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露出一口白牙,燦爛地站起來了。
李南風一個大姑娘家出現在這裡多少有些突兀,但是在看到跟隨高貽走出來的之後,李南風就放寬了心了。
高貽先前到達後院,發現後院也有趙暘的人在,少不了一通廝殺,好在前面晏衡廢了羅亭之後,這些人聞訊也趕往前面,只不過尋地窖尋了半日,還是在地窖裡聽到了他的呼喊後出聲回應,雙方這才見上面!
說來也虧得裴寂身邊這些人處事周密,這地窖不但設的陷蔽,而且機括反應快速,這才把所有不會武功的人都及時納入了裡面。
但除之外,其余人都關心著裴寂安危,一到地面就去往尋他了。李南風來的時候他們全都聚集在太醫那兒,高貽也陪著去看過,出來的時候就正好遇上李南風和晏衡。
走出來跪地向晏衡拜了三拜:“多謝世子肯救我們公子!”
晏衡高貽攙起她,說道:“裴公子能棄暗投明,還能與大寧合力拿下反賊,我身為寧臣,理應救他。”
抬袖揩了揩眼角,又看了眼李南風,跟她福了一禮。她,或者說他們能等到這樣一個結局,也不是哪一個人的全部功勞,但面前這個小姑娘,功勞一定不能說小。
“好了,阿檀也傷的不輕,先讓他回去療傷吧。”高貽輕捏了一下的手,溫聲道。
回神,連忙前行引路。
李南風高貽不必送,自己與侍衛們扶著晏衡上了馬車,然後回府。剛進王府太醫就來了,靖王妃身邊有識些藥理的丫鬟,立刻都喚過來幫忙,李南風不便進內,索性就讓沈側妃這邊來了。
王府自然所有人都沒睡。沈側妃聽說晏衡回來,正要趕往澹明堂,到院門下就遇見了李南風。
問她怎麽來了?李南風說擔心父親,聽說事情完了就去竹心庵接他,沒想到正遇上晏衡需要幫忙,索性就先送了他回來。到沈側妃這邊來一是來拜拜主人,二來問問王妃,就不進屋了,說兩句就得回去。
沈側妃心裡明鏡似的,倒也讚賞她如此知分寸,雖然知道靖王妃一直在為推動促成這門婚事而努力,也知道她和晏衡兩小無猜,但這樣的情形下,晏衡有傷在身,她就是留下來也是能理解的,然而她還是維持著體面,這樣很好了。
她說道:“如今衡哥兒母親自己身上不適,不能出來,我便得去澹明堂照看著,藍姐兒向來細心周到,不知道這會兒方不方便留下來幫幫我?”
李南風看了眼身後楊琦。
楊琦忙道:“屬下這就去問問郡主的意見。”
李南風便收回目光:“那我就先陪側妃去看看吧。”
沈側妃點頭,微笑牽著她往澹明堂來。
晏衡自己已經把要緊的幾處傷口扎過了,倒比起完全祼露著要容易處理。
李南風與沈側妃在外間等待著,晏衡夫婦還有二房三房四房人都來了,晏馳也來了,滿滿擠了一屋子,沒等一會兒就說宮裡來人了,大夥連忙迎出去,初霽就引著常春直接進來了,常春快步進內,也不管眾人,徑直到裡間見了晏衡。
“聖上有旨,命爾等好生救治晏世子,不得落下半點後患,否則定然拿爾等是問!”
常春看完傷口之後隨即沉聲傳旨給太醫們,又轉身跟晏衡深施禮:“世子安心養傷,老身先回宮複命!”
初霽仍送常春到門外,
常春跨著馬,快馬加鞭地進了宮。 皇帝打從靖王進宮傳信時起,便衣裳齊整在乾清宮坐著了,宮外消息一道接一道傳進來,每接一道他都是不一樣的心情。常春踏進宮門,他就站了起來。“怎麽樣?!”
常春先喘了一口氣,把晏衡的情況說了,皇帝聽完便道:“可有囑告太醫?”
“已經嚴正囑告了。”
皇帝點點頭,這時候太監又來報,靖王與親軍衛在門外求見,說活著的余黨全數押進天牢,死傷人數也已經統計完畢,皇帝便道:“傳見!”又道:“太師呢?請太師也來!”
……
這一場兵荒馬亂,生死攸關,便直到翌日天大亮才完全止歇。
李南風也幾乎天亮後,等到太醫們一個個虛脫地吐著氣走出來,說晏衡無大礙,才隨著大夥進內看了看他,而後告辭離府。
管卿和唐素親自護送,清晨的京城被薄霧籠罩,這夏日經過昨夜豪雨的衝洗,空氣格外清爽清涼,沿途不斷有飄入的面點的香味,勤快的主婦正挎著籃子出來買菜,肉攤前的討價還價, 米鋪前觀望米價升跌的老婦,他們似乎都還不知道昨夜才經歷過什麽,但這一切看上去真是讓人舒心極了,金枝玉葉般的嘉寧縣君,有些愛上這種世俗煙火氣。
馬車行徑南市,她讓管卿拐彎往竹心庵去。
裴寂還在竹心庵,並且生死未卜,她覺得她得去看看他。
竹心庵已經滿庵狼藉,官兵們連日幫忙修整,而裴寂則被挪了個僻靜的院子。檀心帶著尼姑們跪在屋頂垮塌的佛堂裡頌經祈福,廚娘們重新收拾灶台做起了齋飯,高貽與則在裴寂床前守候著,徐幽他們也在,氣氛雖然有些沉重,但卻沒有人驚慌。
裴寂緊閉眼躺在床上,太醫已在開方了,眉頭緊皺,邊寫還邊與旁邊的同僚商議著什麽,情形看著的確是不好。
高貽伴著李南風到床前看過,然後引她到外頭,說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救過來。你既然來了,我正受人所托,便有些話要轉告你。”
“什麽話?受誰之托?”
高貽望著她:“裴寄對你什麽心情,你心裡有數嗎?”
李南風默語,縱然前世他不知道,這一世的他,也是看出來了他對她的一點不同的。
“你想說什麽?”
高貽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不用他提醒什麽,便點點頭,把裴寄讓他轉告的那番話給說了。然後道:“他還讓我把你讓我帶過來的那盆花送給你。”
這番話李南風已經從晏衡那兒聽過大概了,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