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李南風抬頭。
埋頭吃飯的晏衡:“呆會兒就知道了。”
飯後晏衡拉李南風上了馬車,出了胡同。
路上晏衡支著額靠在枕上閉目養神,馬車一停,他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路邊有座小宅子,看門臉兒是商人家的住宅。晏衡叩開門,立刻就有人出來作揖,喚著“世子”,恭請他們入內。
李南風聞到撲鼻而來的異香,狐疑地看向晏衡:“此地可疑,你莫不是帶我來逛什麽不該逛的地方?”
晏衡斜睨她:“我便是要逛不該逛的地方,也不會帶上你來掃興。”
李南風捶了他一拳。
晏衡笑著,隨那引路的人進了前院。
李南風跨進門,隻聞見那異香愈發濃鬱,等進了前院,立時她就被滿院子姹紫嫣紅的牡丹驚呆了!
這院子宛如一片花海,在庭院四面點亮的燈光下,各色品種的朵朵牡丹花清晰嬌豔,簡直比禦花園的牡丹園還要壯觀出色!
而最出色的,當然又要數其中幾盆瑩紫如星幕的紫牡丹。
“這……”李南風看不懂了。這家夥也不像是會撫花弄草的人啊!
晏衡挑出一盆紫牡丹在手:“上回不是說了要給你弄兩盆花麽?此間主人是花商,是我四處打探到他,然後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忙找到的這兩盆,你喜不喜歡?”
李南風接過來,果然與那夜他帶給她的紫羅衣一模一樣,而且品相極好。
她高興地摸了摸他鬢角,然後低頭深嗅這盆花:“好香!”
晏衡站在她身後,手撐著木欄微笑。
紫羅衣是牡丹裡的貴種,十分難以伺養,聽說最稀罕的時候世間就剩下一株,李南風早前聽他說及的時候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當真弄了來,自然非常喜歡。
抱回府裡的時候碰上李摯,也把他給嫉妒死了。
隨後李存睿和靖王袁鄴也回來了,關鍵是皇帝也來了,大家看到她的花也都誇讚了幾嘴。
不過靖王看到花的時候好像憋了很多話想說,但又說不出來,看著難受極了。
李南風好奇皇帝怎麽大半夜還到李家來了?再一想方才好像袁鄴和靖王也在,便估摸著是有正事。
她還真沒猜錯,靖王仨兒約了去吃飯,結果半路皇帝也出宮來了,原來皇帝茴香餃子一不小心吃的有點撐,睡不著,索性出宮找他們。
下晌約了和裴寂見面,李南風把花修剪完,這才出門。
楊琦引她到了裴寂家門前,裴寂還是一身藍衫,立在門下等待。
李南風隨他進門,打量這院子,小小的三間房,跟前世他住在順天府學那邊的院子一樣乾淨整潔。廳堂小得跟她的耳房一樣,但是粗樸的茶幾上卻擺著一盆茂盛的建蘭,使這黯淡的屋子立刻就有生氣起來,而且平白多了幾分雅意。
裴寂沏了茶給她。是她慣喝的銀針。
許是看懂了她眼裡的疑惑,他說道:“因洛先生說縣君喜此茶,家中簡陋,也沒什麽好招待的,故而上晌去田莊回來的時候順道備了些。”
李南風道:“你知道我?”
裴寂坦陳:“是洛先生提點的。”
李南風笑了,住在這京城,想不知道她,也確實挺難的。她低頭看了看茶盅,揚眉道:“不錯。”
茶葉不算極好,但應也是他能力上限了。前世住在府學那邊,他是以給人教子弟啟蒙的方式糊口的。那樣雖然體面,但其實賺不得多少束脩,因此日子過得清貧。
即便是清貧如斯,他習性裡卻也還是存著幾分風雅。
放了茶她切入正題,把地契上的莊子輿圖拿出來道:“上晌你去認過地方了,如今租田的佃戶都在附近莊子,平日其實無事,只是每到收割的時候要負責記帳收租,而後有突發之事也要及時處理處理。
“我知道你還要參加後年的春闈,無事你可安心讀書,只是我有事的時候你幫我辦好就成了。”
裴寂聽聞,遂也自懷裡取出幾張紙給她:“昨日洛先生派了個管事指點在下,這便是在下昨日摸索而列舉的一系列事項,不知是否正確,請縣君先過目。”
李南風接過來,只見上面條理清晰羅列了十幾項,可以說把她能想到的都寫上了,不由點頭:“很周全,果然交給你是放心的。若有別的事,我會再告訴你的。”
裴寂頜首,把紙合上。
李南風打量他這院落,然後站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唯還有一樁,便是我總覺得這地方離太師府太遠了些。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搬離近一些?如此有什麽事情,我才方便隨時找你。”
裴寂沉吟片刻,說道:“受君之祿,自當順應縣君之便。”
李南風笑著點頭:“那好。你選好地方後,遞個帖子給我家門房,到時候我幫你挑挑地址。”說罷她又掏出兩錠銀子:“這是預支給你的酬勞, 你可先拿去覓房。”
“小生尚有些許余錢,暫不需支取。”
李南風知道他書生意氣,在這方面最是不肯輕易折腰,也就罷了,讓梧桐收了銀子,說道:“那我先告辭,你有信了再告訴我。”
裴寂送她到門口,目送她離去之後回到房裡,再看著這滿屋子一大堆的書籍,凝眉籲了一口氣。
……
管卿奉晏衡之命查探消息,兩日後趁著晏衡晌午回府時來稟報了。
“大理寺出事之時,別的衙門裡都很平靜。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異動的話,只有國史館長史崔哲家中失火,崔長史正在編撰的幾卷前周國史給燒毀了。連同去搶救書冊的崔長史也被燒傷了身。”
泡澡中的晏衡把胳膊撈上來,搭上了桶沿:“可查過怎麽失火的麽?”
“據說是崔夫人在房裡烤衣裳,臨時來客,疏忽了。”
“這麽巧,編撰史書的長史遭火燒傷,連書卷都給燒沒了?”
晏衡在浴桶裡沉吟著,而後坐起來,拿帕子擦起了身子:“你去看看縣君在做什麽。”
“不用看了,”管卿上前,“李家正忙著三姑娘出閣的事,屬下去走過兩遭,聽梧桐說縣君正忙著爺送的那莊子上的事。”
“她不是找了個管事嗎?”
“聽說這管事不太熟手,姑娘得帶他一帶。”
晏衡手停住,轉過身來望了他半晌,才凝眉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