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弋把魚餌弄好遞給她,“你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如果你掉下水去我會救你。”
似乎有所觸動,金小姐接過魚竿,學著羅弋的動作將魚線甩了出去。
耳邊傳來羅弋平靜地聲音,“用長線,才能釣大魚。”
金小姐聽到這句,扭臉看了眼他。
“你經常來這釣魚嗎?”她問。
“幾乎沒有.......每天事情都很多,很少這樣清閑。”
金小姐笑:“你已經是永生了,還有什麽可忙的,總會有時間的。”
羅弋看著遠方,“雖然永生,每天都會有隨時死去的準備。”
金小姐似笑非笑,“換種方式思考,這樣的生命未嘗不好……只是你至今不願接受。”
羅弋調整了下魚竿,看著她,“如果有人突然改變你的生活,抹殺了你生命的全部,你會接受麽?”
金小姐平靜地眼神看著湖水,“或許....那個改變你的人有苦衷。”
羅弋沒有說話。
兩人都在沉默。
良久,羅弋指著遠處的湖水,“聽說湖面越是平靜,水面下越是暗流湍急。”
金小姐順他指的方向望去,陽光下的湖水泛著光芒,顯得綺麗。
羅弋看了一會,再次問金小姐:“你說有一個親人離你而去,他在哪你知道嗎?”
金小姐眼神一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這……”
她思緒正亂,腳下突然被重重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沒站穩,向湖裡栽進去。
她下意識就去抓住旁邊的欄杆,一邊的羅弋卻伸出手狠狠用手推了她一把.
將她推入了湖中。
她驚異地看著羅弋,那一瞬,他的表情已經不是平日那般溫和,多了幾分複雜。
羅弋看著她倒向湖中。
“噗通”一聲,金小姐整個人掉入水中。激起大大的水花,她的頭髮和衣服瞬間被水浸透。
不遠處也在釣魚的幾個人看到這裡有人落水,紛紛大喊:“快去找管理員,有人落水!”
湖水冰涼,金小姐在水中沉浮掙扎,伸手向岸上的羅弋求助,羅弋靜靜站著看她,眼中漠然。
他想看的,是她的皮膚會不會被水融化,露出本來的面目。
幾個年長的釣魚者在一旁焦急喊道:“小夥子,會游泳的話趕緊救人哪!”
湖邊位置的水並不很深,剛落水的人容易驚慌失措。
這裡在很久之前有過孩童溺水的事故,所以命令禁止孩童在附近玩耍。遠處,管理員已經抱著游泳圈朝這邊奔來。
羅弋走上前蹲下身,彎腰將手伸向了她,金小姐掙扎著,冰涼的手伸到了羅弋手中緊緊抓住。
那一刻,羅弋的心情五味陳雜。
金小姐的身體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的重量,輕而易舉地就能從水中拽起。
她的頭髮和衣服已經濕透,由於被水浸泡,皮膚已經變成沒有血色的白色。似乎嗆了不少水,在岸上嘔吐了很久。
管理員看她已經被救,焦急問她有沒有事,金小姐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大礙。
所有人都松口氣。
此時她的車開了過來,兩個保鏢一樣的人從車上下來,走向這邊。
金小姐整理著衣服,面露難受,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發現自己並沒有露餡,故作平靜地對羅弋說:“我可能受寒了,需要回家。”
羅弋看著她,緩緩點頭。
保鏢給金小姐開了車門,
扶著金小姐坐了上去。 車子開動的一刻,她扭頭看了眼羅弋,羅弋站在那,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車子緩緩開動,看著遠去的影子,羅弋站在那,冰涼的手指微微顫抖。
果然是她……
金小姐攤在車座上,想到剛才那一幕,心有余悸。
她輕輕撩開自己的長裙,腿上的皮膚已經裂了好幾道口子,有幾塊皮肉已經脫落下來。
幸好今天穿的是深色大長裙,遮住了這些。
她拿出鏡子照看,臉上並沒有異樣,這才松了口氣。
幸好一直以來都有所準備,胳膊和臉都保護的很好。湖水太可怕了,整個身體都在刺痛。
金小姐皺著眉按了按頭。
這一揚手才發現,自己手掌心的鱗片不知何時已露了出來。
她大驚,定睛去看自己的雙手。
深色的鱗片已經從手心的皮囊露了出來,片片斑駁。
金小姐下意識轉身,透過車身後窗去看剛才的方向,原本羅弋站立的位置,此時已空無一人。
剛才幾個釣魚的長者也都不見了身影,公園的湖邊,冷清得好像沒人去過。
金小姐盯著湖的方向,眼神驚異。許久,她終於無奈地笑了一聲。
……原來這次釣魚,就是為了試探她。
————
羅弋就近回到了公司。
由於是周末,除了個別需要加班的人,整個大廈都顯得空寂。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坐在座位上。
伸手翻著電腦上的圖像,所有和金小姐有關的東西, 一張一張點了“刪除”。
當看到那張商場合照的時候,羅弋盯著那張笑著的臉看了很久。金小姐的臉年輕貌美,透著對世界的自信,和記憶中的那張對世事漠不關心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如果不是那道傷疤,他絕不會把她們聯系在一起。
印象中,他已經給她劃上了標簽:冷漠自私,怪異狠毒。
羅弋看了良久,把照片撕碎丟進了垃圾桶。
只可惜,電腦上的東西可以刪除,記憶卻無法刪除。
過去不想面對的每一幕,他本以為自己能放下的那些種種舊事,此時像開閘的水湧現在腦海。
多年前。
羅弋坐在冰冷的石階上。
四周是幽暗冰涼的山洞。
他手中拿著一把短刀,刀身鋒利閃著寒光。伸手在手腕上劃了一刀,血流了出來。
羅弋靜靜看著血液流淌,手腕麻中帶痛。
從外面歸來的她看到這一幕,厲聲問:“你在做什麽!”
羅弋不去理會她,又在手腕劃了第二刀。
“你這樣死不了!”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傷害自己。
“難道活著不好嗎?”她去奪他手中的短刀。
羅弋一把推開她,語氣嚴厲,“現在是在活著嗎?與其禍害別人,不如自己了結。”
在他再次劃向胳膊的時候,她搶過了刀,握在手中,鋒利的刀如同泥塑,在她手中緩緩變形。
羅弋大怒,上去爭奪,爭執中他用刀狠狠刺在了她的腿上,劃了長長一道,傷口很深,幾乎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