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早出發，因為老錢今天還要去買地，所以只能又是我帶隊。

　　今天特意早出門一點，再有棚子和灶頭昨天已經用過，所以很快就煮好的第一輪的粥。今天我特意安排帶了青菜和豬肉，曹莊粥棚做的是菜肉粥。既然先生說不能讓災民吃飽，那就吃好一點吧，畢竟我還有個收人的小心思哩。

　　我親自在鍋邊為災民打粥，再親手交到災民的手中，看著一個個臉色黃黃的災民。這大明最強盛的時候啊，還有這麽多災民，可想而知，到了明朝中後期，小冰河期，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慘狀。

　　幹了一會兒，我就看不下去了，把杓子交給阿大，走到一旁，默默地想著心事。

　　我該如何幫助這些災民，我該如何幫助窮人，幫助莊戶，我應不應該幫助大明，用我後世的經驗，讓大明少走點彎路?我想不出，也想不明白，但我繼續在想。

　　這時，老錢已經買地回來了，想向我匯報買地的事。他還沒張嘴，我就打斷他說:“城裡的地都買好了就成，莊後的小山買下來沒?”

　　“城面裡的地，一千五兩銀子。莊後的小山，王縣丞說，要先協調周圍幾個莊子的柴火山，讓我過幾日再去找他。”

　　“好，你記著點，別誤了事兒，開春前搞定就行。還有今個少爺我心情不好，看著災民我心裡不落忍啊，讓人先送我回去，你照應著。再著人通知先生，說我不舒服，後面就不來施粥場了。收人的事兒，今兒個也要開始了，就十幾天的功夫，我把話摞這，百十個不多，幾十個不少，要給足了銀錢。這樣，曹家比官價再加一成。談好後，找邊上官府的差官辦好手續，不要讓人垢病，明白不?”

　　“好的，老奴一定辦好，請少爺放心！”

　　回到曹莊，我一頭鑽進了書房，不斷的胡思亂想著，午飯都沒有吃，不斷想著怎麽辦?辦什麽的無解的問題。

　　到掌燈時分，才在小紅多次提醒下走出了書房。

　　一天沒吃東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我為了集中精神，強忍著。雖然沒想出什麽救國救民的好辦法，但也想到了一點。就是，我要用我的一己之力，造福大明，造福大明的百姓。不敢奢望改變什麽，但從身邊做起，從小事做起，從點點滴滴做起，希望通過我的努力，可以為這個時代多加點色彩，我的色彩。邊想著，邊吃著飯，想通了，不覺胃口大開。

　　我要把我小學、中學、乃至大學學過的，聽過的，電視上看到的，網上看到的，都整理出來。我相信小微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忘記是誰說的了，現在是我說的，畢竟我是最“早”說的。

　　正好，馬上有上百個十二三的小小子，小姑娘，他們都是一張白紙，是可以讓我自由塗繪的白紙，我想讓他們什麽樣，他們就會是什麽樣，一定是這樣的。

　　吃完飯，我就回到書房，開始按照記憶，回想小學的各項知識。

　　老錢帶著人回來了，來書房向我匯報:“少爺，今兒施粥完了。今天官府的人誇咱們莊了，咱莊是每天施粥最多的，特別是今天的菜肉粥，得到在場的所有災民的一致好評！”

　　“好，既然是做好事，我們就要做到底，把事情辦好。收人的事兒，你進行的怎麽樣了?”

　　“這一二天，只收了幾個人，已經領回來了，暫時在牲口院騰了間屋子，住在那邊了。一個小小子，六兩銀子;小丫頭少點四兩銀子。都是好人家的，一個個都是從父母身邊領過來的。

官府現場還給出了憑證，少爺放心錯不了。”　　“好，你辦事我放心。但是有幾樣，我還是要叮囑一下。一，每個孩子都要問清楚父母叫什麽，家鄉在哪裡，要讓孩子記清楚。我們曹莊在哪，也要讓父母記清楚，以後父母要尋孩子，看孩子，我們允許。孩子大了，或者孩子對曹家有功，我們放良了，要讓孩子能找到自己的家。明白不?”

　　“老奴明白了，少爺就是心善！”

　　“這有這幾日施粥帶孩子一起去，讓他們還可以再見見。”

　　“少爺，這怕不好吧?見多了，父母舍不下，不賣了，怎麽辦?”

　　“這事好辦，災民也是一時轉不開手，才舍了孩子的，要讓他們有個冷靜期。冷靜期，懂不?”看著老錢似懂非懂的樣子，我接著說道:“如果真的不舍得的，也沒關系，原銀退回來，我們也允許，就是管幾天飯的事兒。我們都已經在施粥了，不在乎這點兒。記住，我們是做好事兒，不要讓人覺得我在乘人之危，明白不?我和曹莊的名聲更重要，明白不?”

　　“好的，少爺。”

　　後面幾日，我沒再去施粥場，每日在書房中編寫著教材，不用不知道，小學和初中的還行，知道大致的脈絡，不全面，但我可以補全，內容也很豐富。到高中就不行了，全還給老師了，有時再想，如果我能回去，一定要找學校去退費，嘻嘻。

　　這一日，老錢又來匯報:“少爺，官家說，明後日之後，災民就開始返鄉了，我來跟您說一聲。”

　　“好，再有幾天就過年了，看來災民年前是到不了家了。”

　　“聽官家說，一路上的官府把糧都準備好了，一路走，災民都能有口熱粥吃，到了家裡，還每戶都有賑濟的糧食，夠災民吃到開春的，到了開春還給種糧，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結果了。”

　　“這樣也算處理好了?唉，不過開春就有野菜可以充饑，也算吧。我們收取多少人?”

　　“六十二個小小子，四十三個小丫頭。因為這幾天就要返鄉，所以人都沒帶回來，再讓他們同父母團聚幾日。”

　　“要的，要的，你這法子好。雖然曹莊有吃虧的風險，但至少買人的壞名聲，曹莊是免下了。”我點點頭，接著對老錢吩咐道:“明後日，如果有父母舍得孩子的，我們就放人，而且要當著所有災民和官府的人，大大方方的放人，明白不?”

　　“老奴明白了，少爺您放心吧。”

　　“如果有人不還銀子，我們也放，不過要讓他們寫張借據，聲明未來會還，也可以，注明我們不要利息。”

　　“少爺，這樣的話，人全跑了，錢也全不還了。這可不行啊！”

　　“人心還是純樸的，沒事。就當買個好名聲，而且也沒多少銀子，少爺我還虧的起。你想想，如果這種條件下，還舍得孩子的，一定是真有難處的。這是一，還有，這樣條件下孩子也能安心為曹家做事，不會總想家。算了，明天我去城裡，到時我請先生也一起施粥場，處理這事兒。”

　　“好的，老奴聽少爺安排。”

　　第二天我同老錢他們一同去北平，進了城，讓阿三先把送到縣衙。

　　進去拜見了先生，落座說話。

　　先生說:“今日進城尋我，有何事啊?”

　　“先生，您知道，我這日在施粥場收仆人。昨日，管家來報，已經收了百十號，男女各半。聽衙役說，這二日，就要安排災民返鄉了，所以我想讓孩子和父母再確認，他們確實是自願來曹家的，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就放人回去。想請先生出面，同我一起處理此事。”

　　“你真是這麽想的?”先生很是好奇的望著我。

　　“是的，先生。人都是父母生養的，雖說我還沒有成年，未有子女，但我能想到，如果父母舍棄自己的孩子是個什麽樣的心情。哪怕最後一個人都沒剩下，我也願意。”

　　“好，好，你能這麽想，老夫很是欣慰，老夫同你去。”說著就讓思棋準備轎子和儀仗。

　　就這樣，先生坐轎，我安步跟隨，一路來到了施粥場。

　　儀仗一進施粥場，現場的衙役和富戶們一陣的忙亂，忙著向先生見禮。

　　大家都不知道先生來施粥場做什麽，事前也沒個安排。

　　先生先與士紳們親切交談、問候，再嚴聲交待衙役要維持好秩序、掌控好災民的情緒。之後我們一起來到曹莊的粥棚前。

　　老錢上前與先生見禮。

　　“老錢，你去把孩子和孩子的父母都請過來，要注意態度，不要嚇到人家。”我安排老錢去叫人。

　　過一會兒，孩子和父母都齊聚在粥棚前，周圍的士紳也很好奇，現場圍了一大圈的人。

　　先生和我商議了一下，決定我自行處理此事，先生這是在旁給我做個人證。

　　我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鄉親們，鄉親們，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兩句話。今天，曹家有件事，請大家給曹家做個見證。什麽事兒呢?”

　　我環視一周，發現大家都在聽我講話，這才接著說道:“這幾日，曹家在施粥場收了好多的仆人，都是半大的小子和丫頭，沒辦法曹家缺人，正好在場的父老鄉親家裡有吃不飽飯的人口，雙方各取所需，所以大家達成了意向。你們說對不對?”

　　大家可能覺得我說的有趣，不覺都笑了笑，有好事的大叫:“對，對！”

　　“但大家都是父母生養的，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誰也不想骨肉分離的。你們說對不對?”

　　這次話題有點沉重，所以沒人出聲了，我接著說道:“曹家也不是黑心的人家，所以曹家，也就是我，曹家家主曹竹青，通過深思熟慮，做下一個決定，什麽呢?如果，我是說如果，已經與曹家確定了的鄉親，改主意了，不想讓孩子來曹家了，可以現在就反悔，曹家不會為難大家，無條件解除關系。為此，曹家特地請來了大興縣范縣令，他也是我的先生，可以為我說的話負責，也請在場的鄉紳父老一同給我做個見證。”

　　我一說完，場間傳來一片的叫好聲。

　　先生上前一步，舉手示意大家再靜靜，等場中再次安靜下來後，先生說:“本官大興縣縣令范維。曹家家主曹竹青是本官未入仕時的學生，今天他請本官為他做個見證。本官在此向所有的鄉紳父老保證，曹竹青今天說的話，本官保證，一定對現。對今天這件事有任何問題的，本官在現場就為各位鄉親做主。請各們鄉紳一起見證，請各位鄉親們放心。”

　　說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現在，我給各位鄉親一炷香的時間，再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如果不願孩子進曹府的，現在就同老夫講，老夫現場讓人解除你們與曹家的關系。曹竹青，把各家的文書拿上來。”

　　老錢馬上把文書送給先生，先生接過看了看，接著道:“大家都看見了吧?文書都在之，之前給你們登記的書辦今天也都在現場，有不願意的，馬上找老夫來辦理。”

　　這時，場中已經點起了一支細香，場中則了一片的寂靜，外圈的人都在看著內圈的孩子和父母。

　　良久，一個婦人拉著小小子走了上來。未說話先跪下給先生見禮，然後才開口道:“大老爺啊，民婦不想讓孩子過曹家了，請大老爺為民婦做主。”

　　“好，沒事，不用怕，你先起來。”先生說著扶起了婦人和孩子。

　　“孩子叫什麽?”

　　“孩子叫狗蛋，孩子他爹去工部的工地上了，還不知道我把孩子賣給曹家了，我也是一時心急......”

　　“不用理由，曹家不需要理由，就一條，你不願意就可以了。”我忙在旁說道。

　　老錢忙上前把文書找出來，遞給先生。

　　先生讓婦人也把文書取出來，雙份文書一對照，又叫過當時辦理的書辦。幾方一對證，無誤，只見先生手起手落間，將文書撕碎，又用筆在書辦的記錄本上，寫下脫藉，然後舉起記錄本給大家公示。到此，才和聲對婦人道:“好了，都已經處理好了，帶孩子回去吧。”

　　把婦人和孩子送到外圈的人群後，先生又大聲道:“看到了吧?就這樣，還有沒有?曹竹青同我講了，曹家是真的缺人，但他也忍心讓大家骨肉分離，所以他讓孩子都背熟了父母的姓名和家鄉的地址，就是想將來孩子長大了，或脫藉了想找父母也能知道父母住在哪。所以大家不用擔心，前例已經在哪裡了，有辦理的，直接上來。”

　　說話間，又有幾人走了上來，先生依樣處理了，這時一炷香也就剛燃了一半。

　　大約有二十幾個人家解除了關系，再之後，就沒人上來了，這時那一炷香早已燃盡多時。

　　先生再次上前:“還有沒有了，還有沒有了?”叫了幾聲後，再無人上來。

　　“今天的事就到這兒了，如果今天，明天還有改主意的，依然可以，本官的話放在這，曹竹青不會為難大夥，他敢為難大家，本官饒不了他。今天就到這兒，感謝各位鄉紳，感謝各位父老，大家都散了吧。”

　　這時，外圈的人群開始慢慢的散去了。老錢帶著人，組織把孩子從父母身邊接過來。過了今日，孩子就算進曹家了。

　　我同先生則在一旁談話。

　　“子瞻啊，這事兒，你辦的好啊！本來，我還擔心這樣會被人垢病，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誇你是在做善事的。”

　　“都是先生教育的好！”我馬屁道。

　　“不然，老夫可沒教你這個。”先生曬笑一下，接著道:“也就你這壞小子，才能把一件乘人之危的事，變成為你揚名聲的好事。你呀！”

　　“這不也是沒人用急的嗎?”我壞笑道。

　　“當時你說要收人，還百十口的人，我就擔心被人垢病。你也是半個官身啦，如果不是在孝期，已經可以出來做官了。今天這樣一搞，別人再挑不出來理了，好，如此甚好！”

　　“對了，先生，我還想找個帳房和管家，您有推薦的人選沒?”

　　“管家?老錢怎麽了?”先生問道。

　　“老錢很好， 沒什麽，只是最近家業大了，老錢有點管不過來了，而且水平有限，應付不了大場面。我想找了更得力的，讓老錢隻管曹府內部的事情，再找個管家管外面的產業。”

　　“好，我幫你留意一下。”

　　“還有，我還需要一個西席先生，要教蒙學的。”

　　先生好奇地望向我，“這是為何?”

　　“我這次招的人手，未來都是管理曹府各個商鋪或商業的，所以基本的讀書寫字還是需要的，所以要找個先生教他們認字。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小小子們，還要會點拳腳功夫，先生您看?”我涎著臉看向先生。

　　先生一撫胡須，道:“你這也是老成的想法，老夫覺得可以。西席的事，老夫應下了，拳腳師父，可以......可以找著，不過要等幾日。”

　　接著先生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拳腳師父，老夫有個主意，今年萬歲下旨，各地選良家子入幼軍，你聽說過此事沒有?”

　　“先生，學生不知！”我回答道。

　　“這件事，你不妨寫信給太孫殿下，請他給你安排一幼軍教授過來。畢竟幼軍名義上是歸太孫管轄的，也是護衛太孫殿下的。這樣有二處好處，一來，你收仆人的事，搞的動靜不小，我給你站台，乾礙不小，正要避嫌一二。二來，你難保周圍沒有錦衣衛的人，他們可是布控天下的，正好讓他們名正言順的派人來看，對你不無好處的。”

　　“明白了，先生。聽您的，回去我就給太孫去信，求派幼軍教習。”

　　說完這些，先生才帶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