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了,車就簡單多了。
季妧瞥了眼老實跟在關山身側、肚子瘦的往裡塌陷、根根肋骨分明的馬,都想放棄買車的打算了。
就它這樣,自己走路都費勁,哪還敢指望它拖車。
領回家也不知道能熬幾天……
關山一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它不會有事,可以乾活。”
季妧對這話表示懷疑,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馬之前有氣無力的,這會兒瞧著竟是精神了不少。
而且它像是能聽懂關山的話,還特意朝季妧昂了昂脖子。
“……好吧。”
馬市對面就有賣馬車的店鋪,全套家夥事兒,什麽籠頭、嚼子、馬鞭、馬鞍、韁繩,那是應有盡有。
季妧對馬車的要求不高,結實寬敞就好。
那些豪華奢侈格調優雅的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不適合往鄉下跑。
當然她也沒有挑太差的,最後選了個相對來說樸實無華的中等貨。
一輛車,加上所需零配件,總共花了四兩銀子。
雖然也不少,但跟剛剛掏出去的二十兩比,小巫見大巫。
馬車雖然是現成的,但還有些小細節要處理、小零件要組裝,敲敲打打,且得些時候。
季妧讓店裡的夥計把馬拉到後院馬廄喂些料草飲點水。
夥計過來牽馬,不管使多大勁兒,那馬就是不走,季妧幫忙也不行。
還是關山掃了它一眼,它才垂頭喪氣跟著夥計走了。
季妧:“……”算了,就當馬不是給自己買的好了。
乾巴巴的等著實在無聊,便讓關山在這盯著,她和大寶去另一條街逛逛。
關山微皺了下眉:“這地方你不熟,還是不要亂跑。”
季妧拉著大寶邊走邊回身衝他揮手:“放心吧,就在旁邊那條街,一會兒就回來。”
早上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馬市對過有條橫向的街道,專門賣吃食日用的。
難得帶大寶出來,總得給他買點好吃好玩的。
而且這眼瞅著都中午了,關山的打扮……保險起見還是不下館子為好,那就買點包子之類的先墊吧墊吧。
這片距離縣城中心還有些距離,橫街也並不是主街,但因著臨近馬市,客流量十分可觀。
大半條街都是賣吃食的,吆喝招攬聲此起彼伏。
季妧目標明確,帶著大寶直接進了一家點心鋪子。
鎮上的那家糕點鋪,裡面的商品只有寥寥幾樣,相比之下,這家簡直稱得上琳琅滿目。
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餅、七巧點心……還有許多叫不上名目的。
季妧讓大寶挑,大寶指了指栗子糕,就把手收了回來,一樣也不多選。
季妧隻好自己做主。
除栗子糕外,又買了幾封豌豆黃和桃酥餅,臨走又稱了些酥糖。小孩子多,這個最受歡迎。
從點心鋪出來,鼻尖聞到一陣肉包子的香氣,抬頭看了看路對面,果然有家包子鋪。
“餓了吧大寶,咱們去買包……”
季妧邊說邊拉著大寶往對過走,話還沒說完,就見周邊一陣騷亂。
“哎呀快跑!那小魔星又來了!”
“昨天踏壞了我家攤子,今天還來?!”
“咱們去萬府告狀,那萬府的管家不說了會管束好他的嗎?”
“快別說了,趕緊的吧……”
季妧只聽了幾耳朵,就看到路兩旁的攤販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手忙腳亂的把攤子上的東西七七八八那麽一卷,夾起來就跑。
然而手腳快的也就那麽幾個,大部分都還沒收拾好呢,就聽到一陣馬蹄聲朝這條街上疾馳而來。
季妧雖然不清楚怎麽回事,但本能拉著大寶倒退回了點心鋪子前。
扭頭看向街口,那裡已經鬧哄哄一片。
一人一馬橫衝直撞,跟喝醉了似的,就是不走直線。
沿途沒來的及收的攤子,全被撞的散落一地,攤販們也顧不得了,爭先恐後的逃竄。
馬上那人哈哈大笑,不但不停,反而繼續揮鞭,狠狠抽打在馬臀上。
馬兒吃疼,更加沒頭沒腦的狂顛亂跑,眼看就朝點心鋪子這邊來了。
季妧哪能想到退到路邊都不安全,正想拉著大寶返回店裡,還沒動步,馬已經到了近前。
碩大的馬頭迎面而來,季妧瞳孔驟縮,頭腦一片空白下,未及細想,側身摟住大寶往後倒去。
一片驚呼和倒吸氣聲中,兩人摔進了店裡。
大包小包的點心散落在門口,被馬蹄子踏的稀巴爛。
季妧半邊身子都摔木了,理智回籠,第一時間問大寶傷著沒。
見大寶搖頭,這才扶著他站起來。
怒目看向門口,才發現馬上竟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他胯下之馬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沒有過於精壯,正好適合他這個年紀。但即便如此,撞到或者踩踏到人,也足以要命。
少年錦袍華服,長得甚是俊俏,只可惜滿臉的跋扈之氣,尤其看見季妧姐弟驚魂未定的狼狽樣,更是揮著馬鞭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小爺我又不撞你們,你們躲什麽?就這麽怕死啊膽小鬼!”
季妧最煩熊孩子,尤其這種不拿人命當回事的熊孩子。
然而這種人一看就知出身權貴,惹上了只會麻煩無盡頭,所以她即便有氣,也只能自認倒霉。
牽著大寶正想走,少年驅馬攔住去路。
“驚了小爺的馬,這就想走?跪下給我磕十個頭,再給我的馬磕三個,邊磕邊喊'爺爺我錯了',小爺我就大發慈悲饒了你。”
季妧氣笑了。
好不講道理,究竟是誰驚著了誰?若不是她抱著大寶避讓的快,說不定這會兒她們姐弟倆就如同這碎了一地的糕點了!
不想惹事,奈何事惹人。
她算是看出來了,就這小紈絝的霸王樣,跟他服軟道歉都沒用,除非按他說的下跪磕頭喊爺爺。
季妧的膝蓋不是不能彎, 但不是對著任何人都能彎。
“誰不怕死,你不怕?要不你站這,讓我騎馬迎面撞了試試?”
少年愣了一下,似沒想到這女的竟敢頂嘴。
這幾天,他在這一帶橫行無忌,那些人即便事後去萬府嘰嘰哇哇,當著他的面卻一個字也不敢多言。
因為頭兩個敢跟他嗆聲的,被他用馬鞭抽的滿地打滾,聽說其中一個去了半條命,到今天還在醫館躺著呢。
家屬還說去衙門告他?哼,管家去送了點銀子,一個個就老實的跟孫子似得,再不提告的事。
窮人的命就是這般賤,還敢跟他比。
“就你?你會騎馬嗎?你怕是連馬都沒見過吧。”
季妧哼笑:“我便是沒騎過馬,想來也不會沒頭蒼蠅似得胡闖亂撞。”
這是嘲諷他騎馬技術差?
少年臉色一變。
他的騎術確實是來鄴陽後才剛學的,在京城時家裡人管得嚴,不許他碰這些東西。
不過,雖然他學的時日尚短,但人人都誇他學的又快又好,就連教他的馬師都讚他天賦過人。
這女的竟敢說他騎得不好?
少年火冒三丈,二話不說,揮起馬鞭就朝季妧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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