。
“不要著急嘛福瑞斯先生,還是說,你已經想好怎麽處理妻子的屍體了?”喻封沉的聲音幽幽傳來,在福瑞斯耳中無異於驚雷。
“你在說什麽?”先反應過來的不是福瑞斯本人,而是酒保馬克,他像聞到腥味的鳥一樣亮起了眼睛。
“別瞎說,你知道誹謗一個人的……”沒等福瑞斯說出後果,面前的女孩就面無表情輕輕打斷:“臥室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