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覺得低估了太子,本來說好的不是陪著說說話就行嗎?這還脫不了身了!
不過晏衡的話提醒她了,她道:“喝酒可以,不能往宮裡走,咱們往娘子那兒去。”
“說說看。”太子道。
“說可以,但咱們也得先說好,這事有沒有發展可能,還是得看娘子還有沒有那個心思。所以就算是想辦法,也只能想辦法確認娘子的心思。
“如果她實在是不想繼續了,又或者說她並不想跟皇上志同道合,那殿下您不能怪我,也不能再強求,更不能再找我談天下大義。”
李南風嚴肅地道。
看在袁婧孤單了這麽久的份上,她就幫這個忙,但醜話還是得說在前頭。
太子點頭:“當然。如果她實在不願意,我也死心。可是如今還沒有確知她心意,我就要試試。”
聽起來總算像句人話吧。李南風想了下:“辦法是有,但這就得殿下打好配合了。”
“你說……”
李南風舉起酒杯,沒等太子話落音,已揚手潑在了他身上……
……
袁鄴回來時天色已盡黑,太子自然是早就不在了,袁婧在燈下寫字,便舀水先沐浴更了衣,把一身塵土全洗去,又借著水冷靜了一下思緒才回到房裡。
袁婧已經把留好的飯端上來,扭頭看了眼他說:“舊年冬天做好的風雞,斬了一隻給你下酒。快趁熱。”
袁鄴坐下來,一言未發吃了飯。飯後袁婧洗碗,他就也到廚房坐下,望著她孑然的身影,說道:“咱們既決定不離京,那也不好一直住在李家,你自己有什麽想法,你說,我不干涉你。”
袁婧手下沒停:“我當然是覺得另外找地方住為好,麻煩李家也太久了。但這事還是要先聽聽太師的意見,因為昀兒還要來往,他身份殊然,還是得考慮他的安全。”
袁鄴默片刻:“你沒有考慮過進宮麽?”
袁婧手勢緩下來:“進宮幹什麽呢?”
袁鄴收回目光:“你們成過親,也有了孩子,男未婚女未嫁,他若有那份認罪的心思,其實就是回頭也沒什麽。”
袁婧手下繼續,把碗洗了,擦洗完灶台,又仔細地洗了手,才說道:“沒想那麽多。”
袁鄴道:“今兒我見過他了。”
袁婧徹底停了手。
“他帶我去見了楊姝,楊姝看起來還很有問題。以及當年她背後那些人未必沒有與她聯絡。後來他說讓我進大理寺,負責這案子。”
袁婧轉過身,看著燈下的他:“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我要問問你什麽想法。倘若你要跟他一刀兩斷,我自然也不會答應。”
袁婧擦手坐下來,片刻道:“能查出來,當然好。如今天下初定,留下隱患在,不定什麽時候又出夭蛾子。
“就是往小處說,這江山昀兒將來還要坐呢,我們能幫他的當然要幫。再說當年那些人是衝著袁家來的,我還不知道父親是不是也死在他們手上,這個仇肯定要報。”
袁鄴點頭:“我也知道,他這麽做不過是變著法兒地留下我們來。但也不能不承認,他說到了我心坎上。沒有官府力量,憑我自己確是難顧周全。
“只是他這人心計深沉,還不知道對你會有什麽後招,怎麽應付,你想好了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當年他既然自負到覺得離開是在為我好,那他也不至於死皮賴臉糾纏我。”
袁婧低頭理著袖口。
“娘子!”
正說到這兒,這時院門外忽然有人在呼喊。
袁鄴起了身,袁縝年輕人腿腳利索,立刻迎了出去了。
“呀!——姑姑快來!是太子殿下和晏世子!”
屋裡兩人聞言,連忙迎了出去,到了院裡一看,只見門外一湧進來好幾個人,有個被背在背上的白衣少年,渾身酒氣,趴在晏衡身上醉得東倒西歪,可不正是下晌才走了的太子?
“怎麽回事?!”袁婧被這情狀可嚇了一跳。
“先去我房裡把被子掀開!”
袁鄴一把將太子撈到自己身上,背著他快步進了他自己房間。
“這大晚上的怎麽會喝成這樣?衣裳也沒穿!晏世子,昀兒他是怎麽了?”
袁婧扶著太子躺下,一面讓袁縝去打水,一面看著閉眼說糊話的太子問晏衡。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就是喝悶酒,喝醉了就哭,哭了就喊娘。問他要不要回宮?他就是不肯。唉,我也沒辦法,隻好往娘子這兒送了。”
袁婧看著嘴裡不知咕噥著什麽的太子,心疼死了:“那侍衛呢?怎麽就只有世子的人?”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先前我明明送了他回宮的,誰能想到他又出來了?我是出來遛彎的時候恰巧遇見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罵了他什麽。”
“他罵他?”袁婧聲音驀地拔高了:“他為什麽罵他?”
“嗨,皇上是殿下的爹,爹教訓教訓兒子也很正常。娘子倒不必擔心。”
說不擔心,看著眼下這樣子怎麽會不擔心?這是平常家子弟嗎?他是堂堂太子!身邊時刻不離人的!就算是被自己的爹罵,也不至於成這樣!這絕對不正常。
袁婧緊皺著眉頭在床沿坐下,撥開太子臉上一絲亂發。
正好袁縝把水端來了,順道說袁鄴在給太子煮醒酒湯。袁婧擰了帕子給太子擦臉,然後抬頭:“晏世子可曾告訴宮中了麽?”
“還沒呢,沒來得及。”
“那就還要煩請晏世子進宮一趟,就說太子在我這兒。大晚上的這裡不見人,只怕要出亂子。縝兒他們沒法兒傳話進宮,只能拜托世子了。”
“好嘞!我這就去!”
晏衡立馬掉頭往宮裡去了。
皇帝還沒睡呢,歪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書。
常春進來說“太子喝醉了”,他抬起頭。
常春再說道:“方才被晏世子送去了袁家,袁娘子讓袁世子來告訴皇上,請皇上去接人。”
皇帝身形頓了下,立刻趿鞋下地,殿內站了片刻,又扭頭看了眼黑壓壓的殿外,問道:“他跟誰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