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打發了護衛出去,讓人傳飯來。忽然卻又有衙役來說:“姚將軍回來了,王爺進了宮,不來了。”
“姚將軍?”晏衡抬頭。
“對,就是……宋國公府的姚將軍。去年奉旨出京查案的姚世子。”
晏衡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只是姚霑出去好幾個月了,早前說過幾次要回京,都未曾付諸事實,沒想到這次沒聲沒響地倒是真回來了。真回來了,那不知所查之事進展如何?
想到這兒他就起身道:“不吃飯了,給我備馬。”
衙門裡的飯顯然沒什麽好吃的,他還不如去找李南風,把這事告訴了。
李南風可不知道還記得小時候被她抱過大腿的這位表哥也在酒樓裡,楊琦回了話,她這就預備著出門來。
李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騎著他的汗血大馬在角門外等著了。
晏衡駕著馬到了角門下,看到他們這陣仗,就道:“你們這是要出去?”
“可不是要出去?你打哪兒來?”李摯問他。
晏衡看向正好乘著馬車出來的從窗內露出臉來的李南風,唇角不覺揚起:“我來找摯大哥你呀。”
李摯呵道:“你能找我有什麽事。”又道:“西湖樓吃飯,去不去?”
晏衡又看了眼車裡睜大眼的李南風,說道:“那正好,我還沒吃。”
李南風看到這混帳簡直心都緊縮了,接連兩日沒出門,就是不想看到他,沒想到她這才踏出門檻他就尋上門來了!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孽緣!
她刷一下把車簾拉上,坐回去了。
李摯狐疑地瞅了眼車窗,也沒料到晏衡真去,隻好道:“走吧。”
西湖樓裡每日賓客盈門,樓上十幾間房大部分都是滿的,但也總會預留出幾間給那些達官貴人臨時下定。
袁縝因為只打算與高貽出來吃杯茶,便沒上包間,楊琦走後他便在原處靜坐,等著她到來。
晏衡與李南風他們到達西湖樓,立刻就眯了眯眼。
“怎麽了?”李摯問。
晏衡道:“我要是沒弄錯,袁縝也在這兒。”
“哦?”
李摯看了眼他,率先進門了。
剛到達酒樓店堂,樓上坐著的高貽就倚著欄杆衝他們招手了:“南風!”
李南風抬頭,看到笑微微的他,想起他當著太子的面揭她短的事情,實在不怎麽高興,但也必須扯扯嘴角露出個笑容來:“貽表哥。”
晏衡看了眼她。
三人上了樓,李南風又道:“好巧,你們也在這兒。”
高貽看向晏衡與李摯:“怎麽是你們仨結的伴兒?”
晏衡笑了下。
“都是碰巧湊上了,”李摯也笑著,但美貌的延平侯世子此刻笑容略帶勉強,“你們用過飯了嗎?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我讓南風定的房請客,不如一起?”
高貽起身道:“那敢情好,我們倆就是在這兒等著你們的呢。”
李摯頓住。
這邊自有小二前來引路,一行人進了包間,作為客人的高貽與袁縝就先坐了一邊,剩下三個人隻好挨著坐了。
李摯旁邊得給何瑜留個位子,就兩個女客,李南風肯定也只能挨著她坐,這樣她就又往旁退一席,不經意踩到了一隻腳,抬頭一看,是好整以暇望著她的晏衡。
是啊,李摯伴著高貽坐了,她又不能不讓何瑜坐他身邊,這麽一來可不就得挨著晏衡坐了?
“藍姐兒怎麽還不坐?”高貽道,“這回見了面還沒好好說過話,你要不要跟我坐一起?”
李南風擺手:“還有女客,我就坐這兒。”
晏衡目光滑過高貽,跟著落座。
李摯一看本來三個人的局已經變成了六個人,也不能說什麽,又看著還缺著的那張座,便使了個眼色給李南風。
晏衡看他倆這樣,便眯眼道:“還有誰?”
李南風隻作沒聽見,打發丫鬟下去迎接何瑜,而後便低頭喝茶。
李摯面上雲淡風清:“藍姐兒還邀了何姑娘,不知怎麽還沒來。”
“何瑜?”晏衡驀地想到了姚霑。
李摯有點討厭他這麽高聲,輕瞥了他一眼。
晏衡笑著收回目光,順勢看向李南風。今兒打從碰了頭,她還沒正眼看過他呢。“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回頭咱們找個地方單獨坐坐。”
李南風被他湊過來的氣息掃到,且還聞到了他身上的龍涎香,當下這邊臉就熱起來了。
作為一根老油條,她鎮定且木然地望著前方空氣:“沒空。”
“那就抽點空,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你一定很有興趣。”晏衡又壓聲說。
丫頭的頭髮又濃又密,還很烏油亮澤,讓他想起來那日在船上給她撈頭髮的情景。
李南風揉了揉額角,過了變聲期的男人嗓子低沉慵懶,跟帶著鉤子似的……她忽然看向袁縝:“聽說你前兩天找過我?”
正好也看向這邊的袁縝說道:“是來找過。但摯大哥說你出城了。”
“對,”晏衡直身接話,“那日她跟我出城去別鄴了。”
李南風橫了他一眼, 問袁縝:“找我有事麽?……你要不要坐過來說?”她指了指晏衡坐的位子,暗示的意味相當之明顯了。
袁縝就睃了一眼晏衡。
晏衡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突然失明失聰,端茶湊到唇邊,怡然自得地輕抿。
袁縝收回目光,道:“沒什麽事。回頭我再去找你。”
晏衡聽到這兒扭頭笑道:“下回可別告假了,再告假就得記過了。”
李南風道:“告什麽假?”
晏衡望著她:“他今兒為了出來吃飯,特地差人上營裡來告假。”
李南風看向袁縝,不相信他會是這樣不守規矩的人。
袁縝吸氣,瞥了眼晏衡:“我不用告假也見得著南風。”說完他看回李南風道:“姑姑讓我捎話給你,你幾時得空進宮坐坐,你要是不忙,下晌我就可與你進宮。”
下晌不行,晏衡還約了她有“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要相商,李南風想了下,說道:“明兒吧。”
“何姑娘到了。”
正說到這兒,梧桐便打了簾子。
李摯當先看過去,薄施脂粉,一身水藍色春衫的何瑜走進來,刹時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他揚唇,看著她在李南風招呼下走來,然後給她介紹:“這位是秦王世子,不知道你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