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這麽一指控,全場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馬封身上。
馬封何等人物?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只見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將李然扶了起來:“賢侄啊,一切都是誤會,世伯誤會了你的父親,如今你也誤會了我,大家算是扯平了,哈哈哈……”
呵呵,這就慫了?
李然心中冷笑,他自然知道這是馬封審時度勢之下,給出的台階,意思也很明顯,大家這一輪鳴鼓收兵,算是打個平手,互不為難。
可李然不想啊。
在他心裡,馬封這個糟老頭子簡直壞透了,典型的亂世叛臣,盛世弄臣,當年迎蕭玄月登基,他把李道光推到明面上,罵名全讓他老爹一個人擔了,而真正受益的,卻是他這個平步青雲的兵部二把手。
可以說朝廷裡的明白人,都知道這馬封是個口蜜腹劍的毒蛇,唯獨他那個傻白甜的老爹還蒙在鼓裡。
可惜,現在的確沒有辦法動他啊。
畢竟馬封透露情報,讓帝國免於叛亂,這是鐵的事實,也是他目前佔據的不敗之地。
換句話說,不論他馬封處於什麽個人目的,單從這一點,他就是一個大忠臣。
而他李然呢,因為恰好賺取了一個信息差,再加上一番聲淚俱下的表演,也算是證明了自己的忠臣身份。
是的,如果等到第二天,蕭柳煙的通緝令公布天下後,他再來說這番話,那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一家了。
如今的局面是,既然大家都有著能洗白自己的底牌,那麽最好的結果,便是和平收場咯。
這個道理,馬封懂,李然自然也懂。
因此,面對“大忠臣”遞過來的台階,李然毫不猶豫的蹬上去了。
他竭力讓自己表現得人畜無害:“馬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馬封慈祥一笑,正要說話,女帝溫柔的聲音卻先行傳來:“李然啊,你誤會你這位世伯了,馬愛卿和你的父親,都是朕的大忠臣,都該賞!”
“臣……臣駑鈍,不知陛下何意!”
李然依然一副傻白甜的樣子:“我父親是忠臣,這我再清楚不過了,可是……這位馬大人,我們在反賊蕭柳煙送來的詩集上,分明看到了他的名字!”
看著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全場都笑了,那名白須方士老頭開口道:“傻孩子,就在今晚,紅裳樓已經被朝廷剿滅,反賊蕭柳煙的計劃,也完全覆滅了,目前咱們正在商量緝拿她的後續事宜呢。”
“這……怎麽會?”
李然一副震驚的樣子。
“這多虧了馬大人一片赤膽忠心啊,他假意投靠反賊,暗地裡,卻收集情報證據,獻給朝廷,就在這一天之內,咱們先是暗中除掉了朱應龍、馮無傷這兩個反賊同黨,隨後本督出其不意,親自帶著百余精銳,一路摧枯拉朽,一舉搗破了反賊的老巢紅裳樓。”
虹影坊督主,魏語虹?
聽對方說了一個本督,李然這才斷定了對方的身份。
龜龜,劉良、魏語虹,當朝兩大特務頭子,今天算是到齊了啊。
“這是真的嗎?”
李然瞪大了眼睛,一雙眸子晶亮無邪:“對不起馬叔叔!侄兒……錯怪你了!”
他一邊說著,撲了上去,情不自禁的將馬封抱住!
隨即,暗中運行真力,手腕力量慢慢加劇……
馬封先是一臉感動的配合,到最後臉完全漲成了紫色,渾身骨骼被李然箍得咯吱作響,眼淚都飆出來了!
“叔侄相擁,盡釋前嫌,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啊。”
眾人看著淚流滿面,真情流露的馬封,也是紛紛感慨。
可憐馬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李然一個練氣修士粗魯“強抱”,還必須主動伸出雙手,裝作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放……放手。”
馬封疼得青筋暴起,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當然,聲音極低,只有李然能夠聽到。
“馬叔,我們李家不惹事,但絕不怕事,我跟我父親不一樣,希望你明白。”
李然也是壓低了聲音道。
隨後,他主動松開了手。
“哈哈,今晚能目睹一個大團圓結局,朕的心情著實好了不少,時候也不早了,諸位臣公該幹嘛幹嘛去吧,另外,逆賊蕭柳煙的抓捕立即著手去辦,不得有誤!”
女帝作出了總結性的發言。
“是,陛下!”眾人齊聲應道。
女帝接著道:“李然,朕要告訴你,今夜你這麽多的忠君愛國之淚,沒有白流,你讓朕又認準了一位大忠臣,回去告訴你父親李道光,讓他等著明兒的封賞吧。”
“陛下天恩!臣與臣父……惶恐之至!”李然躬身道。
“好了,趕緊回去休息吧,與你父母好好話別,明日早些入宮,朕的婉兒公主可還等著你呢。”女帝語氣曖昧的補充了一句。
媽蛋,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嘛,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的,好好的心情,都被整沒了。
一聽到蕭婉兒的名字,李然就想到狗系統的任務,就瞬間覺得人生無望而艱難。
今晚就算是給他頒一個奧斯卡最佳影帝,他都不會開心了。
晦氣!
“魏督主,你留下,其余人都跪安吧。”女帝道。
“是!”眾人告退。
李然剛出大殿,隨後便被一群太監,扶上官轎,風風光光的從皇城正門抬了出去。
他坐在轎子上,越尋思,越不對勁。
這女帝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事了,還單獨把魏語虹留下來做什麽?
難道……
一個驚人的設想,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諸位公公,咱們能快些趕路麽,我有急事,勞煩了!”
李然猛的探出頭道。
......
與其同時,帝宮寢殿內。
“陛下……敢問您是相信馬封,還是相信李侍郎的兒子?”
眾人退去,魏語虹才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馬封心裡那點花花腸子,朕還是清楚的,不過他這次立了大功,這也是事實。”
女帝平淡道:“至於那李侍郎家的兒子,朕瞅著,也不像是假話,李道光在本朝兢兢業業,確實沒有出過什麽大的紕漏。”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魏語虹道:“臣覺得那小子不簡單,當然……馬封也不是什麽好鳥。”
“說得好。”女帝輕笑:“所以朕要你幫朕找些定心丸來。”
“定心丸?”魏語虹茫然。
“朕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今日馬封說的那幾個人,你可記下了?”女帝問。
“記下了,都察院,禦史主丞劉錫山,大理寺卿余光正,吏部尚書成知行,還有……兵部尚書,顧川之!”魏語虹正色道。
“不錯,加緊對這幾個人的監視,一有異動立即匯報,還有——”
女帝頓了頓:“半個時辰之後,派遣幾名最精銳的密探,秘密潛入李道光的府邸,幫朕看望看望這位忠臣, 看看他究竟病得怎麽樣了。”
“另外,朕要你幫我找來一件東西。”
“何物?”魏語虹驚道。
“李然今日所說的關鍵物證,蕭柳煙送的詩集《望月賦》,朕要看看究竟有沒有這東西。”女帝道:“你找到之後,速速拿來與朕一觀,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回去,這能做到嗎?”
“區區小事,對於臣的紫衣衛來說倒是不難,不過,陛下為何不明日直接宣李道光主動呈上,而要去偷……”
“住嘴!朕的旨意能叫作偷麽?”
女帝輕叱道:“他主動呈上的東西,你覺得能看得出貓膩麽?”
“陛下教訓得是,臣愚鈍!”
魏語虹惶恐叩首。
“好啦好啦,別害怕,進來吧,朕想看看你……”
女帝的聲音忽然變得有幾分柔媚。
魏語虹咬著唇,一張俊臉殷紅,想動又不敢動的樣子。
“小家夥,還害羞呢。”
女帝身穿一襲薄紗鳳裙,走了出來。
此時的她,不像是一名君臨天下的帝王,而更像是一名光彩照人的美豔貴婦。
魏語虹低著頭,唯唯諾諾,也絲毫不像是讓臣民聞風喪膽的虹影坊督主。
女帝挑逗的托起魏語虹的下巴,將他的錦玉官帽摘下,竟然灑出了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
虹影坊的魏大督主,竟是一名眉目如畫,略帶幾分英武的絕美女子?
“知道為什麽朕要讓你著男裝麽?因為啊,你像他。”
龍榻之上,女帝的聲音柔媚萬千。